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色鎏金
“我糙,所以他们是缺免费的劳动力了?”娄吹云那大少爷窝窝囊囊地坐在小马扎上,一边给羊剃毛一边抱怨,“那能不能管口饭吃啊?我都饿死了。”
春弟也怏怏地趴在卓钺脚边,一脸怨念地盯着眼前活蹦乱跳的肥羊,精神萎靡。
卓钺摇摇头。他在榆林关一战中受的伤还没缓过来,最忌用力劳累。昨晚拼杀了半晌,又徒步走了一夜,到现在眼睛都没合一下又要盯着草原初升的艳日干活,他也禁不住有些头晕目眩身体不适。
可他能怎么说?说把你们的三王子叫过来,告诉他我不舒服,让他安排人照顾我?
想也是做梦。
卓钺心头烦乱,狠狠一剪子剃秃了羊屁股,咬牙道:“哪儿那么多废话,少娇气了。”
娄吹云大恼,手下纷飞一不小心剪的深了,那羊凄惨地咩了声撂蹄子狠狠跺在了他的脚上。
这一干就是一天。
刚开始娄吹云还能抱怨抱怨,后来被晒得没脾气了,表情麻木地挥动着剪子。直到日头都偏西了,他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转头对卓钺哑声道:“刚开始我还以为郦长行只是想给你个下马威,但我现在是真信了,他们就是缺免费的劳动力……”
草原上响起号角,干了一天活的牧民们纷纷收拾东西,成群结伴地向营帐的方向走去。娄吹云噌地跳起身,眼巴巴地道:“能吃饭了吗?能喝水了吗?”
他盯上了一个笑容甜美的草原姑娘,笑嘻嘻地就要追过去跟人家套近乎,却忽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草原大汉给拦住了。
“在达日阿赤,大家都需要自食其力。”那大汉壮得如同一道铁塔,居高临下地看着娄吹云,“我们从不向其他人施舍口粮和水。”
娄吹云气得跳脚,大骂:“自食其力,我怎么没有自食其力!我这一天的活儿都白干了?”
“我们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劳动的人。”大汉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待这批羊毛被织成毛毡子卖出去后,自然有人会给你们发放工钱。”
娄吹云目瞪口呆:“羊毛织成羊毡子才给工钱?想饿死我们直说得了。你叫郦长行过来!”
大汉皱了皱眉:“郦长行是谁。”
卓钺冷冷地插言道:“你叫乌/尔苏格来。”
大汉怔了下,猛地大吼道:“放肆!你竟然敢对达日阿赤三王子不——”
一道凛冽寒风倏扫过大汉耳侧,几缕曲卷的长发在空中被利器拦腰截为两端。大汉一个激灵,只觉耳朵皮一凉又一热,抬手一摸便是一手鲜热的血。
在他身后,一把寒光熠熠的匕首静静地插在泥土中。
卓钺收回了投掷的手,对那神色震惊的大汉道:“你去告诉他。我宰得了扎干人,杀得了土馍忠人,也一样砍得了你们达日阿赤人。他刚在这里站稳脚跟,如果不想因为我大开杀戒而毁坏了自己的根基,就乖乖滚来见我。”
大汉捏紧拳头,愤愤地盯了他半晌,蓦然转身离去。
周遭围观的草原人皆目瞪口呆,再无人敢靠近他们。卓钺没看旁人表情,径自过去拔起匕首在裤腿上蹭干净,插回了靴子的里层。
果然没过多久,有人匆匆回来告诉他们,说三王子召见。
“切,欺软怕硬的东西!”娄吹云愤愤捏紧拳头,“走卓钺,我给你撑腰,咱们去教训那小子一家伙!”
来人伸手一拦他:“王子只说要见他,可没说要见你。”
娄吹云呆了。
卓钺平静地呼哨一声示意春弟跟上,对娄吹云说:“你自己呆着,我去去就回。”
他随着来人离开,只听娄吹云在身后崩溃地喊道:“不见就不见,能不能先给点吃的!”
草原人住的都是帐子,从外观看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王子居所和平民居所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卓钺被引到了一件帐口,那人示意道:“王子在里面等你。”
春弟抖了抖毛,有些慵懒地在帐口趴下。那人看看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任卓钺独自走入了帐内。
作者有话要说: 点播一首某音神曲给大卓:
你呀你~冻我心房酸我眼眶一生的伤~
你呀你~彼岸观望置身一旁一生两望~
大卓摸摸头别气!小郦就是生气在装x呢,你哄哄他就好啦~
第88章 白眼狼
卓钺掀帐帘走了进去。里面的空间颇为宽敞,地上铺着一张乌黑华贵的皮毛,看样子像是熊皮。皮上放着矮几,还散落着书卷纸张。靠墙搁着几把重弓大刀,卓钺瞥了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他送给郦长行的银枪并不在这里。
郦长行此时正盘膝赤脚坐在熊皮上。他穿一宽松的长裤,暗红的腰带上缀满纹样反复的图案,紧紧地束在细窄的腰间。他的上半身赤着,从卓钺的角度看去,恰巧可见流畅优美的肩颈脊背线条,和结实却不甚夸张的肌肉。
卓钺进来时他正低头翻看一本书卷,也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地道:“找我什么事?”
“你什么意思?”卓钺看着他,“有什么不满怨愤就说出来,别在这里不阴不阳的。”
郦长行笑了声:“不阴不阳?被掳回来的人想在部落里安家,都是要干活的。我对你可是一视同仁得很,反倒是你又是撒野又是威胁的,让我搞不清你想做什么。”
卓钺像是听到了什么甚为好笑的事:“掳回来?你以为凭你,掳得回来我?”
“哦,是我忘了。”郦长行低低笑了,“你是中原军队威名赫赫武神,我想留也留不住你。你若受不了,自行离开就是了。”
卓钺抱肩:“我想走便走?”
郦长行翻过了一页书纸,没有吭声。
他听到身后卓钺似嗤笑了声,随即传来帐帘起落的声音,帐内很快又再次恢复寂静。
卓钺似乎走了。
郦长行捏着书纸的手,顿住了。
纤长浓密的眼睫似鸦羽般垂下,遮去了翠眸中的流光,让那双眼眸愈发幽深晦暗。可很快,那晦暗的深潭如同掀起了风暴,乌云巨浪翻滚席卷成了骇人的急骤。纤薄的书页承受不住两指的碾压,转瞬间便皱成了废纸。
片刻后,郦长行忽然将书狠狠一扔,蓦然翻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