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瑜眠
在梦里,他先是失去了一切灵感,整个人迅速地枯萎了下去,变成了一具干尸。
再后来,他又摇身一变,成了《月亮与六便士》中的主角,为了拼命画画而将自己燃烧殆尽。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左伊说道。
“我知道,但是……”
“不要但是,你要放松。”左伊强硬地打断了俞想。
他们见面的地方是在苏黎世街头的一家酒吧,在冬日下午和煦的阳关下,朋友们三三两两坐在街头喝上两杯下午酒。
来苏黎世的这段时间,俞想的酒量居然好了一些,俞想把这归功于左伊。
正如现在,他点了一杯尼格罗尼,已经学会了欣赏这杯经典鸡尾酒中的苦涩味道。
“想,你变了,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不一样了。”左伊捧着脸看着俞想,小臂的肌肉线条明显。
“你在变得没有那么纯粹。”左伊毫不留情地点出俞想的问题。
她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神是很明亮的。但现在,你在为太多的事发愁,这样是没法成为一个好画家的。”
“但我好像找不回刚来苏黎世时的感觉了。”俞想说。
“那就去寻找。”左伊说道,她的神情很是自在,仿佛没有任何烦恼。
“我们MMA选手也会遇到和你一样的问题,觉得无法进步,觉得有一些对手永远都无法打败了。”
“那你们都是怎么办的?”俞想真心请教。
“没有怎么办,”左伊说,“打败她就好了。”
*
打败她就好了。
在俞想的世界里,这个“对手”并不是孟冠玉,也不是任何其他画家,而是他自己。
他要打败他自己。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俞想从焦虑和迷茫中清醒过来。
按照尤金的说法,俞想的画展应该展出他最擅长的东西,最好能完美地体现出他的风格。
“俞,记住你是现实主义的画家,不要为了迎合别人去改变自己,相信自己所秉持的观念。”
俞想每每感到灵感枯竭时,都让他痛苦万分。但现在,他却意识到,自己最应该回归画派的本源。
现实主义画派从“民族之春”中来,以“真诚”为唯一理念,坚决地表达画家所处时代的真实面貌。
“我不会画天使,因为我从未见过他。”库尔贝的这句话曾经给予俞想无比的触动。而现在,俞想再次回想起这句话,只觉得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撼依旧。
于是,他告知了尤金和左伊之后,背上了画箱,离开了苏黎世。
他的目的地是法国——现实主义画派的诞生地,米勒、卢梭、库尔贝等众多现实主义画派代表画家的家乡。
俞想来到了法国郊区的枫丹白露,在这里租下了一间公寓。
因为许许多多的画家都曾居住于此,因此这里有着极强的艺术气息,处处可见背着画板写生的人,俞想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
但由于画幅的关系,俞想没有带着画布满世界走,而是用眼睛观察,用草稿本记录,将灵感先记录下来,再回家进行创作。
在枫丹白露的第三个星期,俞想在回去的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俞想,你居然真的在这。”
俞想停下脚步,恍惚了一瞬。
“孟冠玉?”俞想反复确认了一下,眼前的人确实是孟冠玉没错。
两人虽然积怨颇深,但这是俞想和孟冠玉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会发生在这样的情况下。
孟冠玉本人和照片上的相差无几,他有着偏细长的狐狸眼,鼻子和嘴都很小巧。这样一张脸乍一看还算好看,但细看之下,却有些莫名的违和。
若别人说不出这种违和在何处,但俞想的眼睛自带人体X关,一眼就看出孟冠玉的骨相不行,眉骨瘪而鼻梁高。
俞想自觉不是很刻薄的人,但这一瞬间,他突然对宫修筠的眼神产生了一丝的质疑。
因为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心,俞想都不懂,宫修筠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人当成白月光。
但俞想只分神了一瞬,就收回了注意力。
“找我有事吗?”俞想面带真诚地问。
但被俞想这样一问,孟冠玉却愣住了。因为他也是和几个画家来枫丹白露写生,碰巧听到俞想也在这边的消息,便脑子一热过来了。
他根本没想过找到俞想要说什么做什么,所以俞想这么疑问,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俞想看着孟冠玉宛如突然卡带,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孟冠玉语气不善。
“你要是没想好为什么找我,不如回去想好了再来,反正我就在这也不跑。”
“没事就不能找你?”孟冠玉下意识反驳道,但他话音刚落,及意识到不对劲。
明明只是两句话的工夫,攻守已经互换。俞想在不知不觉间就掌握了主动权,而孟冠玉却已经被牵着鼻子走了。
果然,下一秒只见俞想眯着眼睛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