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宁之手
此时云漠正好起身,他闷头便直接撞到了剑修结实的大腿上,然后又格外不熟练地一阵翻滚,一直滚到了云漠胸膛处。
云漠沉默了一会,拢了拢衣襟,把这本投怀送抱的书严严实实地遮好了。
“这飘起来也不轻松啊,”斯然贴着云漠的心口,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一阵阵传来,“你又没有实体,飘起来当然方便了……”
“你在这个形态的时候,我就有实体了呀,”宝书美滋滋道,“等会没人的时候,我飘出来给你看看,我封面的手感也是相当不错的呢!”
斯然纳闷:“你还说你不是我儿子,我一变成书,你连实体都有了,这四舍五入不就是你的实体是我给的?”
大洞处被云漠撕了个小口的结界在一众人的努力之下,总算是被完全破除。
戚封当即便冲了进来,目光扫过地上已经没了声息的斯行风,厌恶地皱了下眉,然后在看向云漠的那一瞬间,表情就换成了关切:“斯然呢?”
云漠动了动唇:“他——”
戚封见云漠就一个他字说了半天,有点着急:“他?他怎么了?”
胸膛里贴着的斯然书动了动封面,无声地大喊,别说!先保密一段时间!
云漠奇异地接收到了斯然的脑电波,道:“他没事。”
戚封这才放下了心,左右看了看,奇怪道:“那他人呢?”
云漠又不说话了。
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更何况面对的是他敬重的几位长辈,但他又不能将斯然变成书这种奇怪的事说出来,便闭着嘴,双目平视前方,一副负隅顽抗到底拒不交代实情的模样。
戚封也明白云漠这样子的意思,只是斯然可是他特意给这个捞人小分队请来的智力担当,如今好端端一个活人就不见了,他总不能就这样放过去了。
于是戚封憋了好半天,才问道:“你确定他没事?”
云漠顿了顿,道:“生命安全可以保证。”
就是人暂时不是人了。
“行,不过你这小子,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帮助就直接跟我们说,”戚封点了点云漠,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重话出来,刚准备走,余光却瞥见了地上那一摊衣服,顿时愣了,“这衣服——这外衣不是斯然穿着的吗?”
斯然身量小,衣服也比剑宗其他人小一号。
戚封倒吸了口凉气,看云漠的眼神顿时不对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衣服都脱了?”
云漠:“……”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戚封的表情更加惊恐了:“啊?说话!难、难道是你干的?”
云漠:“……”
经过了一番堪称艰难的解释,同时云漠以往的人品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剑宗几位长老才勉强相信了云漠的清白。
只能说是勉强,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那么短的时间也干不了什么。
他们早就在心中默认了云漠和斯然的关系,见云漠知道斯然的下落,却又不愿直说,便意识到肯定是涉及一些特殊的事情,也就没有多问。
而之后冲进来的夜玄宗等人,关注点则都放在了地上的斯行风身上。
被魇幻柱控制时的记忆并不会遗忘,因此清醒过来的修士们大多需要一段用来捂脸羞耻消化情绪的时间,夜冥明更是如此。
他极其不想承认那个抱着柱子的人是他,于是羞耻很快化作了浓浓的愤怒,当即便带着一众人循着阵法的气息,找到了已经死亡的罪魁祸首。
托魇幻柱的福,祁天殿内发生的一切,除了斯然、云漠和斯行风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最后恢复了意识的顾凌。
只是顾凌作为傀儡的身躯已毁,幸好最后,云漠在大殿角落里面找到了完好无损的魂笼,里面漂浮着顾凌纯白的魂魄。
那一瞬间,怀中的斯然书像是一颗大石落了地,封面上浮现了一个哭哭的小人模样。
魂笼在就好,只要灵魂尚存,一切都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剑宗几个人带着云信之便离开了,云信之也不知道在魇幻柱里看到了什么,哭得稀里哗啦的,连幻境结束了后都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们离开得迅速且隐蔽,夜玄宗一众人还在跟斯行风的尸体死磕,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捞人小分队带着他们捞到的人早就赶回了剑宗。
这次的行动对体力消耗还好,最严重的是心灵上的折磨,魇幻柱简直不是个东西,勾起了几位长老内心的惨痛回忆。
于是一回到剑宗,大家都四散开来回洞府疗心伤了。
云漠带着放在心口的斯然书,一路上了临观峰进了自己的洞府,直到把一重重禁制都布完全了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书从胸口拿了出来,平放在桌子上。
路上的这几个时辰,斯然专心致志地练好了封面显字的能力。
最开始还有些生涩,但或许真如宝书所说,他本来就是一本书,因此这能力很快便得心应手了起来。
洞府内一片寂静,云漠安静地站在桌前,他将内心所有的疑惑都深藏了起来,看向斯然书的目光甚至有一丝缱绻般的温柔。
这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仿佛在很遥远的过去,他也曾经这样,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同样的存在。
过了很久,却没有谁打破这片平静。
斯然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比如说他内心的焦虑和慌乱,比如说乍一变成了书的迷茫,但在这样奇异的氛围之下,触及云漠熟悉的目光,他竟是逐渐放松了下来。
封面上的字迹扭了扭,显示出来的,是一个完美体现斯然情绪的——
“嘤。”
云漠喉结一动,他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封面上那个看上去格外委屈的嘤,轻声道:“怎么了?”
这一句“怎么了”,就跟一个开关一样,瞬间便开启了斯然的话匣子,封面上唰唰唰就是一大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