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湖太妖生
龙九浓密的眼睫抖了抖，充斥了整个小楼的巨大黑影也跟着抖了抖，然后飞快的钻进龙九的影子里。他的脸颊似乎莹润了一些，喉咙凹陷处冒出了一枚黑色的鳞片，又薄又嫩，闪了闪消失不见了。
楚曜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抓起手里的大胖在脸上蹭了蹭，鼻子被绒毛激的发痒，打了个大喷嚏这才茫然的醒了过来。
小白从他腿边站起身子，娇滴滴的叫了声：“喵~”
“这一宿睡的还挺舒服，”楚曜伸手挨个揉了一遍毛团子，撩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帘，打开窗户。太阳从山顶流出一丝红彤彤的边儿，驱走了山间的雾气。泉水叮咚和鸟儿醒来清脆的歌声飘进窗内，空气清凉甘甜，令人精神振奋。
“真舒服啊！”楚曜用力抻了个懒腰，晃着脑袋上的呆毛往楼下走。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住在二楼的客人。
卫生间的门被刷的拉开，他抬脚迈了进去，抬头就愣住了。
龙九似乎刚洗完澡，湿漉漉半长的头发贴在冷玉般的脸颊上，水珠儿顺着发梢滴落，颈窝里的水汪满了，蜿蜒滑了下来，在那具精壮的身体上画出了炫目的色彩。
好一副出水芙蓉图！！
楚曜光速退出卫生间关上门，“抱歉抱歉，不知道你起这么早……呃，最近天气还比较冷，你一大早就起来折腾，小心感冒啊！”
龙九眉心微蹙，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只觉得不能再完美了。为什么……
“我知道了。”他沉声道，并且十分不爽。
第15章 比长短应该是自己赢了……
龙九穿了几天宽松的休闲服，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换上了裤线笔直的休闲长裤，利落的中筒马丁靴和一件雪白的衬衫。衬衫领子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形状漂亮的锁骨。袖口也挽了几道，小臂线条流畅，隐藏着力量感。
就连那一头蓬松的黑发也上了点儿发胶，在脑后梳了个小辫子。几根头发顺着脸颊垂下来，勾勒出漂亮的侧影。
他抱着小白往那里一站，不像是来养病的，而像是打扮好了要走T台的。不但浑身带着一股子禁欲劲儿，而且显得腿更长了。
“……像个圆规。”楚曜一大早被闪了两次眼，觉得今天的龙九仿佛是一只准备着要发情的公孔雀。
他再看看隔壁小楼正在忙碌着劈竹子编篱笆的王西山，似乎明白了什么。
早晨喝的是楚爷爷煮的瘦肉粥，里面还放了南瓜。粥熬的粘稠金黄，点缀着点点小葱花，喷香无比。除了粥还有鸡蛋饼，上面抹了点儿面酱，卷了焯过水的土豆丝，又脆又爽口。
圆规龙九并不知道自己被误解了，他优雅的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只卷饼，掏出手绢擦了擦嘴巴，抱着小白去晒太阳了。
楚曜从粥碗里抬起头看了看王西山，这姑娘力气大饭量也大，一个人能干掉别人两人份的饭菜，吃饱喝足一抹嘴就看向楚曜，“今天我不想劈竹子了，还有别的事儿做吗？”
她昨天已经把所有的竹片都劈了出来，对这种枯燥的无聊的工作实在提不起精神。
楚曜捧着碗愣了下，思忖片刻道：“要不你去收拾那个水塘？”
王西山不耐烦的甩了下长长的马尾，道：“让纪蒙蒙去收拾，他擅长！”
楚曜顿了顿，飞快的扫了眼院子里的龙九，又往外面看了看，“要不你跟我去开荒吧，离家近，累了就能回来休息。”
西王母想了想，同意了。
应嵬和蔺飞鸢留在家里继续做篱笆，胡青跟纪蒙蒙不情愿的套上水裤去收拾水塘。王西山扛着锄头，兴奋的跟在楚曜身后往那一片荒地指了指，“这一片都要开出来？”
楚曜道：“是，回头多种点儿土豆南瓜白菜什么的。”
他家里的猪现在吃的猪食是村里买的米糠，去年屯的土豆南瓜和一些饲料。楚曜原本想要散养，不过康会国告诉他如果散养的话最好是先养上几头种猪自己下的小猪再散养，这样猪会记得回家。刚从外面买回来的猪还没养熟，这又是当地的土猪，性子野，怕是一撒手就钻山里去了。
于是，他还得盘算着买头母猪回来，顺便给自家猪种点儿吃的，最好以后不要吃饲料了。
其实开荒更无聊，还没人说话。不过楚曜觉得只要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浑身都是劲儿，脑袋一放空也就不觉得累了。再看看王西山，她似乎干的比自己还起劲儿，锄头抡的几乎能看见残影，长满杂草有些板结的泥土飞快的被她清理出来，露出里面黝黑的泥土来。
真是个优秀的女孩子，怪不得那位龙少爷喜欢。
没一会儿，收拾完家里的楚奶奶拖着她心爱的小拖车也过来了，小推车上还放着个大水杯，旁边的塑料袋里装着几个茶缸。她手里还拿着个小耙子，在被翻出来的野草里翻翻捡捡，专门挑嫩的好的丢进自己的筐里。
楚奶奶看着落后了的大孙子，忍不住笑道：“阳阳你可得加油，你看人家西山多厉害。”
楚曜抬头，王西山已经开出了不小的一片地了，而且看上去丝毫不觉得累。他再往远处一扫，龙九虽然坐在椅子上，可是那目光似乎正在往这边看。
这闭着眼呢，也不知道能看见个啥。
“这我可比不过，奶奶您可别小看西姐，人家力气大的很呢。”
楚奶奶把手里的野菜丢进筐里，突然压低声音道：“阳阳，奶奶给你探底儿了，那几个小伙子都是单身呢。”
楚曜：……
他哭笑不得道：“奶奶，就算都单身，人家就是来玩的，不知道住几天就走了。我上赶着凑合什么啊。”
楚奶奶叹了口气，脸上的兴奋劲儿也没了，“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都二十七了，也不知道来这里是好是坏，见不到几个外人，你这辈子难不成就自己过？我倒是不反对单身啊，就是以后我和你爷爷，你爸你妈都没了，那你咋办？是猪能照顾你，还是狗能照顾你啊？”
楚曜也不好意思驳奶奶的好意，就道：“到时候谁乐意在咱们这里长久的住下，我就跟谁谈，这成了吧？奶奶，咱们才来多久啊，你就操这份心了。就算找对象我也得把咱这里都收拾好了啊。到时候整的漂漂亮亮的，人家来了也乐意住，对不对？我现在就寻思着把船修好，码头弄好，回头也买一辆五菱宏光。咱家以后种了菜就开车出去卖掉，好歹有个回头钱儿。”
楚奶奶被带偏了思路，也跟着点头道：“是呢，不能只出不进。我看了，这里确实太穷了。外面的人想进来就一条山路，里面的人哪里乐意一辈子都待在村里呢。就算是扶贫也不好做，按说这里金山银水的好长东西，但是也得需要人手啊。对了，那个村长说下午带你爷爷去村里看看牛，等买一头牛咱开这个地就没那么麻烦了。”
楚曜嗯了声。
他现在对村子也好，还是这座岛也罢，其实还没有那么浓的归属感。种地虽然好，但如果以后种地不来钱的话，他还得出去做个老老实实的打工人。扶贫也不是他的事儿，他是能给开路还是能给科技种田啊？自己都没整明白呢，还能帮得上别人？
祖孙俩聊着天，手里也没停。等累的想休息的时候，楚奶奶便招呼王西山过来喝水。
“西山啊，你多大岁数了？哟，三十了啊？咋还没找对象呢？”楚奶奶虽然知道没办法给孙子做媒了，但是这种习惯却没有丢掉。
王西山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哈哈笑道：“以前倒是有个对象，后来自己去创业了，也就没联系啦。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等我老了我就来这里包个院子，给自己养老！”
楚曜闻言，忍不住又往院子里看了眼，笑道：“西姐，我看你身边挺多优秀的男生，怎么就不再找个？”
“优秀？”王西山的嘴角明显抽搐了几下，她道：“估计咱俩审美不太一样，优秀我没看出来，烦人是感觉到了。你可别看那几个玩意儿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啧啧。”她说完，还摇了摇头，满脸看不上。
兄弟，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了。
楚曜心说自己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这西姐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别因为自己几句话再跟她的朋友有了隔阂。
楚奶奶倒是笑道：“我看到都是好孩子，那个叫飞鸢的，哎哟，还知道给篱笆上编个花儿，也是个手巧的呢。姓应的小伙子也不错，看着就有爱心，养着那么大两只猫，来这里玩都不忘了带来。”
那两只猫每只看着得有二十多斤沉，挺大的个头，衬的小白跟大胖小胖跟袖珍似的。
王西山哈的一声，放下杯子，又往小拖车的竹筐里看了看，“奶奶您要这个草？我一会儿帮您都挑出来。”说完，扛着锄头继续开荒去了。
“多好的姑娘啊……”楚奶奶叹了口气。
龙九大老远看着楚曜跟王西山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泛酸。他来了好几天了，也没见楚曜跟自己笑着说过几句话，怎么就跟西王母嘚啵上了？以前那家伙一爪子挠破了他的树皮，他还念叨了好几天呢。
他有些坐不住了，干脆起身往隔壁走去，站在蔺飞鸢和应嵬身边看他们编篱笆。这俩人一个是青鸾一个是山鬼，对植物编织都比较擅长。虽然现在不能动用灵气一挥而就，不过就算是手动也快了不少。
“哟，九爷，您不坐着了？”蔺飞鸢嘴里叼着根草茎，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龙九也不跟他逼逼，直接道：“我今天特地一大早洗澡，故意让他撞见，可是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蔺飞鸢牙齿一酸，草茎落在地上。他抬头和应嵬面面相觑，才艰难道：“九爷，他好歹是重来一回了，又没有什么记忆，猛地一开门看见个果男能有什么反应？这辈子咱连他到底喜欢男的女的都不清楚呢，我瞅着他跟西王母倒是挺能聊的。”
龙九脸色黑了一层，默了片刻才道：“西王母不可能的。”
蔺飞鸢道：“我知道不可能啊，但是你也不能太心急。凡间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吗？慢慢来，最好能找到当时他跟你之间发生的比较深刻的事，兴许就想起来了呢。”
“比较深刻的事……吗？”
龙九神色有些恍惚，他当年第一次见到对方，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大荒还乱着，神明各据一方冷眼旁观，没有被牵扯到那团混战里面。他待在自己的地盘吞云吐雾监控幽冥，谁知道尾巴尖儿太久不动，竟然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树根给缠住了。
“抱歉，这里是你的洞府吗？”那个一身青衫的男人笑容腼腆，眼睛带着暖融融的金色，“我只想让根系固定一下大荒，没想到钻到你这里来了。”
“吾……”烛九阴微微垂下头，看到对方的笑容不禁一个晃神，倒是把斥责的话咽了下去，“吾无所谓，你就是那棵通天地的建木？”
青衫男神笑的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朗声道：“是我，你……你就是通天彻地的烛九阴吧？听说你比我还要长呢，是真的吗？”
记忆中那个男人找上门来，第一件事竟然是跟自己比长短的。
龙九忍不住想到，若是不比根系的话，确实是自己要长一些呢……
第16章 弄巧成拙
还记得当年，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头搭在建木最高的枝桠上晒太阳，任由长长的身子拖到地面，尾巴甚至还能在建木身上绕两圈。而那个人就坐在他身边，指点整个山海大荒，跟他说着各种八卦趣事儿。
其实一开始他觉得建木把根系伸的太远，扎的太深，导致所有人的私事在他眼中无所遁形。虽然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什么隐私权的想法，可是被人窥探总是会不舒服的。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候的建木已经预知了未来，为了不让山海大荒崩塌，他用了大半修为固定住了整片土地……
应嵬丢下手里的竹片抻了抻懒腰，抱起一只肥猫用力撸了两把，看着沉默不语的龙九，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如今的楚曜已经不是他们当年认识的那个人了，沧海桑田经过万万年的变化，如今人间界灵气匮乏，再也不可能长出第二棵建木。
他还记得建木拦腰折断之后的那段时间，烛九阴疯了一样搅天动地。要不是后土捧着一颗种子给他看，怕是他能把天再捅个窟窿，跟着神魂彻底消散……
“什么？”龙九好像说了句话，应嵬从回忆中脱离，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止他茫然，他身边的文狸赤豹都一脸惊悚的模样，蔺飞鸢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龙九不耐烦道：“我是问，我这一身好不好看！”
蔺飞鸢与应嵬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找到自己惊掉的魂魄，小心翼翼试探着道：“九爷，你什么样子能不好看呢？”
山海大荒的神兽基本没有什么审美，都是胡乱长，往大了长。在他们眼里又大又威风就是好看。只是现在这位九爷似乎并不是那个意思。
应嵬毕竟是山神，和人类接触的比较多，忍笑道：“九爷，您自是好看的。只是您有没有想过……如今的建木，嗯，楚曜，会不会喜欢……同性？人族规矩又多又麻烦，他们因为生命短暂，尤其注重传宗接代……”
山海大荒可不一样，只要不作死，大家都能活上很久很久，不敢说与天地同寿，但是一觉醒来能过去上百年，人族都能换好几代。所以那时候大家要么就四处打架，要么就自己找乐子，压根没有男女公母雄雌的概念，强悍就是了！
而建木与烛九阴就是强悍中的强悍。
建木动动根系，能让千里之外山海挪移，无数生灵失去安家之地；烛九阴若是用幽冥之眼看向人间，人间界立刻变成荒芜。没人愿意惹得建木不高兴，同样也没人愿意招惹烛九阴瞪他一眼——建木性子温和到也好说，可是烛九阴就不一样了。还记得穷奇一族去挑衅他，结果差点儿被他一眼看的灭了族。
这两位天南海北的大神当年能玩到一起，也是让无数人惊掉了下巴。
龙九往远处看去。楚曜正在跟王西山说说笑笑，两个人还蹲在一起挑选了大捧的野花。若是不了解的人看过去，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儿。可是现在，却把堂堂烛九阴酸成了柠檬。
他忍不了了，丢开满脸八卦的山鬼青鸾，大步向荒地走去。
楚奶奶第一个看到他，笑着招了招手，道：“小九呀，小心点儿，这山路不平整，别摔着。”
龙九脚步顿了顿，露出温和的笑容走上前去，“坐的烦了，过来看看。”
“坐，”楚奶奶拍拍身边的石头。“今天你穿的好好看啊，这几天身子还好？眼睛没有难受吧？”
荒地上很多石头，有的大有的小。小石头还能捡走丢去一边儿，但是大石头实在是太沉，干脆就绕过去了。
龙九嗯了声，“眼睛有光感，应该是快好了。劳烦奶奶费心。”
楚奶奶大笑道：“哎哟你这个孩子，我费什么心呢，不过就是问了句。”她和蔼的拍了拍龙九的手，“捡了好多荠菜，晚上奶奶给你们包荠菜猪肉的饺子吃。”
王西山不太想跟龙九挨得太近。她也算打遍山海难逢对手，但是绝对不会把做过一场这个念头动到烛九阴头上。她将手里缠好的一捧野花放在楚奶奶怀中，拎着锄头就离开了。
楚曜也站起身来，偷了一会儿懒，倒是轻松了不少。
楚奶奶把龙九看了又看，老人喜欢做媒的心终于冒出了头。她悄声问道：“小九呀，你今年多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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