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当时自己喊了出来。因为怕别人笑话,戚洲平时很少大声说话,但那次喊得最用力。
死神步步逼近,可最后自己却没有死,被一个人稳稳接住了。掉在别人怀抱里的感觉好柔软啊,一点都不疼。
接住自己的人,是爸爸的护卫队队长。那时候的队长还不是魏苍哥哥,而是另外一个陪伴了爸爸十多年的人,叫秦清。
是秦清叔叔救了自己的命。
爸爸说,自己出生的时候,他正在为基地伟大的胜利而作战,陪在医护所里保护妈妈和自己的人,是秦清叔叔和护卫队。
那一天秦清叔叔接住了自己,可是代价却很大,他的胳膊骨折了。但是仅仅用了几天,他的胳膊就开始恢复功能,骨骼生长的速度好像比正常人快很多。爸爸又说,那是因为秦清是哨兵。
哨兵和向导到底是怎么回事,戚洲始终不明白,他只知道18岁才会觉醒,有些人成为哨兵,有些人成为向导,而还有一些人没有变化。但从那天起,他觉得秦清叔叔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了,仅次于爸爸。
可是戚洲没料到的是,这么强大的人,也会死掉。
他为了保护爸爸,牺牲了。在他的葬礼上,自己哭得很凶,哭着要看秦清叔叔最后一眼,可是爸爸抱着自己不让看,而且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过了没多久,魏苍哥哥就来了,他接替了秦清叔叔的职务,成为了自己的保护神。
现在他顾不上回忆太多,无数的烟花在他们面前绽放,戚洲手里忙不过来,一直在给杨屿写这些烟花的来历。
“红色的是为了庆祝向导结婚,我爸爸结婚那天,据说基地里放了100枚烟花呢,我爸爸是超级厉害的向导。”戚洲把小本子递过去。
可是杨屿没有接,注意力不在本子上,而是在围栏的高度上。
周围没有人,如果自己把戚洲推下去,他就会摔死。
100多层,不可能有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活着。如果戚洲死了,戚斯年一定痛不欲生。
杨屿假借看烟花的理由四处张望,护卫队的人还没有上来,这时候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又一个鲜红的烟花绽开了,声音传得很远。
它将穹顶上方暂时打亮,漂亮得让人沉醉。但是又像一个短暂的生命,只活泼欢快了童年就迅速走向衰败和萎靡,只留下冰冷和尘埃。
“你看,那个烟花好大。”杨屿来到了戚洲身后,给他指着高塔。双手不自觉地搭在戚洲的小肩膀上,开始丈量把他掀下去要先把人抱到多高。
戚洲原本见他不接自己的本子还很低落,可杨屿的忽然亲近又让他雀跃。他看着杨屿指给自己的方向,使劲看,接连不断的红色烟花盛放,庆祝伟大的向导步入婚姻,这就是最高规格的祝福了。
爸爸结婚那天,基地一定很漂亮吧?
“弓色,弓色的发。”他太开心了,从来没有同龄人这样陪着自己玩儿,顺手就松开了围栏,下意识地朝前伸过去,像是要抓一朵给杨屿看看。这时,他的双脚忽然离开了地面,整个人,被杨屿用力地抱了起来。
这一刻,杨屿被仇恨蛊惑,竟然想把他扔下去。
戚洲并不难抱起来,自己虽然只比他大1岁,但是已经进入了生长发育,比他高出半个头来。又由于戚洲娇生惯养,吃东西挑食,反而没有吃罐头长大的自己强壮。魔鬼一样的声音在他耳膜外鼓动,扔下去,扔下去。
烟花燃放得越来越快,刚才还是一朵一朵得来,现在整个庆祝仪式进入最高潮,十几朵同时升空,恍如基地的穹顶之下升腾起一轮血色的月亮。那边在庆祝,小小的杨屿却要杀人了。
只要自己放开手就可以了,他把戚洲往上一颠,抱得更高,口罩被戚洲的后腰压住,硌着他的鼻梁骨。魔鬼的声音又开始加码,告诉杨屿,都是因为戚洲,你才会戴上这个羞辱的东西。
烟花炸裂的速度史无前例地加快,杨屿的耳朵里像是有了回声。魔鬼的声音还在,他想,如果这时候戚洲摔下去,在地上摔烂,也没有人会听见吧。
等到炸裂声音最大的时候,他就可以动手了。
忽然,他怀里高高抱着的人,动了动。
杨屿抬起头看,看到的是回过头朝他开心笑着的戚洲。他明明听不见声音,却模仿着正常人的动作,用小手捂住耳朵。
“吵,好……吵啊,吵,吵我了。”当着杨屿的面戚洲敢说话了,他根本听不见,却觉得现在应该用手捂住耳朵。
因为这样才像个正常人。
他笑着看向身后,看向这个唯一一个愿意陪着自己上天台来玩儿的同伴。
最后一个烟花,格外得亮,它笔直得飞上天去,直接碎在穹顶的表面。亮光变成了无数星星,又像是碎裂的红宝石,将发光的晶体泼在一面弧形的容器内,它们相互碰撞,时明时暗,将杨屿瞳孔当中的仇恨隐藏在一片烟火表演当中。
他一直看着戚洲捂住耳朵的小手,还有那两只什么作用都没有的耳朵。然后看着戚洲的眼睛,最后看着戚洲的笑。
刚才还在自己耳朵里吵闹的声音恍然间就停止了,戚洲的手仿佛压在自己的耳骨外侧,拦住什么。杨屿又感觉到有什么在身体里流动,从指尖到大臂,又从大臂到心口,最后不知道流窜到哪里去了,只知道越来越深。
确实是有什么在动,是风么?杨屿疑惑了,不应该,基地里从来不刮风,世界上也没有这么柔软的风。
世界上的风都是可以杀人的。他抱住戚洲不敢动,那感觉在身体里东拉西扯,胸腔里咚咚咚地吵闹。烟花的光还没有消失吧?肯定没有,周边的金属线条都在发光,戚洲弯着的嘴角把穹顶上的灯都给比下去了。
这样一愣神,就不知道愣住多久,直到自己被人狠狠拽开,一扔,扔出了好几米。
后背和金属钢板的撞击让杨屿清醒,同时也让他察觉到魏苍的力气有多大。
太大了,魏苍用一只手就可以把自己从楼顶扔下去。
“你刚刚在做什么!”枪口又一次指向杨屿,魏苍毫不犹豫。
“我没干什么。”杨屿如梦初醒,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说话时耳边就响起了嗡嗡声,一台无人机贴着建筑物的表面直接升空。他曾经见过大街上巡视的无人机,但是和这台不一样,这台上面有一个枪口。
如果刚才自己把戚洲扔下去,这台无人机会立即击毙自己。
“我刚才在抱着他看烟花,你以为我在干什么?”现在杨屿装作镇定,背后的疼痛却让他记恨起来。如果将来自己有能力,一定第一个杀掉魏苍。
满头是汗的人反而是魏苍,他心有余悸,哪怕他已经上过那么多次战场,刚才的一幕还是令人惊惧。他一直以为杨屿的仇恨只针对戚长官,但是没想到,他真的会对戚洲下手。
一个孩子要是恶毒起来,足以超越成年人。
“杨屿,这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你。”魏苍往前一步,“虽然戚长官下令不让我动手,但是你不要逼我。不要动他,否则我亲手送你去见父母。”
这一次说完,他没有给杨屿再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戚洲伸手挡枪口的机会,而是抱着戚洲,快速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区域。
只剩下杨屿坐在地上,屁股好疼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一定摔到了尾骨。戚洲被魏苍紧紧地抱着,两只眼睛却看向他的方向,像是有什么话还没说完,只能笑着朝自己挥一挥小手。
等到杨屿站起来,已经过去好久。他慢慢地下楼,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只是这一夜再没有戚洲过来烦他。
可是他夜里梦见烟花了,在烟花的红光下面,戚洲的眼睛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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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屿:报仇又失败了。
第7章 找了一对儿耳朵
第二天,很早就有人来叫醒他。
叫醒他的人杨屿并不认识,只是告诉他赶紧收拾好背包,要去军校了。
基地里每个孩子都要上军校,说是为了将来作战做准备。打仗打仗,地球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打仗啊?杨屿不懂那些大人到底在争什么,但是以前在另外一个基地也上课。军校分成若干年级,而5岁到10岁的孩子统称低年级,10岁到18岁统称高年级。戚洲9岁,自己10岁,看来一定会在同一个班里了。
要是自己再大1岁就好了,就可以和戚洲分开,去高年级的班里上课。
以前,杨屿还有特别喜欢的指导员和特别谈得来的同学。
但是现在一切都是新的,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重新熟悉。
背包很大,是爸爸以前用过的沙漠迷彩包,可是现在连三分之一都装不满。杨屿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最重要的就是爸妈留给他的那个录音熊,其次就是爸妈的金属军牌。
军牌一直挂在他们的脖子上,小小的,长方形,上面烙印着他们的编号。但这个是仿制品,因为爸妈的军牌都没有拿回来。
牺牲的哨兵可以在数据库里查到照片、姓名以及死在哪一场战役当中,由亲人继承奖励点数,而且编号永不录用。
现在自己唯一拥有的就是这些没用的点数,只要拿着它们就能去换很多东西,可这些点数他永远不会花的。
背包松松垮垮地背在杨屿的肩膀上,他下了楼,到了顶层的停车坪,戚洲已经在装甲车里等待了。
“举,举。”戚洲刚刚哭过,一点都不想去军校,可是爸爸说必须要去上课。看到杨屿下来了他才放心些,好在这回有人陪自己。
他在叫什么啊?杨屿听不懂戚洲发出的声音,只觉得这人可真娇气,有这么好的生活环境还哭。
戚洲坐副驾驶的座位,小手抓着自己的背包不肯放,背包上别着一枚勋章,是父亲第一场战役获胜的证明,上面有一只鹰。他好期待杨屿上来之后能和自己说说话,还主动把手里的小本子递过去。
小本子上,歪歪扭扭写着他的字。
可是杨屿看都不看,爬上了装甲车的后座,他没有再看戚洲,而是无奈地将视线下移。
他痛恨这个基地,所以连同没见过的同学和指导员一起痛恨,下定决心不交朋友,不和他们说话。可是即便自己不去理他们,单凭戴着的这个硬邦邦的口罩,所有人一定会笑话自己。
这一切,都是戚斯年害的。
“举……”见杨屿不理自己,戚洲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叫他名字的时候叫错了。要是被叫错名字,那确实是一件值得生气的事。于是他开始改变口型,将嘴巴撅起的幅度变了变,不明白喉咙如何出力,只能往外吹气似的感受发音。
“许,许,许。”他连续说了几次,由于听不见,所以他不懂一个道理。那就是哪怕嘴型一样,由于舌头摆放的位置不同、唇内侧发力点不同,说出来的音完全不一样。
他现在就知道自己嘴巴对了,是撅着的,撅起来就是杨屿的名字。
自己现在会念杨屿的名字啦。
军校都是住宿制,一周回家一次,赶上爸妈有任务,一个月回家的情况也有。一路上,戚洲倒是很乖,坐在副驾驶里时不时往后面看看,再把嘴巴撅起来,自己一个人闷头吹气。
等他吹出一个字时,就赶紧把嘴巴捂住,生怕杨屿发现自己在偷偷叫他。可实际上,就算杨屿听见了,也绝对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沙漠里有很多基地,每个基地里很大,他们的车先是开进停车坪,然后等到又来了两辆装甲车才开始往下降。下降速度有点儿快,杨屿有些耳鸣了,赶紧用手捂住。
结果他这样一捂,一直偷偷看他的戚洲也像模像样地学他,用小手捂住耳朵。等到杨屿看他的时候,他又把手赶紧放下去。
你捂什么啊?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什么叫耳鸣。杨屿看懂了,戚洲虽然听不到,但是他总会模仿正常人的行为,挺冒傻气。停车坪这时候到了地面,光轮胎就有一人多高的装甲车猛地开出去,尽管魏苍的驾驶技术不错,可杨屿还是被震了一下。
他又瞪了一眼魏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魏苍迟早就杀死自己,他知道。而自己有能力之后也会杀他,魏苍肯定也清楚。
真正开出去,杨屿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基地。但是他不敢往前看,一往前面看,戚洲的脸肯定要转过来。他是小聋人,又不会说话,又不知道别人都说什么,唯一和别人交流的渠道就是眼神。
杨屿也发现了,他特别喜欢眼神接触,好像盯住了就能听见。只要自己一抬头,肯定能逮住戚洲的眼神。
而且戚洲的眼睛,特别亮。
眼睫毛长到……杨屿想找一把剪刀,偷偷给他剪了,看他无助地哭鼻子。
他只好转过身,从车后窗往外看,形形色色的人路过他们,穿着的衣服颜色都差不多。路的两边就是外露的金属,到处飘散着金属的铁腥味。
金属是有气味的,闻多了就能分辨出来。现在穹顶还没有打开,灯光却把基地照得恍如白天。后面还跟着两辆装甲车,每一辆都坐满了带枪的哨兵,看样子是专门为了护送戚洲,保护他的安全。
奇怪,戚洲只是一个小孩儿,去上军校,难道还会有什么生命安全的问题?需要这么多人保护?这个问题杨屿想不明白,就好像……戚洲随时随地要被人暗杀。
忽然,杨屿打了个激灵,难道除了自己,还有人想要杀他?
也有可能,毕竟戚斯年的手里都是人命。杨屿没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而是继续看着窗外的建筑物,偶尔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警示牌,还有标注了这里是多少区的金属编码。
看来看去,其实每个基地都类似,都是用金属弄起来的,也没有什么新奇。杨屿昏昏欲睡,肚子也饿,脸上还硌得难受,最后疲惫得闭上眼睛,幻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去沙漠看一看。
去沙漠里,也要带上自己的录音熊。
等到他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
这所军校的大门比杨屿想象中威严,裸露金属和钢筋水泥像基地里面单独建设的小基地。杨屿揉揉眼睛坐直,不愿意自己刚睡醒的样子被魏苍看到,但是也能猜出一二,这可能是军官的孩子们上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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