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色羽翼
钟九道也只得放下电话,静静地感应沈乐山的动向。
随着沈乐山越走越远,钟九道确定,如果这辆车不停下来,或者沈乐山不掉落在地上,他绝对没办法回收这本书。若是开车去追,只要书不停换车,就算追上三天三夜只怕也难捉到,反倒会因为追捕沈乐山而错过恢复法力的时机。
真能忍辱负重啊,为了逃跑宁愿忍受风吹日晒之苦,宁可豁出去半条命也要逃离。
是追还是不追呢?钟九道沉思间,听到身后房屋内发出沙哑的哭声。
“我此后怕是无法唱戏了,这嗓子算是毁了。洛槐如此狠毒,遇上他,是我命不好,呜呜呜。”连子瑜用低声哭泣。
钟洪砚站在他身边,见曾经的恋人变成这副凄惨的模样,脑海中不由升起“罪不至此”的想法。当然,若是叫连子瑜得逞,叫他魂飞魄散一百万次也不为过,可是连子瑜最终一缕怨气都没吸收到,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忙活几个月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有点让人可怜了。
“这就是做坏事的下场,你以后还做恶事不?”钟洪砚问。
连子瑜只低声哭泣,却沉默不语,显然是还没放弃作恶。
对于这些坚持搞事,越搞事越惨的厉鬼,怎么打都打不服的厉鬼,钟九道是敬佩的,这是何等的执念,若常人有这般毅力,还有什么事不能成。
“我知道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一切尽在掌握中,等沈乐山吃够苦头,自然便回来了。”钟九道对杨婶说。
不管发生多么大的事情,钟九道在这些厉鬼面前必须维持一副强大的样子,他稍有差池,厉鬼们就会伺机造反。
“我知道了。”杨婶见钟九道毫不慌张,知道试探无果,也只得回去继续收拾屋子。
杨婶退下后,钟九道忙回到房间内,他需要使用推演之术推测沈乐山这事的走向。
房间内,洛槐正对着节目组奖励的九个小金鼠发呆,手指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戳着小老鼠的脑袋。
见钟九道回房,他一下子坐直身体,大眼睛望着钟九道问:“钟导,你来啦。”
“嗯。”钟九道很自然地看向小金鼠,想要测算沈乐山的事情,需得找个与他有关的东西才行。可沈乐山根本不会接触这世间的东西,推演道具不能以常理来论。这屋内非要说与沈乐山有关系的,一个桌上这九个沈乐山失之交臂的获胜奖励,二便是与别墅鬼气运相连的洛槐。
“洛槐,你选六个小金鼠,随手丢在桌子上。”钟九道说。
洛槐听话地选了个六个小金鼠握在手里,却没有丢,而是问:“这是要干什么?”
钟九道一时语塞,想了想才说:“我们两人分九个小金鼠,不知道怎么分,就按照你丢的结果定,正面多就给你五个,反面多就给你四个。”
“这样啊。”洛槐随手把小金鼠丢在桌子上,正面六个,一个反面也没有。
钟九道根据小金鼠落下的方位和正反测算了一下,发现沈乐山此行竟然全是按照好的方向走。他没办法害到任何人,还能发生一点好事,更会有惊喜出现,若是刻意去寻找,反而会造成悲剧。应该静心忍耐三五日,等钟九道功力恢复后再去寻找即可。
得到一个如此好的结果,钟九道松口气,取了五个小金鼠放到洛槐手中:“这些是你的了。”
分配好小金鼠,钟九道觉得自己应该调息一下以便尽快恢复功力,他晚恢复一日,这些厉鬼的风险就会多一分。
于是他躺在床上,决定尽快休息养精蓄锐。
见他又赖在床上不走,洛槐推了推钟九道,忍痛别开脸说:“钟导,现在房间很充足,你是不是可以回房睡了。”
他不能再靠近钟导了,万一把钟导也克死了该怎么办。洛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险些要掉下来,靠着强大的演技和信念憋了回去。
钟九道睁开眼看着洛槐,张了张嘴,发现他真的再也没有理由和洛槐住在一间房内了。
一开始是穷的,为了省一间房的钱;后来是别墅来了不速之客,洛槐半夜害怕才不得以睡在一起,昨晚则是钟九道想一起用首饰保护他和洛槐,这才勉强挤在一起。可是现在事实证明,洛槐根本不需要保护,他和那群厉鬼对上,需要保护的是鬼才对。
“我……”钟九道试图想一个理由。
“你接下来又要画画,又要写剧本,是不是需要安静,自己一个房间比较好吧?”洛槐问。
“这……”
“你要是喜欢这间房,要不我搬出去?外面空房很多,杨婶又打扫干净了,我随便住哪里都可以。”洛槐拽过一个旅行箱,钟九道这才发现,洛槐早就把行李收拾好了,只等他回来说一声而已。
他拉着行李箱走到桌子前,拿起廉价首饰盒子,心想这大概是他和钟导之间最后的回忆了,他要好好保存这些首饰。
“等等!”钟九道见洛槐要拿走首饰,忙叫住他,“那个留下。”
“这不是你给我的吗?”洛槐的眼神里写着“你该不会连这个回忆都不给我吧”。
“是这样的,我不是要画画吗?”钟九道解释,“这些首饰暂时放在我这里,做个样式参考,等三五天画完就还给你,借用一下。过几天我还会买点新的补充到里面,这次质量不会这么差了,我会买些贵的。”
“哦,好的。”洛槐听说将来钟九道会还给他,就放心地把首饰盒放下了。
但钟九道不能让洛槐就这么毫无保护地离开,即使洛槐对厉鬼有强运压身,可再强的运势也有疏漏的时候,之前他就曾被彼岸花入魂,魂魄险些成了花的肥料,这证明洛槐的运势并不是百分百有效的。
“你等一等。”钟九道说。
他从首饰盒里取出几个绳结,给洛槐腰上系了一个,两个手腕各戴一个,脖子上也栓了个绳编的链子。缠得满身都是钟九道还觉得不够,末了在旅行箱外面也栓了两个“馗”字结,将洛槐全副武装起来。
绳结比首饰质量好太多,有它们护体,钟九道才能放心点。
洛槐摸着钟导亲手编的饰品,终究没舍得扔掉,很珍惜地戴着了。
打开房门,洛槐回头看了钟九道一眼,见钟九道也在专注地望着他,眼神里似乎有话要说。
他心想这时钟导若是真的表白,他可能会狠不下心来,不争气地答应了,便在钟九道看似要开口说什么前,忙不迭地提着箱子跑了出去,一直跑到最靠边的房子才停下来,就选了这间离钟导最远的屋子。
钟九道是舍不得洛槐走的,方才那一瞬间,若是洛槐没有飞快逃跑,钟九道只怕要忍不住将厉鬼的事情和盘托出,将洛槐留在这里,免得两人分开又多生事端。
可是他刚开口,洛槐就像受惊的小兔子般逃走了,钟九道站在门边想了一会,终究没有追上去解释。
有些事若是在最开始就说了,只需写张欠条,付封口费就可以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钟九道数不清自己和钱多群为了隐瞒厉鬼的事情找了多少理由,此时世界上有鬼这件事反倒没那么重要了,若是洛槐知道他说了那么多次谎,会不会露出失望的神情,再也不说“钟导是最有安全感的人”这种话了。
钟九道靠在床边想了许久,意识到他非常在意自己在洛槐心中的形象,总想表现出最强大最可靠的一面。
他素来独来独往,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让他和同龄人关系并不亲近,和长辈们又有代沟无法交流,最适合交友的年纪却在修炼除鬼,似乎从来没有和谁有过如此长时间的相处经历。
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工作,洛槐是个毫无侵略感的人,他自然地进入钟九道的领地,一如既往地生活,钟九道不知不觉地适应了这个人的存在,他如空气般,平日觉不出影响,离开后方知如此重要。
钟九道沉沉睡去,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他看到床上空荡荡的另外半边,忽觉思念涌上心头。
左右已经不困了,钟九道坐在桌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写起了剧本。
他原本只设计了一个主角,现在倒是给主角增加了个搭档,一个距离很远,但始终能够成为助力的搭档。
灵感总是会在深夜爆发,钟九道一写就是一整晚,剧本的雏形已现。
钟九道奋笔疾书这个夜晚,沈乐山也经历着他鬼生最传奇的经历。
为了逃离,他趁着钟九道虚弱时,用尽所有力量跳到道具车上,跟着节目组离开了别墅。
电影中是群鬼使劲手段留住来到别墅的人,现实中是群鬼巴不得远离别墅和钟导。
沈乐山知道钟导会用鬼纹追踪,为了躲开追捕,他每隔一两个小时就换一次车,不知不觉地走了一天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
不过没关系,这里钟导就算追过来也要很久,他只要找个愚蠢的人类将他从书中召唤出来,就可以利用这个人类不断躲避钟导。
人类寿命有限,即使强如钟导也只能活区区几十年而已,他躲上几十年,不就自由了?
乐观的沈乐山趴在一辆车顶,听见车内有人对话,心想要不要就选这两个愚蠢的人类呢?这时,他听到“计盼”“剑冢”“洛槐”等熟悉的字眼,忍不住竖起书页细听。
“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可以利用计盼的孩子让这部戏拍不成,现在《剑冢》已经杀青了,我们无计可施!”一个人愤怒地说。
“我的计划的确是被洛槐的出现打乱了,不过别着急,”另外一人的声音听起来就是那种装腔作势的大师感觉,“杀青又如何?想要收回成本,怎么也得播出来才行。”
“《剑冢》是大制作,背后有很多投资商,你真当是《堕落之家》那种小成本电影说下架就下架吗?”最先说话那人道。
听到他主演的电影,沈乐山顿时更精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洛槐:谁说没有人受伤了?我失恋了,钟导都不说留我一下!呜呜呜!
钟九道:分居第一天,想洛槐。
第57章 偷听
尽管钟九道很忙,但他还是就《剑冢》剧组出现的婴灵事件进行了一番调查。
想要找到控制婴灵的幕后天师,需要对婴灵施以搜魂之术,在它的魂魄记忆中找到那个天师,但这么做一定会对婴灵造成重创。钟九道不忍看到一个连出生都无法做到的孩子受这般苦,便只选择超度婴灵,通过反噬之术给对方造成重创。
能够养出如此强大邪祟的天师定然不是钟洪砚之流,也只有修炼多年的各家长辈有此实力。钟九道委托母亲暗中调查最近谁家的长辈生病,查了半天,却只有钟父被《守正录》赔钱赔到吐血住院,没听说有谁受伤。
钟父是个老顽固,他若是能役鬼害人的性格,肯定也不会反对钟九道进娱乐圈,毕竟圈内迷信,钟九道在圈里还能为钟家拉更多的客户呢。
可惜钟九道已经被逐出天师界,否则他可以一家一家找过去,向每个长辈讨教,现在交通那么发达,有十天半月就可以把天师界挑一遍,到时也能找到是谁做的。
钟九道还试图从谁和计盼以及《剑冢》剧组有仇下手,仔细一查那仇家可是太多了。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内卷化,不同视频网站、不同影视公司、不同剧组都有可能成为仇敌,要一个个排查真的很难。
查了一段日子无果,《堕落之家》又上映了,钟九道忙得睡觉时间都被缩减,调查也只能暂时搁置。
不过钟九道还是抽空就这件事推演一番,得出了日后还会交锋的结果。只要幕后那人还要作恶,他终有一日能除掉这个天师界的败类。
沈乐山很关心婴灵事件,《剑冢》剧组怎样他无所谓,但只要是鬼就会在意役鬼之事。他们这些厉鬼虽然受钟导压迫,受钱多群剥削,一直想着挣脱束缚逃出生天。不过大家都知道,在钟导手下并不是什么坏事。
钟九道是根正苗红的天师,最多是缺钱的时候拿鬼当当演员,绝不会利用厉鬼去做些害人的恶事,更不会拿厉鬼做些钱色交易,甚至还一直试图化解他们的怨气,让他们可以早日转生。
只是他们恰恰不愿意化解怨气,更不愿意转生。超度有什么好的,再出生一次不还是要经历衰老和死亡,倒不如做个鬼,起码消散前不会变老。
沈乐山没想到自己竟然误打误撞遇到了当初害《剑冢》剧组的人,更没想到这些人和逼《堕落之家》下映的是同一批人,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利用这个消息,但本能地知道这个信息有用。
“钟九道和计盼交好,他建立的九道影视娱乐公司也蒸蒸日上,之前我好不容易谈好的一个角色被戚晚莲抢走,还有一些本来找我们公司艺人的商务也更倾向于九道公司。光是让他们下映有什么用,你倒是给我干掉钟九道啊!”之前说话的人声音充满怒气。
“九道影视娱乐公司可不好对付。”这人应该就是作恶天师了,听起来声音竟有些年轻?沈乐山之前被钟九道引导,还以为是个老头子。
“为什么不好对付?不会是因为洛槐吧?难道洛槐小福星的传言是真的?你有没有办法把洛槐的运势转移到我身上?”先前那人问。
作恶天师:“自然不是洛槐,他算什么东西,要不是意外入了钟九道剧组,早在《剑冢》拍摄时就死了。我提防的是钟九道,有他在,不管我对九道公司做什么,最终都是我们自食恶果。”
“他真的这么厉害?”
作恶天师:“你不在天师界不知道,钟九道出生之时,整个天师界狂喜,一致认为他是能够引领天师界走向辉煌的人。在他的光环之下,其他同辈无论天赋多好,都是废物罢了。”
“这么厉害还去拍电影?我听说《堕落之家》投资就几百万,钟家拍个《守正录》都能让我们赚一个亿,他怎么会那么穷?”那人问道。
作恶天师:“自然是他傻,做什么劳什子导演,还要放弃家族继承权,真是不把自己的天赋当回事。话说,你之前从《守正录》中贪墨的一个亿,我的那份还没给我。”
“现在没有明目给你,贸然转这么大一笔钱会引人怀疑,等过几日我想个明目。”那人说。
沈乐山和钱多群混久了,太了解一个亿是什么概念了,那是多少冥纸香烛供奉和巧克力啊!他们钟导名义上赚了很多钱,但现金都没有到账,日子过得穷得很,这些人单是贪墨便能得到一个亿这么多?
想起《守正录》投资五个亿,原来起码有一亿被人偷走了。
可恨他被封印在这破书中,否则一定要看清车里的人是什么模样!
“说到对付钟九道,天师的法子自然无用,世俗的办法还是有用的。”作恶天师说。
对面的人:“你的意思是……买凶?”
“制造一起车祸就是,”作恶天师,“有钱能使鬼推磨,找个口风紧的人酒后驾车,把钟九道撞个半死即可。”
“这年头,口风紧的人可不好找,而且说不定会有人查金钱往来,一旦查到不明资金就不好办了。”对面的人说。
作恶天师:“那就不用钱,我役鬼附身那人就好,到时他定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要钟九道昏迷,天师界那群废物有谁能破解我的术法。”
“为什么你一直说的是昏迷,而不是直接干掉钟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