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叶菩提
方乾自从那双眼底看到了不屑和了然,他心弦紧绷,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
魔尊是故意的!他故意露出破绽,为的就是引自己出手!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有自己先动了手,他才能正大光明地反杀。这本就是他的阴谋。
逼来的长剑泛着冷冷的光,锋锐可怕,但萧骋……或者说是宴凛并未放在眼底,他盯着方乾自的眼神,像是盯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宴凛并不嗜杀,也不以杀人为乐,但想杀他的人,他也绝不会手软。
他抬起手,准备结束方乾自的性命。偏偏这时,形势陡然逆转。
楚宥见来不及阻拦方乾自,竟直接冲了出来,将宴凛一把推开。
那把长剑也顺势刺进了楚宥体内。
楚宥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一震,猩红的血液顷刻沿着剑身往下滴落。
方乾自瞬间愣了,没料到楚宥会突然冲出来。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经被震飞出去,宴凛手中的长剑紧接着刺穿他的身体。
他徒劳瞪大双眼,想要挣扎着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能说出来,身体轰然砸倒在地,荡起一地尘土。
“方师兄!”
“楚师兄!”
完全不明情况的弟子纷纷冲上前来,他们本来都在疗伤或清理遗骸,根本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样。
楚宥身体往后倒去,被宴凛一把接住。
他怀抱着楚宥,垂眸看着他,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宥也没心情去猜他在想什么,因为那一剑刺得很精准,他根本分不出余力,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下一秒直接昏了过去。
宴凛瞥了眼快要逼近的众弟子。于连微首当其冲,吓得脸都白了。
他没给这些人接近的机会,在他们快要赶到近前时,忽然抱起楚宥消失在原地。为不暴露身份,他还特意使用了飞行法器。
“楚师兄……萧骋,你干什么?”
“你要带师兄去哪?”
“萧骋!”
清风派众弟子见状目瞪口呆,只能眼看着宴凛飞远,想要跟过去根本来不及。
宴凛抱着楚宥就近寻了处僻静的洞穴。
那洞穴是一只青尾兽的,它本来正安逸睡着觉,哪知道突然有人闯进来,二话不说将它揍了一顿,直接扔了出去。
青尾兽顶着一身的伤,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但碍于抢占它洞穴的修者实在太厉害,只能将委屈咽进肚子里,灰溜溜走了,不敢有半点意见。
洞穴内很宽敞,靠墙处堆放着不少杂草,是之前青尾兽睡觉的地方。
宴凛嫌弃地瞥了眼那脏兮兮还散发着臭味的窝,挥手从储物袋中取出张床榻。
那床榻极其柔软精致,铺着厚厚的锦衾,上方垂落的帷幔恰好将整张床遮盖,雍容华贵,与这简陋的洞穴显得格格不入。
当初将这张床放进储物袋,纯粹是秘境内那张石床落下的阴影,他也没想到,床榻竟还有用上的这天。
将楚宥小心放到床上,宴凛立刻运功帮他疗伤。
方乾自刺那一剑是抱着必杀的决心的,长剑刺入体内,其上附着的灵力顷刻荡开,伤及五脏六腑。
宴凛疗着伤,脸色越发难看,觉得当时一剑刺死方乾自实在太便宜他了。
等楚宥内伤暂且稳定,宴凛接着脱下他衣物,准备处理下外伤。
楚宥流了很多血,身上衣服都被鲜血浸透。
宴凛将衣衫一件件剥落,很快显露出楚宥莹白无瑕的肌肤。在肩胛骨往下的位置有颗小小的痣,在毫无半点瑕疵的细嫩皮肤上,显得尤为显眼。
宴凛目光触及那颗黑痣,仍怀着些忐忑的心顿时安宁下来。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颗小痣,想起林幽身上同样的位置也有颗小痣,他觉得很好看,故而两人亲密时,总忍不住亲吻几下。
这段时间他黏着楚宥,的确发现很多熟悉的小动作,但始终无法真正确定其身份。直到看见这颗小痣,才算彻底安心。
虽然很离谱,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瞒天过海的,但楚宥真的是林幽,那个与他在秘境生死相伴、有过肌肤之亲的林幽。
宴凛心情忽然好起来,取出灵药小心洒在伤口上。
大概是因为疼痛,楚宥变得有些不安,眉头紧蹙,低声呢喃着什么。
宴凛伸手拍拍他后背安抚,对方又很快安静下来。
灵药效果奇佳,狰狞可怖的伤口迅速愈合,留下浅浅的痕迹。
宴凛给他掖好被角,随后便在旁边坐下,认真打量着对方。他看得很认真,用眼神描绘楚宥每一寸肌肤,心头既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些复杂难言的恨意。
楚宥还活着,说明他给自己呈现的都是假象。名字是假的,脸是假的,身份是假的,那具穿着楚宥衣衫的尸骨也是假的。楚宥一直在骗他。
“为什么骗我?”宴凛嗓音低哑道:“明知道我是谁,还敢骗我,你就没想过,被我发现会有什么下场吗?”
想到那具从秘境带出的不知道是谁的尸骨,自己更与其同眠过些时日,宴凛就气得不行,等回去后,他立马把床榻扔了。
“这事没完。等你醒了,咱们得好好算算账。”宴凛咬牙切齿道。
他以为楚宥昏睡之中,听不见他说的话,却不知楚宥早就有意识了。他只是还动不了,但是能听见,大脑也能思考。
宴凛话语中的凶狠残忍未加掩饰,听得楚宥头皮发麻。
想起原文中魔尊的暴虐凶残,楚宥立刻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身份,否则宴凛绝对不会轻饶他。
他打死不承认,宴凛自然也没办法。
第26章
入夜,洞穴内寂静无声,一盏精美奢靡的灯盏端放于石壁,与周遭格格不入。灯盏呈莲花状,一点散发青色幽光的火跳跃其中,无论山风如何吹拂都岿然不动。
柔软舒适的床榻上,楚宥悠悠转醒,刚翻了个身就一下对上宴凛沉沉堆积着怨恨的眼。
“……”楚宥瞬时清醒了,想起睡着之前对方曾在床前说过的话。
“我怎么会在这?”楚宥往上挪了挪身体,背抵着床头,佯装什么也不知情地问:“这是哪儿?其他人呢?”
因为失血过多,他脸呈现出一片苍白,在青色幽光映照下,楚楚可怜的姿态越发动人,那双眼也很亮很好看,像是盛着漫天星辰,将人心神都吸附进去。
宴凛紧紧盯着那双眼睛。眼前的楚宥无疑很美,柔软漆黑的长发随意披着,泛白的肤色、泛白的唇,与漆黑的眼眸、漆黑的长发交织着,界限分明,更显出惊心动魄的艳丽。
他简明扼要说了下之后发生的事,又问楚宥:“当时为什么救我?”
楚宥这时已知身份被识破,只想尽可能和他拉开距离,便道:“你不用太在意,以当时的情况,无论是谁我都会这么做的。”
这话听着实在耳熟,宴凛嗤笑一声:“你还真是喜欢这句话。”
先前在秘境,楚宥用身体帮他解毒后,也说过这么句话,让他不用太在意,换成别的人也不会见死不救。
楚宥也想起了这句话,但他只能佯装听不懂,问:“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还说过这句话?”
宴凛脸上阴沉之气更胜,倾身更近地端详着楚宥,嗓音裹挟着怨气和不满:“你是故意的吧?”
他不信自己顶着这张脸,楚宥会一点没怀疑过,何况他也从未刻意隐瞒过身份。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楚宥眨了下眼,表情一派真诚无害,边说边打量身下床榻:“这床还挺好看,是你带进来的?无忧阁这么奢侈吗?”
宴凛哪不知道他在故意转移话题,一时气笑了:“你若是喜欢,这床便送给你。”
楚宥“唔”了声:“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过你怎么会往储物袋放床?也太占空间了。”
“这事说来话长。”宴凛注视着楚宥,语气掺杂暧昧,明显是有意说给他听的,“我曾意外被困秘境,当时身边只有张石床,连与人亲密也只能在石床上,石床又硬又冷,我当时便想,身下躺的若是床榻多好,也不会每次亲密后,肩背、膝盖都磨得青紫一片。”
楚宥:“……”他脸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
肩背青紫的是宴凛,膝盖青紫的则是他。石床实在太硬,哪怕垫了些衣物,在大肆摩擦时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所以这事楚宥也想过的,他当时最想要的也是这么张软床。
“师兄,你脸怎么这么红?”宴凛明知故问。
他知道楚宥在装傻,但既然他想玩,自己奉陪到底便是。
楚宥幽幽瞥了宴凛一眼:“师弟俊朗无双,红颜知己必然不少,但贪玩也要有限度,此事更应节制,过度于身体无益。”
他着重强调了“贪玩”二字。
“师兄明鉴,我对待感情一向认真,绝没有贪玩一说,既认定那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何况他还亲口承诺过我。于我而言,承诺的事就定然要办到。出尔反尔、朝三暮四之人,也必须承受应有的惩罚,师兄你说对吗?”
他几乎把话挑明了,还带着威胁之意,楚宥右眼跳个不停,意识到这话题不能继续下去了。
“我想先运功疗伤了。”
宴凛低笑了声,倒没再为难楚宥,起身站到一旁说为他护法。
楚宥盘膝在床上坐下,周身灵力涌动。刚准备闭上眼,忽然又听宴凛问:“你就不好奇,方乾自为何要动手杀我吗?”
“为何?”
“我也不知道呀。不过师兄曾说我看着眼熟,想必方乾自也是将我认成那人了吧。所以我更好奇了,我到底长得像谁?能让你这么在意,又能让方乾自那般痛恨,急不可耐地动手杀我。师兄能为我解惑吗?不然这段时间我怕要心神不宁了。”
楚宥确定宴凛是故意的,所以没搭理他,兀自闭上眼运转周身灵力,佯装没听见。
他本以为宴凛还会说些什么,更甚者挑明身份,心情还颇有些紧张。但宴凛什么都没再说,周遭陷入一片沉寂,唯有风轻拂过的声音。
楚宥心中惴惴,总觉得不放心,于是悄悄睁开眼睛看了看,见宴凛走到洞口背对着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宴凛虽然背对着洞穴,却一直观察着楚宥,对方悄然睁开眼观察的小举动,自然也被宴凛发现了。
只是他没准备拆穿,不得不说,楚宥偶尔的这些小动作还是挺可爱的。
楚宥这一疗伤就是一整夜,再睁眼时洞外已然大亮,只是森林内树冠太过庞大密集,透不进太多日光。
他隐隐听见细微的火光炸裂声,立刻循声望去,见宴凛随意坐在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截骨头,正用真火不断淬炼。
那截骨头莹白如玉,流转着强大的灵光,在无尽的真火淬炼下,发出低低的滋滋声,强度及形状都在逐步发生着改变。
楚宥运气一晚,伤势恢复了大半。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较为凌乱的衣袍,又将散乱的头发绑了起来,随口问宴凛:“你在做什么?”
宴凛神情专注,自掌心涌出的灵力化为真火,与那截莹白骨头交缠在一起,闻言头也没抬地问:“师兄会木雕吗?”
楚宥心头咯噔一下,还以为宴凛是在试探自己,当即否定道:“不会。我平时忙于修炼,没时间研究这些。”
宴凛闻言没什么反应,又问:“那可喜欢?”
上一篇:剑尊不太对劲
下一篇:天雷能有什么坏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