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良心
亲密无间的爱人许诺一同赴死,却在对方闭上眼准备自杀时,偷偷睁眼,将对方推向刀口;老实慈爱的父亲,将自己的孩子当作贿赂的礼物,献给残暴的强盗;曾经平庸的beta,成为变异者的走狗,希冀他们能讲力量分享给自己。
城市,转瞬成为荒野。
但是——
仔细听,会发现人们不约而同地,正在诅咒他。
他们怒斥他、咒骂他,把他曾经被奉为战神的alpha父亲、把他被称为信息素学顶梁柱的omega父亲、他的兄弟、他早已故去的亲人们,一起辱骂。
他们将他的图片P成遗照、鬼图、和色|情图片,诅咒他被轮|奸和分尸,将对他的怨愤编成歌曲传唱。
变异者们在称颂他,奉他为神明,并企图将他拉下神坛,变成自己的禁|脔。
作为时空的秩序,这些他都能够看见和听见。
他现在仅仅是不干涉人类的行动,已经很公正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他现在可能会弄出更厉害的药剂,让所有人都再没有生还的可能。
反正他也不会死,就算其他人都死了又能怎么样?
“我们去创造一个新的世界吧,”言虺听已经没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扯下脸上的布,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搭在他肩窝里,“等这些人类都灭亡,我们就制造新的人类。或者我们去其他星球住。”
言知瑾脑海里浮现出新的,和刚刚截然不同的画面。
“不,我还想再等一会。”
“他们都这样对你,你还给他们机会?”言虺冷冷地说,“如果是我——”
如果是他,那么所有诅咒的语言都会在诅咒者的身上实现,这个星球上的人类现在就要开始自相残杀直到人类全部灭绝了。
言知瑾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
“无论如何,毒液都是从我实验室被偷走的,如果我之前再警觉一点,或许它就不会被偷,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不,或许再绝对一点,我应该把和实验有关的东西,全部销毁。”
“他想偷,就算你选择销毁,他也可以找到无数机会在销毁前偷走资料。”言虺扬眉,“他偷走了不收拾好,乱做实验,还让实验体偷跑出去。”
“真的是偷跑的?”言知瑾反问。
言虺脸色一黑:“你觉得是我指使那些小白鼠跑的?”
“我觉得是明目张胆地跑的,只是他们拦不住。”言知瑾说,“如果不是你在,我们也让那只老鼠跑了,不是吗?普通人根本拦不住它们,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对毒液做了什么处理,也许那些白鼠比我们手上的还要可怕。”
“没那个本事就别抢别人的活,犯了错还让别人替自己顶罪,真的觉得我找不到他吗?”言虺弯了弯唇角,冷笑道,“我的蜜月都没了。”
“……什么蜜月?谁说要过蜜月了?”言知瑾语气急促起来,
“我还以为可以和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言虺垂下头,额头在他颈边轻轻磨蹭,“你好不容易想起来……”
“现在也可以休息。”言知瑾声音软化下来,轻轻拍了下他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他们不让我参与研究,那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我这就去把那个抢别人研究成果的混蛋捏死。”
言知瑾摆摆手,在床边坐下,说:“就算拿到了资料,他也不一定看得懂。”
言虺望着眼前从容淡然的人。
他好像永远都是如此,没有任何事物能引起他的好恶偏私。哪怕一些愚蠢的人类把造成世界末日的脏水泼到他身上,另一些人类正在竭尽全力辱骂他。
他依旧连眉毛不会动一下。
神祇,就是如此公正而冷漠。
他刚这么想,言知瑾就皱起眉,问:“我的蛇,都在你那吧?”
言虺把脑海里的念头压下去,一本正经地回答:“它们现在躲在安全的地方,我的使徒会保护它们。如果你想见它们,我也可以把它们带来。”
言知瑾仔细考虑了一番,为了自己小蛇的安全,还是忍痛放弃了把蛇接过来的念头——毕竟,他现在在军方的监视下,被人看到他不知从哪弄了几条蛇养着,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算了,反正这里还有一条。”他用撸蛇的手法抚过言虺的脖颈,“我只是担心它们的安全。”
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
言虺变回蛇的形态,吐着信子,懒洋洋地围着他转圈。
言知瑾破天荒说了句:“变回去。”
言虺微微摇动的尾巴僵直着。他暗暗地和言知瑾较了会儿劲,慢吞吞地从他腿上爬下来,变回人形。
言知瑾召出几条银白色的小蛇,写了几张小纸条,让它们带给言听雪等人报平安,闭上眼,变成一条银白色的纤细小蛇,爬到言虺腿上,盘成几圈,将脑袋埋进肚子下面,闷闷地说:“我休息一会,你帮我看着,别让人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搞这个不吉利。
但剧情到了,还是要搞。
第145章
昏暗的环境, 会给人一种,自己正在做梦的错觉。
言知瑾仍旧在环顾这个星球。
他的意识就附着在一棵树、一片云、一柄沾满血腥的刀上。
他看到因为好吃懒做被辞退的员工主动和变异者交易,答应成为他们的走狗, 引导他们将自己上司一家折磨致死;
他看到求爱失败的男人将女人和女人丈夫的头颅一同砍下, 亲吻尸首的双唇;
他看到年轻正直的军官为了保护年幼的孩童,被野狗般的变异者们围攻;
他看到好心的医生, 被假装受伤的变异者割破喉管。
军方的力量在不断被削弱, 表面的秩序越来越难维护。
这个国家的运行规则正在重构, 嗜血好斗的人成为实质的主宰,懦弱平和的人被踩进泥里。
他看到无辜惨死的人用空洞的眼神盯着他。
——是你造成的这种结果。
——为什么要做这种研究。
——现在死的为什么不是你呢?
他看到戚黎安和他的团队拿着他辛苦几个月不合眼得到的实验结果, 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恐慌的人群面前,暂时抑制变异者们的攻击性,得到人群的感激和呐喊。
——这么快就有特效药了, 不愧是帝生所的专家。
——年轻有为, 长得又帅,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一定是神下凡来拯救我们了。
——这才是真正在为人考虑的科学家。比搞出这些怪物的疯子好多了。
疯子。
在A国玩海龟汤的那一晚, 戚黎安曾经给出过这样一个汤面——一个千年难遇、人人称赞的生物学家,后来疯了。
这个故事, 此时此刻正在发生。
银白色的小蛇蜷缩在言虺腿上,身体随着呼吸的频率均匀缓慢地翕动。
他好像是睡着了。
言虺抚摸着小蛇的背鳞,就像言知瑾常常对他做的那样。
来自背部的爱抚令蛇很放松, 他的呼吸更加绵长舒缓。
言虺俯身, 在蛇脑袋边轻声说:“虽然你会生气, 我还是要这么做。”
蛇的尾巴动了动,好像仍在梦中。
忽地, 蛇立起上半身, 双目炯炯地看着他。
他尖细的蛇瞳里隐约看到:
倒在血泊里的上司一家挣扎着爬起, 从后方扑倒正在搜刮家里古董的强盗;
失去头颅的肢体拖着长长的血痕找到自己的头颅,将凶手大卸八块,扔进下水道;
已在强弩之末的军官在濒死的瞬间和戏谑的神明达成交易,用迟钝的意识换取强大的躯体;
绝望的医生在死前打翻抽屉的药剂,在过度药物的作用下变成永生不死的活死人。
他们在变异之前,不约而同地想。
变异才是正确的,才是人类正确的发展方向,所有的人都需要进步,我们也是。
原有的规则已经落后,新的规则即将建立。我们,比那些只知道打斗的变异人,更适合做领导者。
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变异在发生,前一秒还自以为理智的人类下一秒就被拉入厮斗。
世界,好像陷入了另一种平衡,一种势均力敌的混乱。
当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并获得可以轻易杀死另一个活物的力量,秩序将以另一种模式重建。
“不能干扰?我为什么不能干扰?我被打扰了,就因为他们是弱小的人类,我就要让着他吗?”
言虺说:“这样不是更好吗?所有人又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人类渴望变异,又恐惧变异,因为在变异中增强的不是他们,他们即将成为猎物。现在,他们可以互为猎物。”
“你总是说要公平,这样才能维持稳定的秩序。但是,你容忍一些人类的变异,却让另一些人保持原样,这就不公正了。既然要公平,那干脆,所有人一起变异吧。”
“新的秩序,也是秩序。”
他把银蛇托高,用脸颊磨蹭蛇光滑的鳞片,嘴里喃喃:“说要研究出增强人类体质的药物的是他们,让实验体逃出来的也是他们,现在发现控制不了变异,就不敢再站出来了。”
“人类总是将罪过推给并不存在的‘恶魔’,说自己被引诱了,却不愿承认自己的野心和残忍。有的人痛斥我的毒液给人类带来灾难,但当他们知道我的毒液可以让他们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会比那些未曾骂我的人更奋不顾身地抢夺这项‘珍宝’。”
“这就是人类的冠冕堂皇。”
“现在,他们可以面对更真实的自我了。”
“末世?就是因为有人,才有末世。即使没有我的毒液,没有这项研究,他们照样会用所能拿到的任何武器开展下一次世界大战。是人类的野心,造成的末日,而我,只不过是把它提前了。”
言知瑾柔软地调整身形,将冰凉凉的腹鳞贴在他手背上。
他的目光有些空洞,似乎在想遥远的问题。
他看到:
那些曾经愤怒诅咒他的人,被困入无尽的噩梦和幻觉中,发现所有诅咒都在自己身上应验。
被戚黎安所拿出的特效药短暂压制的变异人,短短几十秒就发起反攻,甚至呈现出了比之前更强大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