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渝
郁奚缩在被子里来回张望,是个陌生的房间,偏冷色调,被子和床单都是灰色的,墙角立着冷白的实木书柜。窗帘拉得很严实,看不出外面是几点,只知道天亮了。
傅游年整晚没睡,到疗养院时,郁奚就已经支撑不住晕过去了,输了半宿的液,退烧后没过多久又开始发热,一直到凌晨六点多才彻底退烧。
医生找他去问了情况,听的过程中始终眉头紧锁。
“现在他还年轻,这几年里没办法调理好的话,”医生欲言又止,他曾经跟郁家人说过很多次,对上傅游年还是委婉了一些,“二十五岁或者三十岁左右都会是个坎。”
就算是身体向来健康的普通人,随着年龄也会各种各样的病痛,这似乎是无法抗拒的命运。
更不用说是郁奚,现在一场高热可能只会让他虚弱几天,以后就变得越来越难说,会不会引起肺炎或者脑部神经损伤,没有人知道。
傅游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了谢,然后等郁奚退烧后,问过医生,就带他回了家。
郁奚一直没有醒,被抱来抱去也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
回家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多,傅游年就在床边坐着,数着他的手指玩。郁奚大概在睡梦里也被烦得不行,缩着手收到了被子里,满脸不高兴。
快到中午,傅游年起身去做午饭,顺便把一直蹲在郁奚枕边的那只猫捞出去放到地上。
他炖了份牛奶鸡蛋羹,在上面薄薄淋了一层酱油,郁奚有点喜欢吃香菜,但是像挑零嘴一样,只吃炖鱼或者香锅里用来点缀的香菜吃,傅游年就在上面随意摆了一小撮。然后又去煮了些素馄饨,捞出来看着晶莹剔透,馄饨汤是之前冷藏好的骨头汤,闻起来稍微有点肉香。
等回卧室想叫醒郁奚时,才发现他已经醒了,头发微乱地缩在被子里,眼尾还泛着红,有点眼巴巴地朝门口看过来。
傅游年就没忍住,走过去低头含着他的唇吮了一下,分开时咬了咬他的下唇。
“你也要感冒了,”郁奚吸吸鼻子,学着傅游年平常说他的样子,小声骂他,“真笨。”
傅游年看他还蔫蔫的,不跟他计较,勾起食指弹了下他的额头,然后伸手连人带身上的薄被一起捞起来,抱他去客厅吃饭。
郁奚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身上好像没穿衣服,温热赤|裸的手臂搭在傅游年的肩膀上,一瞬间无从安放。
“你给我脱衣服了么?”高烧了七八个小时,郁奚身上的触感有些迟钝,被子裹得很紧,他悄悄伸出另一只手放在被子底下摸了摸自己,腿上也没穿裤子,就红着耳根抬头问傅游年。
“嗯?没有,”傅游年没什么表情地看他一眼,“昨晚你烧傻了,在疗养院自己脱掉的,还要往外跑。”
郁奚不信,不是很想跟他说话,脸埋在他肩窝里不出声。
傅游年低头在他肩上亲了亲,郁奚在他房间睡了一晚,身上都沾染了他的气味。
“昨天那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医生让回来换掉,感觉再发热就拿清水擦擦身,”傅游年跟他解释,“对不起,我去给你找干净衣服。”
“哦,”郁奚被放在了沙发上,傅游年在他面前蹲下,郁奚就红着脸小声说,“你看没关系。”
傅游年手从被子底下伸进去,摸了摸他的胳膊,挑眉笑说,“那我没看够,再看几眼?”
“现在不给看了。”郁奚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额头。
傅游年去房间里给他找衣服,郁奚坐在外面,拿着手机打了个电话。他记得自己在郁氏几家公司都有占股,甚至个别比郁学诚还要多,就包括这次给街舞秀赞助的那一家。
郁学诚其实是代理他去管公司业务的,却一直以来理所当然地全部占为己有。
郁奚一劳永逸直接联系郁氏对接这些分公司的负责人,免去了郁学诚的职务,放下电话没过五分钟,郁学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郁奚也没有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想让郁言坐牢是很难的事,在所有人眼里,原主都还活着,除此之外,就算郁言有什么小错,只要没到郁家兜不住的地步,不用说原主后妈会保他,就连郁老爷子也会保他,不是出于什么祖孙感情,是因为不可能让郁家丢人。
郁老爷子虽然立遗嘱说要把极其庞大的遗产都留给原主,但这份遗嘱是在郁老爷子去世后才可以生效的,也就意味着一旦他比老人死得早,将来会不会改遗嘱还真说不准。
郁言大概就是在指望这一点,郁奚记得原书里,原主葬礼后郁言跟郁老爷子的关系就好了起来。
原主去世后,老人一夜之间也跟着衰老了许多,年纪本来就大,遭受这样的打击,神智渐渐不太清醒。他甚至终于发现自己二十几年来都误会了郁言,原来郁言跟原主那么兄弟情深,就想要补偿他,不光答应了他跟顾泊舟交往,还想多给他留点东西。
郁奚觉得郁言不去演戏才是真的亏了,他那张脸上每个表情都是假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花光心思骗得所有人团团转。
只是不知道最后他究竟得到了什么。
傅游年找了自己的毛衣和长裤给郁奚,郁奚接过去穿好,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截。
昨晚开始就几乎没有吃饭,郁奚闻到饭菜香味,才觉得自己有些饥肠辘辘。他手指都还在发软,不过幸好傅游年做的几样都能拿勺子吃。
已经睡了很长时间,郁奚不太想去躺着,吃完饭就抱着雪球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看电视,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撸着猫,感觉要是能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他的一辈子可能太过短暂。
傅游年帮他跟剧组请了一天假,韩澄那边倒是不着急,反正不拍他的戏份,也可以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不困么?”傅游年走过去坐在他身后,让他靠着自己。
郁奚摇摇头。
他以为傅游年会因为昨晚的事跟他生气,但直到现在傅游年也没说什么,对他还是像平常一样。
傅游年有点困,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但他又不想放郁奚一个人坐在这里,就抱着他,低头埋在他颈侧稍微闭上眼睛休息。刚有一点睡意,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他接起来,才听到是罗辰。
“老傅,你家小宝贝呢,”罗辰在电话那端说,“你能不能问问他这几天有空没有,帮我来打一场比赛?线上的,不露脸。”
傅游年接电话并不避着郁奚,郁奚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又往傅游年怀里倒了倒。
“病了,看什么时候能好,”傅游年说,他低头看了看郁奚,像是想去,不过大概也没有郁奚不想做的事,傅游年拿他毫无办法,“你发个时间吧,要是有空再跟你说。”
罗辰就挂掉电话给他发到了手机上。
“他说什么?”郁奚侧过身坐着,问傅游年。
“你不是都听见了。”傅游年不搭理他。
“……那你可以再告诉我一遍。”郁奚去拉他的袖子。
傅游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让你跟他去打线上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