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林雪旷漠然道:“别的招不知道,我就擅长暴力。”
他顿了顿,又漫不经意地道:“不然你去问谢闻渊有没有什么办法。”
易奉怡道:“对了,说起来我还想问你呢。那小子最近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一下子就消停下来了?自从那天被你送医院之后,他就请了好几天假,而且也没在家住,我连人影都见不着,发好几条消息就回一两个字。这是怎么啦,不是说病的不厉害吗?”
林雪旷皱眉道:“他请了好几天假还不在家?”
易奉怡十分诧异,以往恐怕就算山无棱天地合谢闻渊都不可能短了一天去看林雪旷,没想到他如今都出息到这个地步了。
“怎么你都不知道吗?他居然连你都没联系?”
易奉怡说完之后觉得不对劲,听电话那头林雪旷没吭声,便觉得大概是这两个冤家又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这简直是家常便饭。
于是他安慰道:“不过昨天他还发消息问我案件调查情况来着,还有心情关心这些,说明应该也没大碍。”
林雪旷这次倒没说“他有没有大碍关我什么事”,只道:“是么。”
易奉怡简直都替他俩心累,忍不住道:“我真不明白你们俩这一天天的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好好相处不行吗?唉。”
林雪旷道:“我们没吵架。”
他难得解释,易奉怡愣了愣:“没吵架,那他为什么玩消失?”
林雪旷突然想起那种奇怪的,被窥视的感觉,缓缓地说:“或许他也没消失。”
“……”
林雪旷这话一深想莫名教人瘆得慌,易奉怡表情古怪了一瞬,心道,不会吧,问世间情为何物,这怎么一个神经病还没好,就又疯了一个呢?
林雪旷想的却是,难道谢闻渊又要开始了吗?
这事他有经验,上一世就是这样,他们两个分了手,谢闻渊消停了几天之后,就开始到处跟着他,仿佛不吃不喝不用休息。
后来被林雪旷发现了,故意隐藏行踪不让谢闻渊找到,结果谢闻渊一天没看见他差点疯了,后来就把他给关了起来。
林雪旷心中掠过一丝冷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这一世他们的关系完全不同,眼下既没在一起,也没冷战,谢闻渊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地跟着。
除非……是他心里有鬼,怕被自己看见。
谢闻渊能有什么可心虚的?除了上辈子那些事,别的林雪旷一时想不出来。
“小雪?”
“没什么。”林雪旷回过神来,道,“你帮我打听一下李向强在那里参加酒会,我去见见他。”
易奉怡有点不放心,说道:“要不你再等一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跟你一块去。这事还诡异,别中了招。”
林雪旷笑了笑:“不用了,我知道能帮忙的人在哪。”
两人商量定了,易奉怡去查荣方董事长今天晚上的酒会行程,林雪旷则慢慢将手机放回兜里,转身去看街头正暗沉沉降下来的夜色。
虽然天欲漆黑,但繁华的大街上却半点也不缺光亮,高楼林立,灯影摇曳,一辆辆飞速行驶的车汇成辉煌的河流,在马路上匆匆往来。
要找到一个人很难。
林雪旷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倒是发现身后不远处有家奶茶店,里面散发出一股甜蜜的香气来。
他过去了。
林雪旷站在窗前,不知道点了杯什么东西,奶茶店的灯光格外明亮,谢闻渊这回停在旁边那家麦当劳外的停车场上,远远地瞧着,可以看见那一帧挺拔清瘦的侧影。
他周身盈满了朦胧的光晕,眉目似画,纯澈清冷,像是一切对于美好的向往。
他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十分满足似地叹了口气,手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
他带着耳机,里面传来电话那一头的回报声:
“……所以,对于目前暗礁隐匿的地方,暂时是有这三种猜测。不过很奇怪的是,玄学协会总部那边至今为止都没有针对最近事件的处理方案。他们应该是最怕被暗礁报复的。不过也不排除少数重要人物之间已经进行了秘密会议的可能性……”
谢闻渊一心二用,一边听报告,一边盯人,听到这里时,林雪旷已经买完了奶茶,手捧着慢慢坐在了花坛旁边的木头长椅上,弓起脊背,双手撑在膝头。
他不禁皱起了眉。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冷了,一圈的长椅上只有林雪旷自己坐在那里,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看上去疲惫又落寞。
就算是等人,坐在这里显然也是不合适的,还不如找一家餐馆进去——他还没吃饭吧?
林雪旷现在这模样,更像是突然难受起来,走不动了,所以临时找个地方坐下来缓缓。
他怎么了?胃疼,还是受伤了?怎么都没有人过去问一下吗?
其实才不过过去了几十秒,但谢闻渊的焦虑几乎是飞速攀升,觉得林雪旷马上就要冻坏了、饿坏了、累坏了,像股轻烟似的在他面前化去。
他就是铁石心肠也忍受不了,终于自己毁了自己立下的誓,下车之后大步朝着林雪旷的方向跑去,到了近前收着力轻轻扳起他的肩头。
“小雪,你怎么了?”谢闻渊颤声说,“你不舒服吗?”
林雪旷抬起头来,脸色不错,神情也很淡定,两条手臂拄在膝头上的,一只手拿着快喝完的奶茶,一只手拿着正在用来玩俄罗斯方块的手机——他甚至一局都没有打完。
谢闻渊:“……”
林雪旷一点也不怕他生气,抬头欣赏了一下谢闻渊精彩的面部表情,这才将手里的最后几口乌龙奶盖喝光,随手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神秘的跟踪者谢闻渊终于现身了,可喜可贺。”
林雪旷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道:“你这花招有点没意思,要是实在觉得闲,不如跟我去一个地方。”
谢闻渊愣了一会,说:“你一直知道我跟着你?”
林雪旷说:“猜的。”
谢闻渊沉默了一会,忽然抬起手,慢慢地捂住了脸,片刻后,他低低地笑出声来,甚至笑到了不可自抑的程度。
林雪旷看他半晌,道:“……你没事吧?”
因为他觉得谢闻渊虽然在笑,但好像也不是特别高兴样子,不过要说难过或是愤怒,也不至于,只是那几分癫狂痴迷之意,又似前世的他。
谢闻渊这时的心情就像一个在外面游荡的旅者,在外面历遍了风霜,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四海为家,到处漂泊,可是偶有一日路过家门口的时候,无意中往里面一望,却发现属于自己房间里的那盏灯,依然为他留着。
那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谢闻渊此时就是如此。
他笑了一会,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真是了解我。”
嘴上克制着言辞,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对他自己反复地说:“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他真的好喜欢林雪旷,从见第一面起就喜欢,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喜欢的无法自拔,快要疯掉了。
怎么办,怎么办,究竟怎么做才能彻底放开手?
——在一切血色的真相被彻底捅破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出门看月,不愿勾起相思,
偏偏月进窗来,害我相思一夜。
——胡适
第53章 怨种
要对付发疯的谢闻渊, 林雪旷已经很有经验了,径直问道:“去吗?”
谢闻渊动了动嘴唇,道:“去。”
说完之后,他又问:“去哪?”
上一世两人感情还好的时候, 林雪旷有时候想去什么地方, 见谢闻渊在旁边, 就会问上一句“去吗”,谢闻渊每次不管在干什么,有多忙,从来都会脱口一句“去”, 之后再问他去哪。
有一次林雪旷就忍不住说:“你连去哪都不知道, 就敢跟我走, 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谢闻渊便笑着吻他,跟他说:“不怕,我认识回来的路。”
……
林雪旷用手指重重抹过自己的眉骨,仿佛要抹去自己眉宇间的爱恨, 而后放下手来, 平静说道:“去找李向强。”
他说话一向简略,寥寥数言概括了先前的因由。
谢闻渊见林雪旷没追问自己躲躲藏藏不露面的理由,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就也绕开不提,说道:“行,我也觉得关键在他身上, 人只要贪财怕死好色占一样,什么嘴都能撬开, 何况他还齐了。”
他顿了顿, 又说:“你稍等。”
林雪旷“嗯”了一声, 谢闻渊跑到旁边的店里买了些吃的拎回来,总算能让林雪旷吃上晚饭了,他心里一口气松快不少,道:“上车吧,你把东西吃了,当我拉你的报酬。”
林雪旷似笑非笑,抿了下唇角:“谢大少做生意,肯定赔的连裤子都不剩。听上去你很亏。”
谢闻渊心里一刺,脸上的笑容黯了一下,好在借着上车的动作给遮掩住了。
“不是。”他心里想。“你才亏,傻子。”
一开始由转轮王当面点破林雪旷的经历,谢闻渊就一直有千万分的心疼和郁愤在心里徘徊,他恨极了也嫉妒透了那个敢碰林雪旷的人,却万万没料到竟然就是自己。
当那些场景清晰地在脑海中回想起来,一时的销魂与满足都已在时光的烟尘中零落,唯有林雪旷痛楚咬紧的唇齿与眼中万般憎恶厌恨,就像是烙印一样按入肌理,难以抹消。
那种疼痛抵过一切的酷刑。
林雪旷这样了解他,一定是知道的,如果想报复谢闻渊,那最好的方式其实是将所有真相跟他和盘托出,让他痛不欲生,悔恨之极。
他那么聪明,可是现成摆着这么好的方法绝不用,而是自己一个人默默把那些事情都给吞了下去。
林雪旷,你傻不傻,亏不亏?别人对你的那么多坏你不使劲记着点,对你稍微一点好,你就笑起来了?
李向强参加的酒会很有名,易奉怡那边很快就查到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在林雪旷喝奶茶钓谢闻渊的时候就已经发到他的手机上了。
谢闻渊开车到了门口时,酒会已经过半,但没有完全结束,他问道:“要进去吗?”
林雪旷说:“这么晚了,很多人说不定要住下,李向强未必会出来,进去吧。跳窗?”
谢闻渊比了个“ok”的手势,找地方停了车。
两个人跳窗都是专业水准,只是衣服穿的有些不大合适,混进这种场合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好在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到自由活动的时间,天花板上的大灯都熄了,只留下一盏盏幽暗的小壁灯,所以不至于让人特别注意到林雪旷和谢闻渊的打扮。
林雪旷在一个角落里站住,思考了一下怎么找人,找到了人之后又问什么。
周围的酒气很重,他旁边不远处的一处沙发上,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大少爷和被他偷偷带过来的情妇正在借着黑暗的遮掩喁喁私语,动手动脚。
李向强这时候在做的事,估计也差不多吧,看他的面相,恐怕离出事是不远了。
林雪旷正想着,身后忽然有一只手臂伴随着强烈的烟味搂在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一个带着醉意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哎呀,这个身段长相倒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从旁边而来的一记重拳揍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