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酒吧营业中 第7章

作者:春日夏禾 标签: 年下 前世今生 玄幻灵异

  莲鹤怔住了。

  她突然想到,这个男孩被领养回家,养父母仅仅把他当做挡箭牌,不见得对他多好,却要一个人承担两份鸠印的反噬之痛。

  怪不得他胸口的鸠印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

  鸠印为怨气所化,理应是极为疼痛的。

  她看向那个走在身边不吵不闹的男孩,母爱顿时泛滥成灾。

  “大壮……一会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

  岳沉舟牙疼地打断她:“首先……你得改个称呼。”

  “他叫岳寒。天寒地冻的寒。”

第11章 食物链恋爱法则

  岳沉舟干脆蹲下来,想在周围找根树枝,遍寻不到,气得骂骂咧咧,指尖一拧,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下一瞬,男孩脚尖前边的地上,出现了一个闪着五彩光芒的字。

  寒。

  这字只是闪了闪,很快黯淡了下去,像整个儿被吸收进了地面。

  作为A市新打造的品牌街区,这里遍地闪烁的装饰灯。刚才那个小字半点不显眼,就算是路人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什么新奇的夜光玩具。

  “认识字不?寒,你就叫这个。”岳沉舟蹲着,伸手轻轻弹了弹男孩的额头,“在这件事上,没得商量。你得跟老子姓。”

  “寒……”男孩抬手摸了摸被他指尖轻擦过的地方,觉得那里缓缓发起了热。幽黑的瞳孔逐渐亮到逼人,愈发显得乌灵灵的。

  “我知道了,从今天开始,我叫岳寒。”

  熟悉又陌生的字眼在舌尖滚了滚,声音稚嫩而清晰,像是把这几个字拆开,又合在一起,慢慢咀嚼似的。

  岳沉舟与他的目光相撞,一时间竟然有些心虚,没一会儿又不免觉得自己滑稽。这么大个人,竟然对个小孩子认真絮叨,像什么样子。

  弹指一挥,白驹过隙,转眼这么多年匆匆过去,尘归尘土归土,那些过往的恩恩怨怨,早就随着时光湮灭到了风里。

  如今好不容易得见故人,又何必让他负上沉重的枷锁与仇恨,不得安宁呢。

  一个名字罢了,执着什么。

  “算了算了……叫什么都行,高大壮也不错,一听就很喜庆。”感觉种地都能比别人多刨几锄头。

  他挠挠脑袋,催着剩下两人赶紧往回走。

  “都几点了!快走快走,小孩子这个点不睡觉是想翻天吗!”

  莲鹤看着他突然着急忙慌的背影,喃喃了一句“好端端的,不知又犯了什么毛病”,却发现萝卜头大的男孩几步追了上去,小胖手胆大包天地去抓岳沉舟的手。

  而脾气向来不好的那个,居然就这么任他抓住了。为了将就两人的身高,还别别扭扭的歪了一边身子,假装不经意地放慢了脚步。

  他们的酒吧并不在主干道上,一走进岔路,泼天的热闹和劲爆的音乐就被抛到了身后,只有路灯的光安安静静地照着,仿佛铺了一地金子似的。

  一大一小的背影被暖融融地罩着,看起来倒是分外和谐温馨。

  “真是奇了怪了……”莲鹤怔了一下,加快脚步跟上去,边走边酸气冲天。

  “岳沉舟,你说你抽烟喝酒,每天吃吃睡睡,怎么那么好的运气,随手就能捡来个徒弟当个宝似的。我怎么就没那么心想事成呢?”

  找个人找了上百年,还是音讯全无。

  想到这里,她免不了暗自叹了口气,随即又振作起来:“那个,寒寒,该改口了啊,叫师父。”

  “谁跟你说他是我徒弟?我与他没有师徒的缘分。”

  岳沉舟逗猫似的用指尖挠了挠岳寒的手心,脸上的表情却淡了下来,像是透过这个子还不到自己大腿根的男孩,沉湎进了某些往事中去。

  “师兄。以后,你还是叫我师兄吧。”

  ……

  小小的岳寒从纷杂烦乱的梦境中醒来。

  睁开眼,入目所见是灰暗的天花板。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窗户对着大门,一侧支着一张单人床,另一侧是个木质衣柜,靠窗摆着张书桌。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路灯的光线从窗户外面投射进来,在天花板上挂上融融的暖光。

  床垫很软,枕头厚实,散发着阳光的味儿,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外吹进一丝凉爽,驱散了室内的混沌之气。

  岳寒小声喟叹,觉得整个人舒服到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四周安静的很,他一时竟分不清自己睡了多久,轻手轻脚爬起身,透过窗户,看到墨蓝色的天边泛着一条细细的微光,也不知是日升还是日落。

  岳寒走出房门,顺着楼梯向下走去,双腿甫一迈过楼梯的界限,仿佛穿越了一座看不见的墙壁似的,杯盘碰撞的叮叮声、嘈杂的聊天声,还有小声哼唱的女声……全部都裹挟着暖气,热热烈烈地从楼下滚来。

  如果已经开始修行,他就会立刻知晓,这是岳沉舟为了不影响他休息,下的一层隔音结界。

  此刻的岳寒不懂,只是好奇地回头张望了一眼,没有多余的惊诧。

  就好像在那个男人身边,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楼下,酒吧正在营业中。

  “客人,这是C2的那位男士送您的金汤力。”

  莲鹤放下一杯酒。杯中的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轻轻滚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手上暂时没有单子,她干脆洗了洗手,转了个身,靠到了吧台的最内侧。

  岳沉舟正坐在吧台外边,闭着眼睛,跟着中央小舞台上歌手的哼唱摇着脑袋,一副享受至极的样子。

  “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他嘴角弯了弯,显然有些幸灾乐祸。

  “什么?”莲鹤一愣,第一反应低头打量自己的穿着。

  她今天换了身墨绿色的旗袍,袖口边角开着大团花朵,穿在她的身上不显俗气,反而有那么点富贵花的味道。

  岳沉舟手指敲敲吧台深色的砖台,干脆抬高了声音:“这位客人,没看错的话,你是兔子?别怪我没提醒,巧了,C2的客人也是妖,他是只……狮子。你们俩之间存在食物链压制。”

  莲鹤惊了,定睛去看,果然见到不远处卡座里独自坐着的男人已经喝到了半醉,凌乱的头发不听话地翘起几束,瞳孔在醉意下泛出了浅浅的金色。

  ——确实是一只道行还不深的小狮子。

  她懊恼不已地“啧”了一声。

  “行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不是他妈。”

  岳沉舟看着那兔子往狮子的方向一瞥,立刻羞红了脸,显然是一见钟情,要发生点什么故事。丝毫没把旁人的提醒放在心上,没准还要在心里骂他们一句“多管闲事的老顽固”。

  “现在的小年轻非要顺着食物链谈恋爱,你能拿他怎样。”

  “小年轻你个鬼啊!不要把我说的好像很老啊!”莲鹤冷哼一声,绰约地转身出了吧台,坐到了岳沉舟旁边的高脚凳上,“所以说他们妖类最麻烦了,尤其是这些个恋爱脑的小妖,回头发琴的时候闹出了什么事件,异管委还得来寻你的晦气。”

  岳沉舟听到“异管委”三个字就头疼,刚要骂人,视线一转,落到了楼梯拐角的小门边上。

  “哟,小子,你醒啦?”

第12章 妖怪酒吧

  “师兄。”

  岳寒小小一只,乖乖巧巧地站在门边上。

  他身上的鸠印已经被祛除,睡了一天一夜,如今脸色粉嫩饱满,灯光下,愈发显得如嫩芽一般。

  身边有人探过身子,奇道:“怎么有个孩子?……人类?岳师,你不是说你十年内都没有师徒缘分吗?”

  岳沉舟甩开手里的打火机,心情莫名爽快,这种爽快写到了脸上,配上他上挑的眼尾和浓墨重彩的眉目,颇有那么点潇洒傲气的意思,然而一张嘴,依然是那副没睡醒的腔调,像是锋利的刀子包进了软和的棉花里似的。

  “说了不收徒就是不收徒。这是我们店里未来的驻唱歌手,来,先认认。”

  “神特么驻唱歌手……”来人摇了摇头,显然是不信的,自己去酒架上取了瓶酒,独自往卡座那边坐了。

  莲鹤很是欢喜,凑上去捏了捏岳寒的脸蛋,扒拉开他的领子往胸口看了一眼,随即惊喜道:“这么快就全消了。”

  “废话。也不看是谁帮他祛的。”岳沉舟翻了个白眼,干脆弯下身子,把孩子抱起坐到了高脚凳上,才得意洋洋对他说:“你啊,灵根纯净,根骨不错,年纪又这么小,那点反噬,睡上一天就没事了。”

  岳寒被夸了,脸上却没露出得意,坐在高脚凳上,双脚安安静静地垂着,半晌,才稚声稚气问道:“那……高和平呢?”

  岳沉舟愣了一下。

  舞台上一曲毕了,歌手重新登场,唱起了一首英文慢调。

  夜色初降,酒吧只有零零散散几桌,方才嘈杂的聊天声也随着歌曲渐弱了下来。羞红脸的兔子藏不住毛茸茸的尾巴,把紧身裤撑得鼓鼓囊囊,大大方方坐到了微醺的英俊狮子身边,两人很快打得火热。

  岳沉舟挑了挑眉:“高和平只是个普通人,跟你不一样。咒鬼的反噬对他来说是不可逆的。他供养小鬼总不会是为了好玩。若所求只是为财为名还好说,若是害了别人……谁都救不了他。你记住,这就叫天道法则。”

  闻言,莲鹤摸了摸下巴,问道:“说起来……咒鬼不是因为嫉妒才会反噬?你又说高和平一年前就有了鸠印,但那时候他还没有领养寒寒吧?咒鬼的嫉恨从何而来?”

  岳沉舟嘴角弯了弯,非要卖关子:“你猜。”

  “做个人吧你。”莲鹤心里痒痒,嘴上却不服输,高跟鞋在地上狠狠踩了踩,连带着几人头顶的装饰灯都跟着晃了晃。

  岳沉舟笑出了声,屁股微微用力,高脚凳滴溜溜转了半圈,他顺着力道随手抓了把瓜子,没脸没皮地磕地咔咔作响。

  “你回想一下高和平的面相……咔嚓……平额、长眉、耳垂朝海……咔嚓,怎么看,都不像是命中无嗣的面相。”

  “你还会相面?”莲鹤嗤之以鼻,随后猛然反应过来,差点惊掉下巴,“你是说……这臭男人在外面……”

  “没准他自己都不知道呢。”岳沉舟吹了口气,吹掉手心黏着的瓜子壳,翘起二郎腿没个正形,“他已有子嗣落了地,自己却还闹不明白。咒鬼平日里接触不到需要争宠的对象,自然只好把气撒到了高和平身上。不知哪个神棍一通瞎操作,让他领养孩子。嗐,也算是歪打误撞,确实起了效果。”

  岳寒静静地听着,一双眼睛无波无澜,仿佛他们现下在讨论的与他自己毫无干系。

  他还太小,又自小长在福利院,只学了些唐诗好“更讨人喜欢”,岳沉舟说的这些,大部分词汇他从未听过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好像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小子。”

  岳沉舟叫他,声音里裹着笑意,听在岳寒的耳朵里,浸满了蜜糖一般。

  “我问你,你想要我救高和平吗?”

  岳寒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岳沉舟的眼睛,冷着张小脸,声音稚气却字字清晰:“我记得师兄之前说过,这是他的因果,旁人不能随意干涉。”

  童言童语本该纯真善良,此刻却如同包着冰渣,不含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