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色鎏金
“将军。”卓钺皱眉道,“这批火铳共有多少支?”
娄长风目光一闪,笑道:“怎么?”
“这些火铳上,是否有编号?”卓钺故作随意道,“如果战场上不慎遗失火铳,总需要做个统计吧?”
“编号自然是有的。而且每次战后都会统计,这不必担心。”
卓钺理解娄长风的顾虑,有些涉及军机的事情不方便说太多,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那日结束后,他把关曦明叫到了一边,把自己关于有人通敌的想法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关曦明听得瞠目结舌,怔忪道:“可、可现在大战都结束了,这个时候通敌究竟有何好处……”
卓钺沉声道:“以前我也想不明白,但今日将军的一番话点明了我。”
不如说,现在才是通敌的好时候。
因为火铳在,天命永远是向中原倾斜的。虽然现在大战结束了,但草原人定然不甘永远臣服于中原人麾下,他们若想有一日东山再起,必定得现在就开始养精蓄锐。
最先要弄到手的,就是这火铳。
而对于那个中原内奸来说,战争尚未结束之时,他没有胆子也没有机会通敌。可现在仗已经打完了,大半的兵器、火铳、军甲又被放入了库房落灰,盘点收查的频率低了很多。而且如今草原中原恢复了部分的贸易往来,每日进出榆林关的草原人不在少数,他联系外敌十分方便,就算被发现了也有大把的托词。
要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关曦明听完卓钺的分析后,脸色一阵阵青白,颤声道:“可、可卓哥你真的确定么,有这么个人在咱们身边——”
卓钺按住了他的肩:“我确定。”而且是用他上辈子的姓名确定的。
“但你不用惊慌,认真听我接下来的安排。”卓钺沉声道,“我和郦长行的身份摆在那,不好太插手榆林关内的军务,所以这事儿只能由你来办。首先,去查一查榆林关内日常与草原人有关系、有接触的官员,他的职位一定不低,有随意调动军械不被发现的权利;其次,看好那批火铳,但不要严防。”
卓钺的眼神沉了下去:“最好是让他觉得自己有可乘之机,然后自己露出马脚。”
他倒要看看,是谁不停在背后作梗!
关曦明面色凝重,嗫嚅道:“卓哥,会不会你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娄将军会好一点?”
“如果我告诉娄将军,就会打草惊蛇。”卓钺看出关曦明的不安,“怎么,担心了?”
关曦明眉头紧锁,白着脸勉强道:“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担得起来这个事儿……要不找个人帮帮我?小嘎哥呢,黑哥呢,或者符旺哥呢?”
卓钺安慰道:“小嘎每日巡防,不一定有闲暇。老黑现在家里乱成那样,怎么帮你?符旺……”他顿了顿,“符旺也有自己的任务。这件事,非你莫属。”
见关曦明还是有些忐忑,卓钺微微俯下身,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凝视着他的双眼道:“还记得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模样吗?”
关曦明一怔,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点点头。
那时他还稚嫩,从小到大一直被卓钺和张老黑护在身后,连架都没打过。谁知忽然之间风云变幻、扎干人一举攻破了边防悍然南下,他不得不捡起刀来,就算不能保护哥哥们,也要做到不拖累他们。
第一次上战场,他紧张得脸色发白,五脏六腑绞成一团,平常练习的招式完全抛在了脑后。是卓钺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告诫他是士兵,生来就是为了杀敌,往后日日如此、年年如此,有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他踏上了沙场,发现真的,也不过如此。
像他这样弱小的人,原来也能战胜内心的恐惧……原来也能,站在哥哥们之前。
关曦明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不用担心,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其实没那么难,就像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卓钺看着他,“无论出什么事,我就站在你身后。”
卓钺一直忘不掉前世的最后,陪在他身边的关曦明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
“哥,我要告诉你……我后悔了,我、我要告诉你……”
“这次巡防,其实——”
……
随后便是烽火硝烟中的碎灭。
这曾是他一生的梦魇,以至于每次看到关曦明他都一阵阵心悸,怕重蹈前世的覆辙,以至于只敢把关曦明保护在身后。
可在他历经种种坎坷的同时,关曦明已经证明了自己——他或许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军门之子,但他亦有自己的出彩之处。
如果前世的关曦明就能发现隐秘的症结,那么今生他依然可以。
或许卓钺自己也应该直视自己的梦魇,放关曦明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今天在基友的督促下自我反思:最后这一段的节奏有点太慢了啊(大家觉得呢),但又有好多东西要交代……所以小可爱们继续囤文吧……完结了再看可能会好点呜呜(悲泣面条泪)
第110章 近年关
榆林关的天气愈发冷了起来,临近岁末,因是连年征战后的第一个新春,城内的气氛格外热闹。
郦长行似乎忘了要回达日阿赤的事情,每每被卓钺问起来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含笑着说不急。他每日与卓钺腻在一起,似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一个王位要继承,每日不是缩在小厨房里给卓钺弄好吃的补身子,就是跟卓钺去逛各种各样的布庄。
听说今日布庄又上了新料子,他死活拉着卓钺要去看看。
“卓哥,”郦长行扯了一卷桃红的料子在身上比划,回头冲卓钺莞尔一笑,“你看这颜色衬不衬我?”
卓钺涨红了脸,在布庄老板惊骇的目光中清了清嗓子,含混地应了声。他尴尬地很,别别扭扭地挨门框立着,靠也不是,不靠也不是。
再看郦长行那小子,脸皮真是比城墙根儿还厚。他对周遭惊异的目光视若不见,自顾自地挑着布料,时不时还让卓钺品鉴一下。
一个大男人在这挑拣各式布料虽然奇怪极了,可偏偏郦长行生得身高腿长、面容绝美端丽,就算在周围的一群女客中也是最为出挑的。哪怕是最艳俗的桃红色,搭在他那白若凝脂的肌肤上,也有几分缱绻惑媚之感。
“小哥。”一个好事的老妇靠了过来,试探道,“在那挑布料的——是你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