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手记 第32章

作者:凉蝉 标签: 无限流 玄幻灵异

  车子并不新,但也没挂着二手车的牌子。

  付云聪甚至不记得自己见过这辆车,他只是把脑海中印刻的场景还原。

  而这辆车是属于谁的,也不可能再从修车工这儿问出来。

  修车工的陈述仍在继续,付云聪忽然转头看向江面路的另一边:“我想起来了,这辆车,有人来取过。”

  一个身穿临江中学校服的男孩,小跑着从学校方向奔来。天色渐渐变化,是傍晚了,他来取车。

  他草草跟修车行的人打招呼,弯腰拔出充电器,推了车便走。

  就在这时,修车工扭头对那男孩说了一句话:“小胡,你爸今天不开店?”

  男孩回头:“在医院陪我奶奶呢。”

  修车工:“哎,早日康复啊。”

  男孩笑道:“好,谢谢你。”

  他推车走远,很快消失。付云聪没有跟上他,因而没有任何可追忆的影像。但修车工之间谈话还在继续:“老胡他妈怎么又住院了?”

  余洲问姜笑:“会是那个男孩吗?”

  姜笑:“我觉得不像。身材完全不一样,那个人很高大、很壮。”

  余洲忽然意识到,被称为“小胡”的男孩没有付钱。他在店里充电,和修车行里的人显然十分熟悉。

  他的父亲开店……什么店?

  余洲看付云聪,付云聪正目视男孩离去的方向。“付云聪,他不是来修车的。”余洲说,“他就是附近店铺里的人。”

  “胡……江面路上的店子里,确实有一家姓胡的。”付云聪忽然说。

  鱼干咋舌:“妈呀,你连人家祖宗姓什么都知道?”

  付云聪不答,快步往前走。他走过便利店、文具店,最后在水果店前停下。紧闭的闸门拉了起来,店内人来人往,新鲜水果高低陈列。墙上赫然贴着一张经营许可证。

  法人代表,胡唯一。

  付云聪对胡唯一的名字有些许印象。他的警察父亲侦办洪诗雨失踪案时,曾询问过江面路上的所有店铺。

  “幸福鲜果”的老板叫胡唯一,早年离异,店子是他一手经营的,他们的儿子就在临江中学初中部读书。洪诗雨出事当天晚上,他的母亲在家中跌伤尾椎,他开车把老人送到医院,时间恰好与洪诗雨失踪的大致时间重合,因此排除了嫌疑。

  “他长什么样?”姜笑问。

  付云聪:“我好像见过他几次,在店里。”

  他需要时间去仔细回忆,众人只得把空间留给他,约定明日再来。

  回去的路上,姜笑忽然说:“付云聪怪怪的。”

  柳英年:“你才觉得吗?”

  姜笑:“他在‘鸟笼’里呆了三四年,又说自己总是在回忆当时事发那几天的事情,怎么复原个修车行水果店,都要这么久?”

  “想找凶手是真心的,可是他肯定还有什么瞒着我们。”柳英年说,“我们所听、所看的一切,都是付云聪给我们听到和看到的。这也太不靠谱了。”

  两人聊着,渐渐走得快了,和余洲拉开距离。樊醒跟在余洲身后,几次想过去跟他说话,余洲都没搭理。

  而且他的抗拒与憎厌,比之前更强烈。

  樊醒摸不着头脑,鱼干也摸不着头脑。

  “算了。”在余洲听不到的地方,樊醒笑道,“按计划行事吧。”

  鱼干:“……你又有什么计划?”

  当天晚上,余洲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时,发现背包被人动过了。

  他一个激灵,立刻想起许青原说的话,连忙扑过去翻找。

  幸运的是,手记仍在。

  但鱼干的心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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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鱼干和樊醒在一起的时间多了,渐渐被余洲疏远。

  它惊觉不对,连忙又凑回余洲身边,蹭来蹭去:只是偶尔和他玩一下,鱼家最喜欢的还是你。

  樊醒:好,我明天做一道绿茶烤鱼。

第29章 溃疡(8)

  余洲挎着背包来到酒吧,开口就问:“樊醒呢?”

  樊醒出去了,带着鱼干。

  “你要找他?”姜笑看出余洲脸色不对,“怎么了?”

  余洲:“他偷了我的东西。”说完推门,小跑离开。

  姜笑和柳英年面面相觑,许青原倒是笑着:“小偷和小偷,不是很适合吗?”

  自从跟其他人自报姓名,他说话做事都坦然了很多。姜笑打量他:“其实我心里有个猜测。”

  许青原:“什么猜测?”

  姜笑手上动作很快,一杯鸡尾酒摆在许青原面前。“起初不肯跟我们说名字,说了名字发现我们没人认得你,所以你放松下来。”姜笑看着他,“许青原,你是犯了什么事吗?”

  吧台气氛有些变样。柳英年下意识把屁股挪开,远离低笑的许青原。

  “继续猜。”许青原说,“猜对有奖。”

  夜晚的城市十分安静。也只有在这样的夜晚里,才更凸显城市的寂静。亮灯的房子极少,寥寥几处,在细雨中氤氲。

  余洲几个人在这儿度过几天,已经相当有名气。会留在这里的历险者不多,人们对新来的人充满好奇和热情。余洲骑了辆自行车四处询问,在街角看见花姨,花姨说曾在堆满杂物的小码头看到樊醒。

  花姨带女儿出门散步,小姑娘穿着不成套的雨衣雨鞋,撑一把有污渍的比卡丘雨伞,在小水坑里跳来跳去。

  她忽然扭头看向大路。路上一辆双层的观光大巴驶来,付云聪在大巴上冲他们挥手。

  “你好啊。”他对小姑娘说,“上来玩吗?”

  余洲:“你不是在复原水果店么?”

  付云聪:“嗯。”

  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余洲便不好再问。花姨抱着女儿上了大巴,这条路通往城外,也经过码头,余洲放弃自行车,也窜上了大巴。

  “你去哪里?”余洲问付云聪。

  付云聪站在大巴第二层上,雨水把他头脸衣服全部打湿。“出城。”

  余洲:“……城外?城外有什么?”

  付云聪笑了:“不知道。等我抵达你就能看到。”

  余洲霎时明白:“等等!你的鸟笼没有边界?”

  付云聪困惑了:“鸟笼是有边界的?”

  随着大巴前行,他们经过一道漫长的高架桥。桥的两侧,景物如同从白纸上浮现出来一般,渐渐地自水雾中生长、茁壮。大巴抵达何处——或者说付云聪抵达何处,城市的细节便随着他的到来,慢慢丰富。

  “这是我的‘鸟笼’。”付云聪说,“那个声音把这片无边无际的空白给了我。我想知道,我能够在这样的空白上绘制什么样的图案。”

  余洲忽然感受到付云聪与雾角镇古老师、与阿尔嘉最大的不同。他在试图探索“鸟笼”更大的可能。

  “你说得对。”付云聪微微一笑,雨水模糊了他的镜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有了新的光彩,“我也想知道这个‘鸟笼’是否真的有边界。。”

  大巴停下,付云聪提醒余洲,前面就是码头。他们走了另一条通往码头的路。

  从码头那边捡拾杂物的人也看到了大巴,有的人坐上来,熟稔地和花姨母女打招呼。他们也想随着大巴出城,看看付云聪会复原什么样的风景。这是生活在这里的历险者们难得的乐趣。

  余洲向他们告别,转头朝码头跑去。

  今日没有新增的杂物,码头上的东西被人翻得有点儿乱,在离大河最近的一座杂物山顶端,余洲看到了樊醒。

  夜里下着雨,刮起细风。风把樊醒的斗篷吹起,上面的细细系绳在风中舞动,像水母细长的鞭丝。

  余洲躲在杂物堆后面。他看到鱼干和樊醒在一起。

  他们并未发现余洲,樊醒不断把那颗金色的圆球在左右手之间抛来抛去。

  鱼干离他有一段距离,用余洲听惯了的尖利声音抗议:“我绝对不会吃下心脏!你别糊弄我!”

  樊醒扭头盯着它:“安流,你不讲义气。”

  鱼干顿时闭嘴,气得在空中一弹一弹。它干瘦且小,浑身除了脑袋完整,其余地方都是鱼骨头,舞动时十分怪异。

  “我从母亲手里偷出深渊手记,正是为了寻找你,让你复活。”樊醒说,“你不能这样对我。”

  鱼干:“我谢谢你。”

  樊醒:“……听起来像骂人。”

  鱼干又打滚。“我也想复活,但我不能吃心脏。”它忽然压低了声音,语气阴狠,像换了条鱼,“你知道我吃下心脏会发生什么事。”

  “没有心脏,你永远是这么一条干瘪的小东西。你完全没有力量,就算变成了大鱼,你也不能维持形态。”樊醒仍在劝说。

  鱼干忽然绷直了身体:“我这样也很好。我跟余洲他们一块儿历险,我小成这个样子,它找不到我。”

  “可它会找到我!”樊醒一把捏住鱼干的尾巴,把它抓在手里,“安流,你复活了,我才有和母亲对抗的能力。我借助手记找到你的骸骨,把你复活,然后你把力量借给我,这样才对。”

  鱼干长久地沉默。

  “我不想像你一样,被它挖出心脏,变成一副骸骨,扔进海里。”

  樊醒的声音很低,余洲几乎听不清楚。听到的内容令他一头雾水,心脏紧张得怦怦乱跳:他知道鱼干不一般,但没想到樊醒和鱼干居然熟稔到这种程度。

  樊醒是“缝隙”的人?谁是他的“母亲”?

  余洲试图靠近,鱼干忽然拔高了声音。

  “你让我吃下心脏,下一步呢?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吃掉余洲?”

  樊醒顿了顿:“你不舍得?”

  鱼干:“你舍得?”

  樊醒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