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戚洲这时候睁开了眼睛,他动了动手,却不是推搡罗胜,而是伸向耳边,关上了助听器。
“是吗?”戚洲再一次看向罗胜,明媚地笑着。
“你!”罗胜将人往上举,戚洲的双脚逐渐离地,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可是罗胜却觉得自己始终站在了下风,他可以随意地掐死戚洲,却说不过他。
因为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杨屿。
“你真该死!”罗胜又将人拎到了椅子上,拳峰顶起戚洲的下巴,一只拳头高高扬起。精神丝也是直到这时才全面涌现,戳在罗胜的后颈上,哨兵动作快,他已经打过强化针剂,只需要打在戚洲的太阳穴上就可以报仇了。
而精神丝的尖端抵着他的后脑勺,只需要再前进1毫米。
戚洲的眼睛睁开了,皱着眉头,面前是罗胜同样皱起了眉头的面孔。
“动手啊。”他笑着说,“反正……杨屿又不喜欢我。”
罗胜的拳头还高高扬着。
“杀我啊。”戚洲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反正想杀我的人那么多,这些年我树敌太多,不差你一个。”
顷刻间罗胜暴怒,他的拳头重重地捶下,直接将金属板桌面捶了一个深凹。拳峰出了血他却没有疼痛的感觉,身体里却有着锥心之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只能朝着戚洲怒吼,将仇恨融化在恨意当中。谁都没有自己了解杨屿,杨屿一再而再地挡在戚洲面前,不是喜欢,那是什么!
或者说,是基地里最不能言喻的感情,那是爱。
他爱上戚洲了,这才是世界上最讽刺无奈的事情。不仅仅是男人爱上了男人,向导爱上了向导,而是爱上了仇人的儿子。
“为什么!”罗胜朝着戚洲怒吼,“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戚洲也没有动手,因为这是杨屿唯一的亲人。他可以快速了解罗胜,可是他也怕杨屿痛恨自己一辈子。
“那是我唯一的妹妹啊!”罗胜指着心口说,“杨屿的妈妈,我唯一的妹妹啊!”
戚洲看着天花板的灯光,慢慢吸收着这一份痛楚。失去父母的痛楚恐怕比失去妹妹更甚,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完全理解了那个不给自己好脸色的戴口笼的男孩儿。
罗胜身上有枪,还有匕首,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了。杨屿是自己留在世上的唯一亲人,如果杀掉了戚洲,杨屿一辈子不会好过。他恨到了现在,一直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报仇,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却有更强大的情感挡在了这份仇恨的面前。
可是在这基地里,又有谁的双手是真的干净?
要论带兵杀人,杨屿同样也干过。
“你杀了我吧。”戚洲整理好被弄乱的衣领,将军帽正戴,“杀了我,给杨屿的父母报仇。”
罗胜闭上眼睛深深喘气,将两只拳头紧紧攥着,指尖扎在掌心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扎出血。
下一秒他又转过了身,失去的滋味自己尝过,他不愿再让杨屿重尝一回。“咱们走!”
他带来的人正在放哨,原本以为今天就是戚洲的死期,没想到罗胜竟然没有动手。“就这么放过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戚斯年已死。”罗胜每说一个字都像挑起了一场自我的战争,“祸不及妻儿,谁也不许动手。他如果能活着出去,也是他的命!”
戚洲没有了助听器,听不到他们在争论什么。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仇恨,可是戚洲心里也有,却找不到发泄的管道。等到人走了,戚洲都没有打开助听器,他重新回到了安静的世界里,如同沉入了深海。
其实听不到也挺好的,没有安装助听器之前,也挺好的。
等到门再一次打开,又有人进来了。这次进来的人是戚洲最不想见到的。
“我还以为你会逃跑呢。”陈妙西说。
“我要是跑了,不就坐实了罪名?”戚洲原本还有点微微含胸,现在端正坐好,双腿交叠,双手放在大腿上。
“真是一把硬骨头啊。”陈妙西说,“你真的不是线人吗?”
“你来干什么?”戚洲反问。
“我是来审问你的,最上层很不放心,他们认为你在第二次被俘时就透露了信息,否则怎么可能活着回来?”陈妙西是带着人来的,身后站着4个S级的向导,“现在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戚洲笑而不语,陈妙西带人来,显然是要对自己动手了。可是他绝对不能说自己是被秦清叔叔给救了。
“你管我怎么活下来的,我不想和你废话。”
“不想和我废话?”陈妙西坐到了戚洲正面,“是因为你已经叛变了,还是单纯因为我是杨屿未婚妻?”
“我没有叛变,而且我也不喜欢你。”戚洲斩钉截铁,“现在你满意了?要想干什么就直接动手,少跟我废话。我不是没审问过线人,知道你想干什么。”
“我又不喜欢杨屿,别担心,咱们犯不上抢一个男人。”陈妙西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我只是想要他的忠诚,顺便看不惯他对你好。咱们两家是世仇,你可别忘了。”
一枚银色的戒指放在桌上,戚洲一愣,伸手摸向裤兜。
自己的那一枚还在兜里。
可是桌上的那一枚,是和自己兜里这一枚一模一样的,上面有菱形花纹。
“你从哪儿拿的这个?”戚洲方才还很安静,现在精神丝蠢蠢欲动。他重新打开助听器,偶尔能听到隔壁的惨叫声,肯定是那个叫宋捡的线人在受刑。一个B级哨兵,他肯定活不了多久。
“杨屿给我的。”陈妙西笑着回答,“订婚戒指。”
“你说谎。”戚洲的声音毫无波澜。
“他还邀请我去了他的精神图景,是江南水乡,对吧?”陈妙西回忆起来,“他的精神体是一头白色的狼,叫作玫瑰。玫瑰会欢迎我,它可真是活泼可爱。还有,杨屿能控制他精神图景里面的天气,我很喜欢下雨。”
“是吗?”戚洲忽然又笑了。
“你笑什么?”陈妙西不喜欢看他笑,“现在告诉我,你和新联盟是不是说过什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没有叛变,就算打死我,或者拆了我的精神图景,我也不会屈打成招。还有,我忽然有些理解杨屿了……”戚洲笑容很轻松,面对陈妙西时也没有方才那么激动,“你一定是拿了很重要的东西作为条件,威胁了他,对吧?”
陈妙西拧起了眉头。
“我和他一起长大,自然清楚杨屿是什么样的人。我的这枚戒指,我等到了21岁,他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送给你一枚。”戚洲越说越起劲儿,“他控制天气的能力是我父亲教的,每次我去他精神图景里,他都会让雨水停下。玫瑰也不会欢迎你,它只会陪着我睡觉。”
陈妙西站了起来。
“你一定是威胁了他,我又不傻,才不会上你这个当。比起相信证据,我其实更相信杨屿。”戚洲闭上了眼睛,他对杨屿的了解让他对外界的噪音可以充耳不闻,“原本我还怪他,现在我忽然理解了。”
“你是真不怕死。”陈妙西恼羞成怒,她理解不了这种感情,如同面对着一堆自己无法解读的数据,“杨屿不可能真心喜欢你的。”
“他爱我。”这一次戚洲真的充耳不闻,关上了助听器。
“好,我成全你。”陈妙西转过身,面向自己带来的向导,“给我拆了他!”
杨屿又一次回到了戚斯年的住处,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回来。
目前留在家里的副队长是狄英,葛险和任飞尘都已经出去了,基地里乱得很。他走上二层,回到自己房间,昂贵的东西都没有拿,只是走向衣柜翻出了一只玩具熊。
这还是父母送给自己的礼物呢。
现在再拿到手里,还觉得这只熊变小了。杨屿摸了摸它变旧的布料,按下了熊肚子。
“祝我们的宝贝杨屿,生日快乐。一辈子平安,当个普通人就好。”
是他们的声音。
杨屿看着它不自觉地笑了。
自己这辈子注定当不了普通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失望。
正当他打算关闭录音熊的时候,滋啦滋啦的声音又出现了。杨屿一惊,以前不会这样的,玩具熊里只有爸爸妈妈这一段录音。
什么时候多了第二段?
这段录音开始了,一上来就是很急促的呼吸声,好像很紧张。
“祝我的宝贝……杨……杨举,生日快乐。一辈子平安,当个普通人……就好。”
杨屿愣住,拿着熊的手指开始发颤。
原来是小时候的戚洲啊。
没错,戚洲将熊拿走过,自己还发了脾气,原来他拿着熊去干这个……他说不清楚话,叫自己的名字总是叫错,一定是旁边有人告诉他了,否则他也不会知道录音熊里有什么声音。
“很好啊,再说一遍。”说话的人是廉城。
“祝我的……宝贝杨举,生日快乐。一辈子平安,当个普通人就好。要是以后也喜欢我,就好了。”戚洲又说了一遍,通话结束在一阵笑声当中。
杨屿不知道自己面对熊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是他像个小孩子将熊紧紧压入怀抱。为什么自己这么笨,现在才听到呢?如果早几年听到,是不是就能早一些放下仇恨?
原来自己早早就喜欢上了戚洲。
但是现在不是煽情的时候,杨屿将熊拿好,快速地离开房间,廉城站在门外,不知道为什么他显得很精神。
“在家躲好,我会安排白沐川来接你们。”杨屿说。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周小纵。”廉城回答,他的心无来由地跳动有力,砰蹬砰蹬,每一个红细胞都异常活跃。
走过戚斯年的房间,杨屿又拿走了他的相框,相框里面是秦清写给他的那些酸酸的情诗。等到他下了楼,周小纵拿着一把匕首站在茶几旁边。
“你要出去?”周小纵将刀尖对准了他的方向。
杨屿迎面走向他,没有蹲下,只是拿起一个苹果扔过去。“接着。”
“外面很乱,我听到他们在通讯器里说话了。”周小纵接过苹果,“你们要打仗了?你会死吗?你死了我找谁报仇?”
“我会安排人来接你们。”杨屿朝着出口的方向转身。
“你去干嘛?”周小纵追了两步问。
杨屿这一次停了下来。“大概就是……为了以后让大家都能尝尝苹果吧。”
等到他再走出一步,耳边仿佛响起了号角声,戚洲便是他的军旗。
基地边缘,看守出口的哨兵们正在交头接耳:“你听说了没……”
“什么啊?”
“有人说,向导无法伤害未觉醒者……”
“怎么好些人都这样说,到底从哪儿传出来的?”
“好像是报纸……如果真是这样,那外面的流民岂不是和高层一样?”
“不会吧……咳咳,别聊了,有车队。”
正门对面的车队正在快速行驶,扬起一片黄沙,但是这车非常熟悉,就是086号移动基地的装甲车。哨兵们打出急停信号,车队开始缓慢停下。
“什么人!”哨兵们问。
“回基地,刚刚执行完任务。”
开口的人亮出自己的通行证,脖子上挂着军牌,抬起脸时,一双眼睛完全漆黑。
太久没有接受向导素,魏苍早就狂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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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廉城:感受到了老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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