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色
只是勉强保全和全盛之姿哪能相提并论?他才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炫耀过财力,如今就变成了死鱼一条,苟延残喘,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值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偏偏对外谈合作也不顺。
往日谈好了的合作都黄了,还没谈的合作都被推了,想谈的合作又不够格牵线,刘家就像风雨飘摇里一艘破烂的船,摇摇晃晃地往前行驶着,看不到前路。
刘贺城焦急不已。他怀疑合作商纷纷毁约是顾拓的手笔,又不敢直接去找顾拓,怕触了顾拓的霉头,只能曲线救国,找到方家来,想请方锦时跟顾拓美言几句,再请妹妹和妹夫以岳父岳母的身份替他求情。
如此一来,即使顾拓百般不愿,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放过他。
刘贺城拜访方家的时候,没带妻子和儿子,只带了女儿刘丽浓。
刘丽浓一向张扬跋扈,这会儿却低眉顺目,先叫了姑姑,姑父,又主动跟方锦时打了招呼。
方锦时不待见她,冷淡地应了一声,心里羡慕在公司加班的哥哥,不用见她,就不会心烦。
方妈妈招来佣人,给客人上茶。
茶香袅袅,刘贺城笑呵呵地看着方家人,微胖的脸上挤出褶子,像樽和和气气的弥勒佛。
“妹妹,妹夫,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是为了丽浓和锦时的事。”
茶水还烫,方家父母本想和刘贺城先叙叙话,刘贺城却急不可耐地说明了来意。
方爸爸有些惊讶:“哦?小时和丽浓有什么事?”
方妈妈也把目光投向刘贺城,等着他的后话。
刘贺城把表姐弟俩在生日宴上的龃龉说了说,神色间有些愧色:“怪我平时忙着工作,对丽浓疏于管教,让她那么无法无天,在小时面前乱说话。这么大人了,又是姐姐,怎么能挤兑弟弟呢?!”
他前半段话是对方家人说的,后半段直接瞪着刘丽浓,变成了给女儿的训话了。
刘丽浓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习惯了众星捧月,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这屈辱还是她爸爸给的。
但在来方家之前,爸爸已经跟她说明了利害,要她隐忍,为家族牺牲,保全刘家的富贵,才能保全她公主般的生活。
人在屋檐下,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咬碎银牙,忍了!
方爸爸却没兴趣听刘贺城训女,只道:“小时,有这回事?”
方锦时不知道这父女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爸爸问起,只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方爸爸还未表态,方妈妈便埋怨了一句:“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她说话的语气不重,只是看着方锦时的眼神却不像往日那样温柔。
刘贺城盘算着先服个软才好说话,见方妈妈埋怨方锦时,忙站在他这一边,好卖他个顺水人情:“这事不怪锦时,都是丽浓那丫头嘴碎,我已经好好教训她了,今天登门拜访,就是想带她正式跟小时道个歉……”
他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极周全,嘴角的笑容自然了几分。
方妈妈却道:“这事自然不怪锦时,我只是气他不早说。”
她的眉宇间攒起皱褶,显而易见的不高兴:“你这孩子,表姐说你不好,你就该跟妈妈说,妈妈自然会为你做主。你冲姐姐回嘴,不知真相的人还要说你没礼貌,这多不好?”
刘贺城:“……”
感觉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
方锦时倒是受教,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谢谢妈妈!”
方妈妈点点头,换了个坐姿,依旧闲适雍容:“不过你表姐被你舅舅教育了这么久,又诚心诚意登门道歉,想必今后不会再犯了,我的建议你是用不上了。”
说着,眼波微动,看向刘丽浓:“丽浓,你是个好孩子,相信你跟表弟道过歉,他会原谅你的。”
方妈妈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却把刘贺城,刘丽浓父女俩压得喘不过气来。
刘丽浓满心以为一切会按照刘贺城的计划进行:只要她道了歉,善良大度的姑姑姑父就会原谅她,甚至反过去教训方锦时,叱责他的咄咄逼人。然后她爸爸就可以顺势谈起家族的难处,谈起生日宴上方锦时向顾先生告状的事,再请方家人帮忙说合,自然水到渠成。
哪知道方家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姑姑更是站在了袒护方锦时的第一线上。她的喉咙里好像哽了一块肥肉,腻得几乎作呕。被刘贺城用手肘一撞,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就脱口而出:“对不起锦时,之前是我言语无状,惹得你不高兴了。这段时间,我受了惩罚,也受了教育,只希望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刘丽浓道歉没打一点磕巴,顺顺利利说完了。
刘贺城心里一松,看向方锦时,等着他松口。
事到如今,刘贺城还想瞒着方家人,不让他们知道自己人心不足,和李一洲合谋的事。
只把得罪顾拓,刘家遭难的事归咎于晚辈的小打小闹和方锦时不懂分寸的告状。
他相信只要方锦时松了口,他再撺掇几句,让方家人替他说话不是难事。
然而方锦时的回答出人意料:“对不起舅舅,我这人小气得很,表姐三番两次烦我,我是真的很不高兴,我不接受道歉。”
他的目光清凌凌的,好像把刘贺城的心思全部看破。
刘贺城有些紧张,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晚辈竟能给他压力。
他还不死心,又退一步道:“你是觉得我们诚意不够?我让你表姐禁足三个月,好好反省,你看怎么样?”
方锦时摇头:“不怎么样。”
如果道歉有用,反省有用,刘丽浓怎么会三番两次恶心他?
这人和李晋一样没什么自觉,只有跌落深渊,才能让她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代价。
方锦时说话硬邦邦的,刘贺城脸色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