作者:乔清越
他走进门,还没来得及问她有什么事,杨飞雁已经先行开口道:“我怀孕了……。”
丁亦森手一抖,险些将还没放进兜里的车钥匙掉到地上。
“孩子……是……是江亦凡的。”
丁亦森静静听她说完。
她说以她的身体,医生建议不要打胎,有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育。
丁亦森没有说话,他并没有烟瘾,却头一次有了抽烟的冲动。
在杨飞雁准备离开的时候,丁亦森叫住她,对她道:“留着吧,我娶你。”
丁氏和杨氏的联姻,引来了各界的关注。
丁氏根基深厚,杨氏也底蕴丰富,媒体们报导时,称他们为金童玉女。
江亦凡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新出炉的报纸,头条下两人携手并肩,般配得很。
他的眼泪掉下来,一颗一颗滴在报纸上。
他拿出手机,给丁亦森打电话。
那边挂了很多次,最后终于接了。
江亦凡把听筒放到嘴边,哭嚷道:“哥哥,不要跟她结婚好不好……。”
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丁亦森才开口道:“这跟你没关系。”
江亦凡把右手塞进自己嘴里,自虐般地咬着自己的手指,直到它变得鲜血淋漓。
他一直在哭,好像这辈子的眼泪都攒到这一次一起释放一样。
丁亦森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江亦凡抓着手上的报纸,疯狂地撕扯,直到它被撕成碎片。
他崩溃地大哭,像个弄丢了玩具的孩子,又像个失去了最后一个筹码的赌徒。
丁亦森的婚礼安排得很紧,像是要特地避开某个人一样。
这一日他正站在全身镜前整理着装,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他走出去,打开门,看到陈维隆站在门外。
“老板。”陈维隆称呼他道,“老先生留了点东西给你,他吩咐过,这是等你结婚的时候,送给你的贺礼。”
丁亦森点点头,同他走了出去。
婚礼如期而至。
丁亦森穿了一身黑西服,金发老老实实地绑扎好,俊朗的面容展露出来,宛如希腊神话中的神袛。
而他的妻子,穿着象征纯洁与美好的白色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另一侧,由杨父牵着,脸上绽放着甜美的笑容。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丁亦森突然有了片刻的失神。
他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脸,一张一开始冷冰冰,但看到他之后,又带上几分稚气的脸。他脑海中浮现了那个人的很多样子,撒娇的模样,哭泣的模样,认真说爱他的模样,一幕一幕,分外明晰。
他将婚礼定得这么早,就是为了避开江亦凡。他知道他受了伤,现在肯定爬不起来,也肯定不会来这里捣乱。
他那么任性,肯定会竭尽所能地破坏掉他的婚礼,有可能还会偷偷穿好一身黑西装,冲进来抢婚。
想到那副画面,丁亦森突然笑了。
他却不知道,他刻意避开的那个人,就站在二楼拐角处,穿着一身黑西装,静静地看着他。
江亦凡还是来了,即使知道来这里会让他更难受,他还是来了。
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其实站立着已经十分不易,可他还是站在那里,由着背部的疼痛牵扯他的神经,或许身体痛一点,便能让他对心里的痛少一些关注。
他没有闹事,也没有抢婚,他已经做了让丁亦森厌恶至极的事情——害死了他父亲,没必要再让他更厌恶自己一点。
可为什么心脏还是这么痛呢,像被人一锤子活活砸成了烂泥,即使还能跳动,还能运行,却每一次搏动都能扯开伤口,让它变得鲜血淋漓。
“他要跟别人结婚了。”他突然道。
毛球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可温斐脸上的表情太过动容,让他分不清他现在到底是温斐,还是江亦凡。
“我无数次地设想过这个场景,每一次都嫉妒得发狂。为什么我要看着他新婚燕尔,而我一个人在黑暗的沼泽里沦陷?我想杀了她,却舍不得杀了他。”
毛球没有说话,江亦凡的悲伤与绝望仿佛传染给了他一样,让他喉咙发堵,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可我怎么能对她动手呢?他会厌恶我,推开我,将我踩进更深的深渊里——没有他,没有光的沼泽里。沼泽的淤泥会将我掩埋,堵住我的口鼻,让我在窒息中痛苦地死去。可他不会为我哀悼,不会为我哭泣,他会回到他与别人的家里,与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共享天伦之乐。他不会再想起那个死在沼泽里的鬼魂,那个比任何人都要更爱他的人。”
他像个吟诵的诗人一般说着这一切,可他的眼神,却充满嫉妒与怒火,还有一丝丝自卑与怯弱。
在旁人看来,或许他更像是一个自说自话,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当身后的枪口抵上他后心时,他甚至有了一丝解脱般的快感。
啊,他的报应来了呢。
第57章 你是我的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