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神大白
祁父祁母早年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一直有隐忧,怕自己老了没人赡养, 怕自己生病了没人侍奉,怕自己死了没人摔盆。
日夜都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而难以安心的祁父祁母, 忽有一日,便动了个精明的心思——他们把祁父弟弟的孩子祁大牛, 也就是他们的侄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疼爱。
早年两家就说好了, 祁大牛要肩担两家, 祁大牛自小享受两家人的疼爱,约等于有了两个爸爸,两个妈妈, 上边还有三个姐姐省吃俭用地供养他, 伺候他。
好景不长,祁大牛的亲爸亲妈出车祸死了, 肇事者逃逸, 到现在都没能找到,祁父祁母就动了歪心思要把祁大牛完全过继过来, 他们还做主让祁大牛的三个姐姐全给嫁了出去,收了三笔彩礼钱……
祁父祁母是当真把祁大牛当成自己的亲儿子来疼爱的,他姐姐的彩礼钱也是当真要留给祁大牛结婚用的,只是谁也想不到, 祁大牛都初中辍学出外边打散工好几年了, 祁母竟然老蚌怀珠又生了个。
当地思想封建又落后, 祁父祁母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情和疼爱,他们只有满心震怒和羞恼——要你的时候你不来, 现在不要你了你又投胎过来干什么!
祁母生原身的时候难产了,她本来就被嘴巴甜的祁大牛给吃得死死的,又因难产和对死亡的恐惧,而极度厌恶原身。
一来祁大牛都大了,他们也老了,他们生怕祁大牛因为这个新生儿而对他们这对老夫妻产生不满,导致他们头十几年的投资都打水漂;
二来又怕村里人说道,指责他们没良心,都有了祁大牛了还去生一个,到时候怎么着都会亏待祁大牛,疼自己的孩子哩,那祁父弟弟在天之灵可看着呢;
三来嘛,要不是祁母摔了一跤羊水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怀上了呢,原身是个早产儿,身体弱,产婆都说这样的孩子养不活,养活了也是药罐子……
于是他们两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原身给放洗脚盆,顺流而下,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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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原身的过去,湛兮基本上连冷笑都欠奉了。
合着这是要上演真人版西游记呢?还放洗脚盆水流而下!?分分钟就会被淹死的好不好!
当然,现实不是西游记,现实是山头上破道观有个外地逃难而来的老道士,恰好就看到了这夫妻两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给放洗脚盆了……这老道士心善,夫妻两前脚走,他后脚就奔到下游一点儿的地方,及时把原身给捞了起来。
原身对这些已经记不大清楚了,都是听他养父(道士)说的,道士把他养到了十岁,身体不大行了,那时候祁家的处境也大不同,一切都好了起来。
道士大限将至,知道
自己没几年好活了,就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这孩子,让他别埋怨亲生父母,为了能让他顺利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这道士还把一生积蓄都拿出来给了祁父祁母,这些钱不多,但是在祁家村那样的生活水平而言,供养原身读书上学到高中也够。
可是一开始就要把原身丢掉的人,能有多疼爱他?
原身的出现又给祁大牛带来了危机感,祁大牛更是时时刻刻都在为难他,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祁大牛又会哭又会闹,而原身只会怯怯地蜷缩在角落,看着就令人生厌。
更何况,祁大牛的三个姐姐,还会隔三差五地就要轮番上门警告自己的“伯父伯母”——“可不能偏心眼儿,别以为你们自己的亲生儿子找回来了,就能不管我们弟弟了。”
祁父祁母本身对原身就没有多少感情,他们只认定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在祁大牛的身上,可不能打水漂,再说了那三个外嫁的姑娘,可每次都能从婆家捞着东西回娘家来呢,这都是钱!可是那老道士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回来,除了分饭吃,能顶什么用!?
他们两个老东西,是又狠又坏,一边怕道士口中的“孽力反噬”,一边又要把原身不当人一样使唤,喂猪喂鸡插秧种地跳水做饭,原身年纪小小的是啥啥啥都都要干。
老道士倒是常常来看望原身,时常为他的处境而悲痛却无力帮忙,为了能让原身上户口上学,老道士更是和祁父祁母撕破了脸皮,最后更是闹到了派出所,县里教育局,才让时年已经十一岁的原身上小学一年级。
原身上学第一天,还背着老道士一针一线缝好的青黛色袋子当书包,当天,老道士死了,村里没人肯出钱出力,他尸体的处理方式就是一卷草席卷了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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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的脑子里,刷过了一幕又一幕令原身终身难忘的场景。
雨夜,已经发臭的尸首,潦草的草席,连包裹的动作都如此漫不经心,随意挖开的浅坑……
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痛苦,无力挣脱大人牵制着他的胳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这些过往,对于原身而言,都是不可磨灭的伤痕。
他曾经想过要出人头地,他要疯狂努力,除了读书,他没有任何其他出路,他努力学习,争分夺秒,甚至为了不让自己浪费时光,他年幼之时更是在老师的帮助下连续跳级了好几次……他努力忽略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苦难,不去羡慕祁大牛的享乐生活,不去憎恶祁父祁母的伪善和偏心。
他为自己的未来规划过很多很多,他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活出个人样,他想要像养父说的那样,到大城市里去看一看。
他想要脱离祁父祁母的掌控……
他想要赚大钱,买个房子,请个保姆,就当做是对自己生身父母最大的回报了,他不想和他们在一个屋檐下。
他希望自己可以有很多很多钱,去帮助那些像他一样自幼便遭受苦难,无力求知的孩子。
他做梦都想自己可以成就一番事业,能让养父迁坟,盖一座新坟,不需要有多豪华,有个墓碑即可。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毁了,都毁了!就因为一个恶心的男人,藏了那样险恶的歹心!
他的人生被撕烂了,可是他的亲生父母却还在帮忙继续撕,逼着他去祸害无辜的姑娘,恨不得直接将他撕成好几块才够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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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父祁母还在闹,闹着要上前抓湛兮回老家结婚,不需要原身的记忆,湛兮都能猜到,他们恐怕是找着了哪家有钱的又嫁不出去的姑娘,打算靠着他去收一笔嫁妆钱。
不论那姑娘是因为什么,导致她要倒贴出嫁,这都不是祁父祁母骗她嫁给一个艾滋病的理由。
名为守静的金毛犼,一个大耳刮子让祁父被打破了胆子,他叫嚣着,唾沫横飞,却不敢上前碰湛兮一下,祁母倒是聪明,另辟蹊径地要从校领导那边下手。
闹的越来瓯越厉害,上演成肢体冲突,学校保安倾巢出动。
最后校领导给不了一点脸面了,直接报警说有人寻衅滋事,祁父祁母被带走,湛兮又得跟着去做笔录,他一点儿要为这两个人说好话的心都没有,完全照实说,既不添油加醋,也不欲盖弥彰。
湛兮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简绍钧就跟轧马路一样地蹲在附近花坛,拿着个一次性纸杯,使劲儿抽烟。
“我觉得我这段时间,似乎和公-安-局很有缘分。”湛兮上前,“你够了啊,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那么大的字在上边,你选择性忽略?”
简绍钧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今天没戴眼镜,却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阿行,抱歉,你父母这,我帮不了你什么。”
湛兮从自己的兜帽里掏出了一只睡得昏天暗地的金毛犼,改成抱在怀里,他是以简绍钧准备回学校:“我不需要你帮他们,让他们蹲几天局子好好反省一下。现在回去吧,校领导还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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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大高材生感染艾滋病这样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地刷屏网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