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婻书
“又不是什么人都不怕死的,更何况...”
黎康看向寒宁:“更何况什么?”
寒宁摇了摇头,更何况那个顾宇,或许从来就没信过陈烨魂飞魄散了,不过到底是怕死还是想等谁,除了他自己,谁知道呢。
寒宁从桌子上抽出个文件丢到黎康面前:“是不是那些人?”
黎康翻开文件,是最近某些地区出现了一些背后长满人面疮的人,集中出现了好几个,上头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人面疮可不是随便能得的,那都是做了极大的恶,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草菅了无数人命,才会生这种鬼东西。
其中一两个的人面疮甚至长到口吐人言,为了防止他们惹出祸乱,已经分派成任务,让天师接单处理了。他们这个区也出现了几个,所以也算是上头重点关注的地区。
黎康轻笑了一声:“有些人跟苏姑一样,早就死于那场火灾,想要继续活着,就只能留在寨子里,可惜一场地震全毁了,于是运气好,直接消散成烟,有些活着的人,做了太多的恶,虽然因为地震逃走了,但现在因果报应不就来了,这些人啊,世世代代都会被诅咒,这才刚开始呢。”
“那个苏姑呢?”
黎康顿时笑的更灿烂了:“当然好生供着啦,我活多久,我就会让她活多久,我要让她看看,她的族人,她族人的后代,一代代,一世世,如何为那些罪孽还债。”
寒宁凉凉地道:“希望她能多抗些年,别那么早疯。”
黎康过来看望了一下老朋友就准备,他现在掌管着黎家,不说日理万机,却也是很忙的,好在他是个僵,不用睡觉,时间多得是,不过临走前忍不住朝寒宁道:“听说你们部门要新来一个局长?”
寒宁从来不关心这种事,他不是那种被人压着做事的人,也从来不听从任何人的调遣,他只做他想做的,而且上面为了吸纳人才,给了他足够的自由,他才进入这种国家部门混日子,所以上面来个啥都跟他没关系。
“你什么时候玄门消息这么灵通了,早上才发的公告。”
黎康嘻嘻一笑,挥了挥手:“我走啦!”
一个月后,他们分部里里外外请人打扫了个干净,还将那些焉了吧唧的花草全都换成了新鲜活力的,弄得寒宁早上一来,差点怀疑进错了单位。
得知今天新任局长会来报道,寒宁轻啧了一声,难怪呢,那些不睡到日上三竿才来的,今天竟然来的这么早。
一群人正在八卦新局长到底是何方神圣哪个传承世家出来的时候,一亮黑色低调却十分豪气的车停在了门口,于是众人又悉悉索索小声八卦,看来新局长也是个有钱淫。
寒宁虽然算是闲散人员,但毕竟是他的上司,以后总要打交道,所以十分给面子出来相迎,却没想到,那个新任局长不但长得帅,身材挺拔大长腿,还笔直笔直的朝他走了过来。
寒宁看向来人,微微眯了眯眼。
新任局长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双眸一如既往专注的盯着他:“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新局长,我姓黎,单名一个肃,今后,请多指教。”
第61章
带着初秋暖意的阳光被层叠的绿意剪碎, 如星光般斑驳的倾洒了下来, 不时的微风拂过, 吹动着飘荡在长廊边缘的衣带, 姬游看着压住了他衣襟睡得香甜的人, 白皙的脸蛋上透出一抹嫩红,就像他曾经吃过的天香雪梅酥,一点红梅的鲜艳从雪白的酥皮里透了出来, 晶莹剔透漂亮极了。凑近几分, 似乎还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很淡,却很好闻, 好闻到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姬游这么想着,身体也不自觉的这么做了, 他很想尝尝看, 这人是不是跟他闻到的一样香甜,可是又怕将熟睡的人给吵醒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凑近, 在他滑嫩的脸蛋上蹭了蹭,感受着那股微凉的细腻, 慢慢张开嘴, 轻轻咬了一口。可惜对方的小脸太软滑, 他的牙齿留不住那团嫩肉,滑走后他又不甘心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心中有几分可惜又有几分高兴, 虽然闻起来香甜,但却没有想象中的味道。
轻浅的呼吸在他耳边拂过,姬游有些麻痒的移开了脑袋,可是距离远了一些他又有些不满足,想了想,将胳膊从怀中那人的颈脖下穿过,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如此贴近的距离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姬游这才满意的睡了过去。
寒宁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动弹不得,一转头才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孩如八爪鱼一样束缚着,还没从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中清醒,一段记忆充斥进了他的脑海中。
等再次睁眼,寒宁眼中的迷茫尽数褪去,而看向此刻正八爪鱼一样缠绕在他身上的男孩,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他叫寒宁,是大宴朝的安宁王,身份极其贵重,又因宴皇宠爱,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他的父亲是大宴开国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异姓王,与宴皇相交莫逆,情同手足。只可惜数年前抵抗关匪来袭,死于战场。同年,他的母妃也重病而去,那年他才不到三岁,便承袭爵位,被宴皇接入宫中,与宫中皇子一起相伴长大。
相较于没有加封的皇子,他的身份比他们更加贵重,又因为宴皇的看重,他在宫中几乎可以说随时都能霸道的横着走。而宴皇对他的看重几乎超过了太子,他睡过龙床,坐过龙椅,一开始失去父亲入宫不适应的时候,宴皇天天带着他睡觉,抱着他上朝。所有进贡的好物件都随着他挑选,他选剩下的才是皇后太子宫妃的。
他的一生可以说是无比的顺遂,虽然很小就失去了父母,但得到的宠爱却丁点不少,宴皇几乎将他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他,用一些宫人的话说,就连宴皇看重的太子,都及不上他半根手指头,所以要说宫中谁是最令人想巴结的对象,自然非他莫属。
所有皇子当中,他最喜欢的就是太子,太子年长他六岁,才情品性都是绝佳,皇后端庄慈爱,虽然定然也有因为宴皇而对他高捧的成分,但也能称得上一句视如己出了。
上一世,这三人可以说是寒宁最亲近的,一直到他临死前,都是这么认为的。
寒宁躺在长廊上,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和天边的云霞有些出神,他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好像是病死的,又好像是被毒死的。
他记得宴皇在位时,大宴正是太平盛世,除了不时在边境惹出些动静的关匪,整个大宴可以说是风调雨顺。只不过后来宴皇年岁渐老,不如以往康健,皇子们对那个位子的争夺越发激烈,许多人想要拉太子下马,可是太子在那个位子经营许久,各种人脉势力早已成熟,几乎可以跟宴皇分出半边朝堂,自然是不容易对付的。其中二皇子与他争夺最为激烈,到了后来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明着来,让当时的宴皇没少心烦。
只是没想到,最后能够跟太子分庭抗礼的不是二皇子姬宓宣而是三皇子姬游。
对于三皇子姬游,寒宁其实没多少记忆,因为三皇子还没出生,她的母妃在身怀有孕的时候就被打入了冷宫。而皇子出生之后,皇帝也没有将他的母妃放出来,更是对这个皇子不闻不问,直到要上皇家玉碟了,才随意给了个名字,游。
宫中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名字都是三个字,唯独这个三皇子不同,游之一字,完全可以看出宴皇对他的态度。宫中不管是如何盛大的节庆,几乎都不曾让这个三皇子参加过。寒宁上一世在宫中长到六岁,都从未见过这个皇子,更加没有听人提起过。
六岁那年,也是他唯一与这位冷宫皇子有过交集的时候,当年具体的事情寒宁已经不记得了,毕竟年岁尚小,只记得这位三皇子直到十岁了,都没有进太学,后来能进太学念书,还是他去找的宴皇说情。他记得后来好像还跟这位冷宫皇子玩了一段时间,姬游在太学的时候被人欺负排挤他还挺身相互,那时候他正迷恋江湖豪情的杂记,觉得自己就像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再后来他不记得是怎么跟他疏远了,也不知道是跟他玩腻了这种游戏,还是怎么样,记忆中的姬游永远都是默默坐在最后的角落里不声不响,永远不争不夺像个边缘人,毫无存在感。
直到姬游年满十八,在朝中还没有一官半职,比他年岁小的都封了郡王,姬游自行请命,前往双昌城入伍行军,保卫边关。
一个连皇城都没出过的皇子,去往那样的险地完全就是找死,更何况还是一个不受宠,甚至明显被宴皇厌恶的皇子,更加不会派人保护,处境自然极为艰难。姬游就是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中离开了皇城,去往险地。
那以后寒宁就没有再听过姬游的消息了,尤其是宴皇从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谈论边关的事情。
上一世寒宁对边关的认知只是他的父王死在那儿,有很多关匪弄得边关百姓生活艰难。但在宴皇刻意营造的环境中,寒宁一直以为大宴很安宁,百姓富足,那些猖獗的关匪被朝廷一再打压已经不成气候,边关这两个字,就好像刻意从他的生活中被虚化掉,所以寒宁甚至从未升起过去镇守边关的念头,因为完全不需要。
皇位的争夺,成了气候的皇子们你来我往,宴皇的身体也随之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宾天。这时候二皇子跳出来指责太子德行有亏,更甚至拿出一份遗诏,证明宴皇宾天之前已经废了太子,改立皇储。
太子一时间无法名正言顺的继位,拥立二皇子的更是紧咬遗诏不放,双方争夺不下的时候,三皇子姬游,带着兵权和大量精兵重回皇朝,兵临城下。
那段时间寒宁觉得整个大宴随着宴皇的离世变得大乱,而他也是那时候突然生病,开始呕血不止,太医说是先皇离世对他的打击过大,伤了肺腑心脉,需要静心调理。而且当时朝中正乱,太子为了让他静心养病,还带他去了私园别院,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
可是再如何静心调理,他的身体依旧快速衰败着,每天甚至无力行走,想要出去透气都需要有人将他抱出抱进。他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也只能根据身边人得知。
他记得当时姬游重兵在握,随时能都推翻皇城里缠斗的两人,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弄得皇城内众人人心惶惶。寒宁当时还在想着,莫非姬游对那个位子并没有兴趣,举兵归来也只是为了稳住朝中局势,毕竟在他印象里,姬游从来不是一个狼虎之人。
只不过后来他病到迷糊的时候,被人送进了宫,偶尔清醒片刻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轻声细语的对着他说着什么,有时候不清醒了,看到身边穿着皇袍的人会迷糊的喊着皇叔,每次他喊的时候,总有一双温暖的手掌紧紧将他握住。
他死前最后一段模糊的记忆是听到有人说宁王,还提到太子的毒,有人抱着他哭湿了他的衣服,还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哭着道歉,说他不该这么晚才回来的。
最后那段时间衣不解带照顾他的人应该是姬游了,最终坐上皇位的,应该也是姬游,只是他有点搞不清,是太子中毒,还是太子下毒。可是他的确病的蹊跷,他虽然不曾练武,但也不是弱不禁风的人,突然病重,一病还直接死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