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婻书
掌柜的脸色惨白道:“小王爷,这里面定然是有误会,这可是真真的红玉珊瑚,如何能是假的呢,只是这价格的确有些虚高,但当日我们也着实不知小王爷的身份,如今这些银子退给您,改日我们国公府的定然会上门赔罪,您看?”
寒宁嗤笑了一声:“原来是国公府的啊,我这刚回京,初来乍到的,真不知道这铺子的后背竟然是国公府,但国公府就能卖假货吗?红玉珊瑚,我会不认识红玉?来人,东西拿上来。”
一旁有人连忙端出一个盆子,站在寒宁身边的随从端起珊瑚放在盆子里,直接拿到了门口,紧接着又端来一盆水,当着众人的面慢慢的朝着珊瑚倒了下去,然后众人就看到,那尊红玉珊瑚竟然褪色了,明明是鲜红的玉,最后竟然退成了透亮的白,但这红色一褪,那珊瑚看起来就变得廉价了。
“真变色啊,竟然是染上去啊!”
“嚯,好家伙,这红水哗啦啦的!”
“没想到,珍宝阁竟然卖假货,这以前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哟。”
“啧,六百两买了个染色的家伙回去,难怪小王爷如此生气。”
寒宁转头看向掌柜的:“如今,你还要铁口说这是真红玉?”
掌柜的直接给跪下了:“小王爷,这小人真的不知啊,小人就是个掌柜,这铺中的货源并不经小人的手啊!”
寒宁轻笑了一声:“你既然不知道,那就找个知道的,能主事的来,否则,就算我今天将你这一铺子的假货都砸光了,谁能说我半个不是。”
掌柜的早就请人去了,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但偏偏惹上的是小王爷,而段信厚的儿子还没有一个到主事的年纪,于是只能段信厚亲自出面来了。
寒宁看着眼前这个老了许多的男人,又是一声轻笑,却并未从椅子上站起来:“国公爷啊,这是欺我年少么,竟然用假货来糊弄我?”
段信厚并未认出寒宁,寒宁这个皮囊长得不像他,也不像‘寒宁’反倒是更像‘寒宁’的母亲,不过段信厚从未见过,当年见过的人如今也没剩几个了,他认不出来也自然,见到门口的红水和白玉,段信厚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红玉的确作假,用特殊的颜料侵染上去的,但并不是随便一盆水就能洗掉的,这些年靠着这些成本低廉的假货,他没少敛财,但从未被人识破过,没想到,竟然折在了这位小王爷手里。
段信厚到底也是做了好多年国公爷的人,面上镇定的赔罪道:“这件事我会派人去调查,一定会给小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
寒宁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你怎么调查是你们的事,我要的也不是交代,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原本我想买一个送给爹爹高兴高兴,结果高兴的事情变得如此扫兴,别的我也不多说了,赔偿吧,假一罚百,六百两,退还我本来的银子,赔偿六万两了事。”
国公府一听这话脸色就沉了下来,六万两,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一看到他的脸色,寒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虽然还算年少,但身高却跟段信厚一般高了,那周身的气势,瞬间将段信厚给比下去了:“如何,国公爷不愿意?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本想大事化小,既然如此,那我只能进宫找皇上说道说道了,天子脚下,售卖假货,这件事陛下一定很感兴趣。”
段信厚连忙拦住了寒宁的去路:“小王爷!”
寒宁回头看他:“不愿意赔钱,又不让我去找皇上,怎么着,让我吃下这个哑巴亏?国公爷好胆色啊,我战宁长到这么大,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亏,啧,不知道我那个护短的爹爹若是知道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会不会亲自登门拜访呢。”
听到战闻初,段信厚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只能努力克制表情露出个僵硬的笑来:“小王爷何必如此心急,赔偿自然是应该的,只是六万两...”
段信厚的话还没说完,寒宁就打断道:“这么大个珍宝阁,每天银钱往来别说连六万都没有,还是国公说赔只是拖延我?”
国公脸色僵的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真的不想招惹战闻初那个煞星,只能忍痛咬牙,让掌柜的取来六万两。
寒宁身边的人清点了一下,确认数目无误,这才收下。
段信厚肉疼的不忍看,只想赶紧请走这个小煞星,得了银子,寒宁却是继续看着段信厚。
段信厚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小王爷还有何指教?”
寒宁道:“这是赔偿,我那六百两的本金呢?”
六万都给了,六百又算什么,国公府已经气到想吐血了,但还是只能稳住,直接让掌柜的拿钱。寒宁还在后面加了一句:“六百不要银票,要碎银子。”
掌柜的无法,只能清点了六百两的碎银,寒宁身边的人再次清点,没问题后,寒宁这才离开了铺子,一边走,一边抓了一把碎银子朝着外面围观的人洒去:“大家看热闹累了,我请大家喝茶,以后大家买东西可要擦亮眼睛,别买到假货了。”
众人高呼谢小王爷赏,然后满地抢银子,热闹的不行。
段信厚捂着胸口,坚强的没有倒下去。
战闻初听闻了这件事,无奈的看向寒宁。
寒宁亲昵的挂在战闻初的身上:“爹爹,听过一句话吗?”
战闻初皱眉,面露疑惑。
寒宁笑道:“儿女啊,都是前世的债,这债啊,他该好好还一还了。”
第200章
得知造假曝光, 还赔了六万两,云滢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他们家如今已经不比当年了, 国公府再也不是那个有着从龙之功倚仗的国公府了, 面对新皇他们要夹着尾巴做人, 为了讨得新皇欢心,更是散去了大笔的家产,这六万两虽然他们不是拿不出来, 但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是只是单纯的赔钱那也罢了, 问题是赔的还是战王府的小王爷, 只要跟战王有关的,就牵动着他们敏感的神经, 会让人忍不住往深了想, 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缘由,战王是不是要对付他们了,那个小王爷这般闹, 是不是别有用意, 这是不是警告。心虚的人, 总会将一些事情无限放大了想, 但偏偏看起来又那般巧合, 让人拿不定主意, 只能一个劲的自己吓唬自己。
段信厚在府中忐忑等待了数日,见那个小王爷真的拿了赔偿的钱之后就没找过他们麻烦,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之后, 那颗提着的心这才慢慢回落,可惜他回落的太早了。
珍宝阁在京城也算是比较有名的铺子,里面的珍宝无数,总有许多造型奇特,颜色艳丽而通透的上等好物,无论是外来商人,还是京中的达官显贵,自用送礼,都经常会去珍宝阁,尽管寒宁没有刻意让人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但京城多大点地方啊,而他又是这样的身份,多的是人对他关注着,连带着,珍宝阁售卖假货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那些曾经在珍宝阁买过东西的,都忍不住回去拿水冲了冲,那些高价买来的珍宝,平日里都有丫鬟仆人好生伺候,别说这样冲水了,清洁的时候也只是拿柔软的干抹布擦灰而已,何曾这么不珍惜的用水冲过,不过冲过之后还是原色,大家都松了口气,幸亏没有买到假货。
结果不等他们这口气松多久,有种实验真假的方法就在仆人之间传开了,听闻那不是清水,清水是冲洗不下来的,是经过特殊配比的水。
这种事在仆人的嘴上传开了,自然而然的也落到了一些主子的耳中,于是忍不住再次尝试,当看到有些珍宝的颜色真的被冲下来的时候,内心一个咯噔。有些觉得定然是那水有问题,不死心的用自己别的稍微廉价点的玉器珠宝实验,可是除了珍宝阁买来的以外,那是越洗越亮,这不明摆着他们也着道了,买了假货么。
若是寻常百姓,即便买到了假货,过了这么久,是否要去讨回公道那还得掂量一下,毕竟人家是国公,寻常人惹不得,但能买得起珍宝阁的东西,那都是非富即贵的,当天就有一些夫人将屋中所有的东西都给洗了一遍,那些掉色的查来购买来源,发现全都是珍宝阁买来的,便一股脑的拿到自家老爷面前,怎么讨个说法,让自家爷们看着办吧。
虽然段信厚的曾经的职位被新皇给扒了,但国公的尊荣还在,哪怕只是做做样子,每天也是要上朝的,因他的低调,平日里也没人对他关注,哪怕前些天听闻了小王爷的事情,这些个做官的即便背后议论,也不会当面表示出来,但今天,他总觉得许多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善,甚至是毫不掩饰的怒目而视,他心下惶恐,想要上前询问缘由,可惜很快就上朝了,根本没给他这个时间,而下朝后,那些人直接佛袖离去,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一脑门问号的回到家中,国公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云滢晕倒,家里暂时没个主事的人,屋中院子里放着一箱箱还带着各种颜色水渍的玉器摆件,每一个箱子上都贴了物件的来源,段信厚一眼看去,他也很想晕。
寒宁躺在他新修缮的王府中,两个伶俐的小丫头给他捶着腿,一旁放着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黑葡萄,鲜灵灵的还冒着水汽,派人专门盯梢国公府的小厮在旁边汇报情况:“段国公今天去了三家,两个侍郎家中,还有一个驸马府,目前总计赔偿银两,已达近五十万两白银。”
寒宁轻啧了一声:“五十万两啊,这得是赔了多少家哟,这国公府真要见底了。”
端着热茶过来的孤云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才五十万两,当年公子陪嫁的银箱子都有上百万两了,还不算那些个商铺庄子,压箱底的银票,以及各种金银玉器的。”
当年‘寒宁’的嫁妆还是他看着清点的,大概有多少,寒宁还是知道的,所以才说,五皇子上位的关键就是这笔嫁妆,那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当年慧贵妃从未让人泄露过一个具体的数目,加上有她护着,还有一个战闻初,一些心思活络的根本不敢上前,奈何自家亲表妹的背叛,‘寒宁’尽管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多少嫁妆,但大概的个数目,每年慧贵妃都会让人跟他总结的,旁人不可能直接来问他,但云滢能,可不就被这一笔天价嫁妆给晃了眼,教唆情郎想出这样狠毒的办法来。
孤云回来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隐瞒的事情,寒宁早就知道了,怕他知道的不太清楚,孤云又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因此有些话现在也不再遮掩,尤其是对上国公府,要她说,直接弄死对方才好呢,段信厚不死,她难泄心头之恨。可是她也知道,子杀父,天地不伦,如今见小少爷将国公府折腾的这般惨,总算是稍稍舒了一口气,可是比起当年公子受的苦,这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