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请送命 第31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灵异神怪 无限流 玄幻灵异

  午餐快结束的时候,高三生忍不住凑过来跟木慈说道:“左弦是不是……跟殷和一样?”他脸上流露出不忍跟无助的神色来。

  “不会的。”木慈摇摇头,低声道,“可能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木慈心里也没有底,为什么画家对左弦的缺席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她知道对方已经……已经没办法出席了。

  殷和是死在走廊上才被发现的,他们默认是管家告诉了画家这个死讯,可实际上谁也不清楚管家到底说没说,也许画家本来就知道庄园里发生的一切事情,这些世界本来就不能以常理来思考。

  所以就像她昨天没有问起殷和,今天也没有问起左弦。

  左弦也许已经死在了庄园的某个角落里,只是还没有被他们发现,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天数还要再减少了。

  这个想法让木慈的胃里沉甸甸的,而画家恰好在此刻开口,她这次从位置上站起身来,环绕着餐桌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木慈身边,用极为满意的目光打量着他,活像打量一件艺术品那样,然后微微躬身,伸出一只素白的手递到木慈的面前。

  木慈能闻到身后的画家身上有一种馥郁的芳香,她很温暖,柔软,那只手简直白得如同牛乳一般。

  等等……

  木慈忽然感到一点不对劲,他毕恭毕敬地握住画家时,忽然有点想不起来画家最早时的肤色了。

  她那时候,有这么白吗?

  “木哥!”高三生一下子站起来,险些把椅子带倒,他手足无措地停在原地,“我们怎么办?”

  “去找找看左弦,你跟余德明一起,别落单了。”木慈镇定地起身,牵住画家的手,然后回头叮嘱道。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的余德明看上去有点魂不守舍的。

  左弦是个老手,不可能明知道危险还一个人半夜跑出去,他跟殷和死亡的理由肯定不同,也许他们昨天太轻率地定下结论了,管家实际上不是每次都能赶到,或者有什么他们还没发现的规则漏洞,导致左弦被偷袭。

  或者情况没有那么糟糕,左弦就只是单纯中了招,被困在某个地方。

  现在没有见到尸体,总得试着找找看,说不准他还活着,正好能赶上把人救出来,队伍里就属左弦的思路最清晰,对线索也最敏锐,而且愿意合作,还跟清道夫的关系还不错。

  无论作为人本身还是考虑到他所意味着的价值,都应当努力寻找一下。

  “别分心。”画家轻轻拽了一下他,眼波含着几分媚意,“看着我。”

  虽然之前被左弦模样的画家吓过一跳,但是看到眼前这个大美女,木慈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红脸,任由她抓着自己往前走去。

  庄园弯弯绕绕,更别说有些房间还是相连的,说是迷宫也差不多,木慈跟殷和当时恐怕只探索了一半或者三分之二左右。

  当画家拉着他的手穿过一条长廊之后,推开了一扇木慈完全没有印象的木门,完全崭新的风景出现在他面前。

  跟前门草木丛生的灰暗花园不同,这里的花园几乎开遍了花,空气里送来花草的清香,碎石子铺出连接四面八方的长路,远方的小湖还停泊着条独木船,加上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难得拨云见日,看上去简直像个悠闲的夏日午后。

  庄园似乎有许多地方都能通往这个花园,在中间处,是一间巨大的玻璃花房,里面错落地摆放着许多品种不同的植物,生长得很是繁茂。

  原本木慈以为玻璃花房里会很闷热,实际上当他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空气清新,温度也非常适宜,许久不见的阳光洒落在脸庞上,让他几乎有重获新生的错觉。

  画家让他坐在一张棕色的单人沙发上,随意摆个舒适的姿势,因为他们要在这儿待上一个下午。

  这一切都跟余德明说得相差不远,除此之外,木慈还注意到拿来画画的木架非常巨大,不过他对画画没什么研究,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而用来画像的材料是一种厚重的纺织物,看上去像很坚硬的布料,而不是纸张。

  木慈看不出端倪,只好竭尽所能地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他左顾右盼,忽然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我还以为这是你的画室?”

  整间玻璃花房里,除了眼前的画架之外,居然没有哪怕一幅画出现,考虑到庄园里到处都是的人物画,这实在有点不寻常。

  “确实是。”画家微笑道,“怎么了吗?”

  木慈询问道:“可这儿好像没有你其他的作品?”

  “噢,我画画的时候,除了模特之外,通常不喜欢有人在边上旁观。”画家笑盈盈地回答他,“那样实在太容易分心了。”

  这句话,她说来轻描淡写,却叫木慈如坠冰窟。

  木慈花了几分钟收拾自己的心情,他想了想,又壮着胆子问道:“今天我们有个同伴没来,你发现了吗?”

  “那位阿多尼斯?”画家微微停下手,她脸上闪烁过一瞬间对美的痴迷与沉醉,很快又化为阴郁的笑容,“当然,今天没有他还怪寂寞的。”

  木慈无暇去好奇阿多尼斯是什么意思,一听有戏,急忙追问道:“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或者……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前往所在时,已知要受苦难。”画家用一种非常轻松愉悦的口吻回答了这个问题,神情展露出无尽的陶醉。

  这话让木慈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不过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因为画家很快就叫他别再动弹,最好是嘴也别张开。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或者是几十分钟之后,木慈就沉沉睡去了。

  木慈在四点钟前醒来,与余德明相同,玻璃花房里已经空荡荡地只剩下他一个人,他站起身来,穿过花园回到庄园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木慈的错觉,他似乎觉得庄园里的画像正在盯着自己,它们看上去,似乎与之前也有些许不同。

  这感觉让整个空荡荡的庄园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木慈的步伐很快就变得僵硬,然后变成了快跑,直到撞上了刚刚从三楼处下来的余德明跟高三生。

  惊魂未定的木慈立刻抓住他们俩,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咽了口口水问道:“怎么样?”

  高三生摇摇头:“庄园太大了,我们检查不完,可是我们在走廊上喊过了,如果他有意识的话,肯定会发出声音的,我想……”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木慈没有回答,高三生犹豫片刻,又道:“木哥,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发现逃跑的路,自己先走了?”

  “不可能。”木慈下意识摇头,“火车就在这里,他不会离开的。”

  这时清道夫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对他们三人道:“不用找了。”

  “什么意思?”木慈猛然回过头。

  “他是早餐前离开房间的,不排除是昨天十一点之后出门。”清道夫平静道,“不管是晚上还是早晨,到现在至少八个小时,他没回房间,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完全丧失行动能力,那跟死也没有区别。庄园太大了,我们没办法一间间找过来,放弃吧。”

  木慈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高三生有些听不下去了:“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活下去的才叫朋友。”清道夫瞥了他一眼,冷淡道,“你最好现在开始习惯,没有任何人是不可替代的,无论多聪明,多特别,死亡降临的时候,都是一样的。”

  清道夫很快就越过他们回到了房间之中。

  高三生完全被震慑住,完全说不出话来,木慈心里有点不好受,殷和死了好歹还有个全尸,左弦却连死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甚至……甚至他可能还没有死,而是躺在某个地方绝望地等死。

  木慈本想让他们两人去休息休息,自己一个人再找找,却发现余德明今天格外沉默,甚至有点惊恐不安,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了?”

  高三生答道:“他一整天都这样,问他也不说话,恍恍惚惚的,好像见鬼了一样。”

  这句话一出,余德明顿时惨叫一声,高三生忙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冷静点。”

  “余德明?”木慈晃了晃他,“你还好吗?”

  余德明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呆滞,迟钝地看看他。

  木慈想了想,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张全家福给他看了看,又道:“看看你女儿,看看你老婆,余德明?想想她们,你不是还想回家吗!”

  余德明默默捧着那张全家福,好像被雷击中一样,身体立刻僵住了,他贪婪地看着这张照片许久,才终于恢复成平日的模样,跟他们交流起来:“我听见……画像在哭,不是一直,只是有时候。”

  “没有眼睛的在哭,没有嘴巴的在流泪。”余德明的声音颤抖,“可是我再看,又只是错觉,它就这样……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的!一整天都这样,我受不了了,我都快疯了!”

  “坚强点。”木慈想起之前的情况,心里一紧,“我也有这种情况,都是幻觉,很可能是吃下去的东西发挥作用的。”

  余德明呆滞地看着他:“是吗?”

  “那我怎么没有?”高三生不识趣地揉揉眼睛。

  “一定你吃得少。”木慈果断道,“这就是来吓我们的,起码你只是看到他在哭,不是他跑下来砍你吧。你就当买了个隔音不好的房子,隔壁是怨妇跟中年危机一块儿合租,没事儿大半夜喝啤酒在那儿号丧差不多,这么想想,是不是牙根都痒起来了,一点都不害怕了。”

  “这……说得也是。”余德明犹豫片刻,对木慈的信任压过恐惧感,他的神情总算变得稍微开朗起来,大概是被这个比喻逗乐了,“你说得有道理,反正他们也没下来,就让他们嚎去。”

  在恐慌的时候,最需要一个主心骨,否则全都慌张起来,就容易失去理智。

  余德明虽然松了口气,但是还是不敢一个人待着,打算跟着木慈一起再找找看左弦,而高三生也不想落单,而且经过刚刚的事,他有点讨厌清道夫,于是跟着他们继续寻找。

  作者有话要说:

  阿多尼斯意为美男子

  他前往所在时,已知要受苦难:耶稣前往耶路撒冷时,已知他要赴死。

第46章 第二站:“伊甸画廊”(14)

  木慈当然也没能找到左弦。

  他们甚至去问了管家,想知道左弦是不是听了高三生的话有感而发,一个人坐马车离开了。

  答案同样是没有。

  这说明左弦仍然待在庄园里,只是他们还没有找到。

  除此之外,令三人感到不安的是,庄园的许多房间里都积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几天前明明才探索过这个庄园,那时候房间还干净如新,没道理这么快就变脏。

  就算空气质量再差,这种积灰的速度未免也太过惊人了。

  这让木慈忍不住想到之前吃饭时在盘底的灰尘,难道说这七宗罪并不局限在他们这些外来者身上,连庄园里的仆人同样会受到影响?

  吃晚饭时,琳娜又为了不太干净的盘子大闹一场,而杀马特只是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的食物,看上去不太在意。

  而画家一如既往,虚心接受,死不悔改。

  木慈则仔细观察着食物,发现它们没出现什么问题,看来只有众人面前的餐具受到了影响,他猜测接下来这座庄园恐怕会越来越脏。

  不过这种事并不是当务之急,生死不明的左弦仍然悬挂在木慈心头。

  他始终想不通对方能被藏到哪里去,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余德明影响,还是画像确实发生了改变,虽然没有听见哭声,但木慈的确觉得那些画像活过来,正在盯着他们,这无疑给试图寻找左弦的木慈增添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吃完饭后,众人回到房间之中,木慈待在床上猜想左弦还可能在什么地方。

  已经一整天了,左弦错过了两餐,不见人影,他死亡的可能性实在高到吓人,就连木慈都不能说服自己,相信对方还活着。

  可是尸体到底在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木慈抬起头,忽然看见墙壁上的画像正看着自己,而在画布的表面上,似乎洇出湿漉漉的水痕,它们没有动,可他就是能感觉到€€€€

  画上的那些眼睛,正在跟着自己,还有似有若无的哭声,隐约在墙壁里回荡着,轻轻的,慢慢的,送入他的耳朵。

  这让木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画像上的水痕慢慢深起来,被油彩晕染开,形成一种让人不安的红色,就好像是这些画上的人皮肤崩裂开来,鲜血从身体内部不断涌出,慢慢浸透衣物乃至画布一样。

  这红色并没有完全把人物淹没,它们只是不断渗出,充血的眼睛仍然注视着木慈,让他想起福寿村时在春红家的那个夜晚,只是比那更渗人。

  在这几个幽寂,孤独的夜晚,这些人注视着木慈入眠,他却一无所知。

  就在木慈几乎要被画像上的眼睛吸入进去时,外头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专注在画上的木慈一下子回过神来,霎时间,画像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什么红色的水迹,隐约的哭声顷刻间都荡然无存。

  快得好像是木慈的一场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