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晒豆酱
这样的区别发生在他和杨屿的身上,只因为一个人是平凡哨兵的孩子,一个是高层向导的孩子。他们的世界观从小就被分开了。
“联盟军为了杀人,一直在往基地里输送线人,提供情报,朝咱们开枪。”戚洲写到这里时缩了缩肩膀,显然提起那段经历还是会害怕,“爸爸说,很多线人都是从很小开始培养的,他们假装是流民,混入基地,身体里装了窃听器。”
杨屿看着这一个个冰冷的字,仿佛根本不认识它们。什么提供情报、从小培养、混入基地、装有窃听器,这一切离他原本的生活太远了。
他以前的生活很简单,好好上课,等爸妈回家。
“爸爸说,有很多人都想杀我。”戚洲继续写,“但是爸爸又说,我不用害怕,因为他的部下会永远保护我。”
看到这一串字,杨屿第一次感觉到了戚斯年的笨。
他好笨,明明是一个那么厉害的大向导,竟然还许下这种诺言。他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儿子所以就培养部下,魏苍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是那也只是在家,魏苍不可能陪着戚洲上课。
况且,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如果他的部下全部都死了呢?
“你爸爸在瞎说,他在吓唬你。”杨屿不太相信戚洲的这些话,更不相信戚斯年的话。哪有这么夸张,怎么会有15岁左右的线人啊。15岁只是一个高年级的学生,还没觉醒难道就学会开枪杀人了么?
15岁,也就比自己大5岁而已啊,还是一个未成年。况且人怎么会那么轻易被洗脑啊,联盟军也不可能大费周章培养一个人只为了在军校里杀掉戚洲。戚洲有什么可杀的,他才9岁,他……他连话都不会说,他只是一个小聋人。
“不可能的,联盟军和野军就算开战也只是在战场上,他们绝对不会对你下手。”杨屿觉得自己的判断很对,“更不可能专门派人来杀你,一定是你爸爸太紧张你了才这么说。他……他满嘴谎话,他骗你。”
戚洲愣愣地看着他,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读懂杨屿的情绪。杨屿这一刻的反应摆明是不同意自己的话,于是他快快地写:“真的,真的有人朝我开枪,爸爸从不骗人。”
“他最擅长的就是骗人了。”杨屿看完了那句话,仍旧不相信,戚洲才9岁,怎么会有人想要杀他啊。
戚洲观察着杨屿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了。杨屿不抱自己,不爱自己,还不相信自己的话,他可真坏。
之后戚洲就没再和杨屿沟通了,自己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里玩儿,蹲在那些假花旁边,爱惜地摘下一朵闻闻,像是真能闻出什么香味来。杨屿一直躺着休息,时不时瞄他一眼,周围是铜墙铁壁,到处都是无人机和哨兵,怎么可能有人大费周章来杀戚洲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戚斯年在骗人。那个杀人狂最会的就是欺骗,最后他还欺骗了自己的父母,骗他们上战场。
“那是假花,没有香味的。”戚洲已经一个人在小花园里玩了好久了,就是不进屋,杨屿没好气地喊了一句。可是看着戚洲毫无反应的背影,他又恍然醒悟,无论自己喊多大声,戚洲都不会听见的。
原本他以为杨璐会在下午过来,带他们去熟悉教室和同学,可是杨璐只是送来了午饭和晚饭,并没有允许他们离开房间。杨屿只好等着,只有在吃饭和喝水时才迅速拉下口罩,一旦填饱肚子就立刻拉上去,他必须要多多得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长大。
长大,觉醒,成为最厉害的哨兵,然后杀光这个基地。
到了晚上,杨璐还是没有带他们出去活动,两个人只好简单洗漱睡下。不出所料,戚洲还是要和自己睡一个被窝,杨屿推不开他,干脆转过身去,别着胳膊,开始计划是让戚洲夜里冻死,还是找个机会把他踹下床。
冻死的话,光是抢他的被子可能不行,必须要想办法把戚洲引诱到基地外面。可是自己都出不去,目前无法办到。
趁他睡着将人踹下去倒是可行,只是不一定会摔死。除非提前摆好他的睡姿,让戚洲的后脑落地。
不管哪样都需要好好计划……杨屿闭着眼睛,这鬼地方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没有自由,没有快乐,他甚至计划如何从这个基地逃出去,逃回以前的那个家。
可是太难了,一旦离开这里,外面只有无垠的沙漠和流民。先不说流民会不会杀掉自己,沙漠里的危险才是最大的威胁。
就算不迷路,碰上狂风暴还是会死。
逃走,这是一个需要慢慢计划的事,比杀死戚洲还要难。就在杨屿准备静下心来规划时,身后的戚洲开始说话了。
许,许,举,处,去……莫名其妙的字开始往外蹦,他倒是很开心,专门对着自己的耳朵说。
听不懂,懒得搭理,杨屿重新闭上眼睛。
“啵,啵,啵睡。去……”结果戚洲的声音又来了,比刚才的声音大了些。
“你能不能闭上嘴巴?”杨屿忽然转过身。
戚洲的眼神原本只是散散地看着杨屿的后脑勺,那里有一块金属,看样子可以扯开。他小声地叫着杨屿的名字,希望能有一个字是蒙对的,可是叫了好久,这个人都没反应。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杨屿转过来,还和自己说了话。他就是和自己说话了,于是,戚洲散散的目光逐渐聚集,在杨屿的眼睛部位凝聚,刚刚徒劳说话的嘴巴变成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看来刚才绝对有一个字念对了,所以杨屿才会理自己,可是究竟是哪个念对了?戚洲又没记住。
他记不住舌头摆在哪里,也对应该摆在哪里没有概念,更不懂舌头的位置对发音有多大的影响。
“我……我迟早会杀了你。”杨屿的耳边终于宁静了,戚洲听不见,他可以随意地发泄恨意,发泄几分钟前自己对父母的思念,“我会先杀了你,再杀了戚斯年,再杀了魏苍,再杀了校长,你们都会死在我的手里!”
“举。”戚洲高兴地念出一个字来,很少有人和自己说这么长的话。
“你笑什么?”杨屿把自己的胳膊抽回来,戚洲的怀里没有抱着的东西,眼神就有些着急,变得慌慌张张的。他没有语言交流方式,什么都摆在脸上,可是就是他的这种慌张,竟然让杨屿有一丝兴奋。
“啊,啊。”戚洲的手追着杨屿的胳膊去抓,养尊处优的手指大胆地够着杨屿的袖口,“要,要许。”
一个清晰的“要”字,忽然从戚洲的嘴巴里念了出来。他是不经意念对的,自己没察觉,可是杨屿的心像是被戚洲的声音给抓到了。
原来戚洲……他是可以说话的。
“你能说话啊?”杨屿立刻把胳膊抬高,像是找到了新的玩具,“那你再说一遍。”
戚洲只是想要他的胳膊伸过来,根本不知道刚才无意念出什么来。“啊。”
“不是‘啊’,是‘要’。”杨屿这一次把手伸过去,但没有让戚洲抱着,而是带有报复心态,用力地拧了一把戚洲的脸。
他的脸,好像很好捏,只需要用点力气就留下一个红指印。这几个月的憋闷情绪在胸口里冲撞,刹那间,冲出了一个出口,让他可以随意转嫁憎恶和仇恨,就在戚洲的身上。
把他捏红,好像心里就高兴多了。
自己好像喜欢看他抓不到自己的慌张,喜欢看他被捏红。
可是戚洲被捏得直躲。
好疼啊,脸被拧了一把,然后又拧了第二把。现在他不去抓杨屿的胳膊了,而是两只手捂住小脸,怕杨屿再让自己疼。
捏不到脸蛋了,杨屿又发掘了新乐趣,开始捏戚洲的鼻子。戚洲的鼻子小小一颗,鼻尖很尖还冰冰凉凉,一捏他就疼到皱眉头挤眼睛,上眼睫毛能够将下眼睑全部覆盖。等到他捂住鼻子的时候,杨屿又转变战场去掐他的脸,摸他软乎乎的嘴唇,揉他的耳朵,来来回回几次之后,戚洲的眼圈就红了。
“许,许,许。”戚洲大口喘气,重复叫起杨屿来。
“听不懂你说什么,不仅听不见还不会说话,小聋人。”杨屿又捏了两下,重新找到了一个快乐,就是看戚洲着急。
或者是,看他哭。
“我教你说话吧。”杨屿忽然捏住了戚洲的耳垂,“笨蛋小聋人。”
说完他放开了戚洲的耳朵,将手指伸进了戚洲的嘴里,去碰他不知道如何摆放的舌头。
戚洲莫名其妙地含着他的手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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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杨屿:居然有人要杀戚洲,好卑鄙啊!
下一秒
杨屿:我想冻死他。
第11章 救命你会不会喊啊
指尖被含住的感觉让杨屿非常陌生,戚洲好奇怪,自己只是想教他说话,没有让他干这个。
“你干什么!”他吓得将手收回,手指尖都是戚洲的口水。
戚洲还张着嘴,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手伸进来,更不明白为什么又收回去了。
“笨蛋,说话都不会……”杨屿将手指上的口水擦掉,这一次捏住戚洲的下巴,并且拉下了口罩,“看我的嘴。”
戚洲不懂他要干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是想让自己看他张开的嘴。
“我是,笨蛋,戚洲。”杨屿念出来,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你念一遍。”
戚洲歪了歪头,现在就不明白他的意图了。
“真是笨。”杨屿皱起眉来,明明可以用本子和文字沟通,可是他偏偏不,也不知道和谁赌气,非要让戚洲自己念出来。于是他的手指再一次伸进戚洲嘴巴里,一伸进去,戚洲的舌头就开始躲,牙齿还要咬合,下意识地关闭嘴巴。
“不许咬。”杨屿塞进两根手指,撑开他的小嘴让他闭不上,每当牙齿下意识地靠拢就手指分剪,再一次撑开,撑开得更大,“念,我是,笨蛋,戚洲。”
“我……唔,我只……”这几个口型,其实戚洲不算陌生。我是戚洲,这句话他认识,只是中间那两个字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还是跟着读了,没有人用这种方式教过他开口说话。
“啵……啵……啵大。”戚洲小声地读,第一次开始认真模仿别人的口型。
模仿的就是杨屿。
“不是啵大,是笨蛋,你就是笨蛋,小聋人,听不见,说不出来。你就会哭。”杨屿快速地说,手里也没有停下,帮助戚洲的舌头找正确的位置,“笨蛋,笨,嘴唇要抿。”
“啵大,啵……”戚洲的声音越来越小,舌头被夹得好疼,嘴巴被撑得好酸,嘴角像是要裂开。
“算了……你学不会。”没过多久杨屿的耐心就没了,他还是个小孩子,而教一个聋哑人说话又太难,干脆不再开口,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只是他的手指还没拿出来,戚洲含着它,不知道该不该吐出来。
第二天,杨璐亲自来叫他们起床。“别睡了,别睡了,今天准备好好上课。早餐之前是自由活动时间,所有人空场集合。”
这么快就起床了?杨屿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床,洗漱过程非常不方便,洗脸都要弯着腰去冲,刷完牙也要弯着腰去冲,擦脸的时候还擦不干净。整个流程下来,杨屿又不想理身后的戚洲了,都怪他,自己才会变成这样。
两个人动作很快,换上军校统一的服装和军靴就出发了。杨屿对周围还不熟悉,只能跟着人群走,有好多人和戚洲打招呼啊,甚至主动冲过来抱他,仿佛每个人都很喜欢他。
戚洲呢,就会傻笑,和每个人都那么好。
杨屿偷偷地观察,看他会不会亲别人,和别人说“爱”字。
他一直在观察戚洲,可是随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心里翻涌的情绪不再平静,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冲刺。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笑自己,议论自己,他们一定都知道了,知道戚斯年杀了自己的爸妈,知道他把自己当作他的养子。
在那些看热闹的人心里,自己一定是一条丧家之犬,忘记了父母的仇恨,选择进入大向导的家庭,成为戚家的一条狗。
他们一定是这么看自己的。杨屿非常确定,这时,刚好人群挤入通道,戚洲先他一步迈下台阶,像是要带他去空场。
空场在哪里,杨屿还不清楚,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军校。但是他的两只手,鬼使神差地放在了戚洲的肩膀上。
楼梯都是金属的,有尖锐的折角。
要是把戚洲推下去呢?自己的仇是不是就可以报了?
杨屿没动,手指像是在积攒力气,或者等着什么,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句非常轻的说话声,咬字已经有些清晰。
从戚洲的嘴巴里传出来的。
“举,举。”戚洲一直在练习,笑着回过头,“我……只笨蛋,戚洲。”
杨屿的两只手还落在戚洲的肩胛骨上。
他们穿着同样的军校制服,低年级学生的制服是浅蓝色,高年级学生是深蓝色,同样的黑色军靴和白色袜子。当戚洲转过头说话时,身边就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跑过去,擦过他们的肩膀。
在基地城市里,明明不应该有风的,他们是生活在壳子里的人。可是在这一刻,杨屿真的听到了好听的风声。
“我……”戚洲半转着身子,一只脚要踩不踩地悬着晃动,另外一只脚刚刚踩实,他还在努力摆正舌头,昨天被捏住的舌尖已经不疼了,但是要想回忆起正确的位置来却很困难。但是他尽量去做,在他的生活当中,杨屿,是第一个教他好好说话的人。
他迫切想要学会说话,因为只要学会了,自己就不再是孤独的小孩儿。可以和别人说话,交朋友,大喊大叫,哪怕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也可以。如果再努力一点,是不是还可以唱歌?
唱歌多好啊,爸爸曾经告诉过他,妈妈唱歌非常好听。
妈妈是基地里的大美人,好多人都喜欢她。
“我……只,我只……”他是特意转过去给杨屿看的,自己并不是不努力啊,而是说话太难了,所以每一次发音都格外用力,不知不觉间,说话声音也会变大,“我只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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