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境
正在此时,绛色大门掀开一条缝,小竹探出头来。
“冼尘君还没回来吗?”
“没有……”
“要不咱们去跟尊君说说吧,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嵇盛踌躇片刻,他不敢去找尊君,然而现在的情形……好像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这就去。”嵇盛转身进门,刚一抬头,正对上那抹纤细身影。
“他人呢?”宗悟淡淡开口,“不是说去市集吗?怎这么晚回来?”
嵇盛将白天遭遇一说,脸上的焦色不言而喻,又道:“尊君您说……他不会被我哥的人带回去了吧?我、我是不是会把他害死啊?”
“……”
南天尊的默许下,嵇远的人估计连下凡都是偷着来的,自然不敢伤他们分毫,只是这些嵇盛不知道,宗悟亦不是会解释的人。
“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等他。”宗悟微微一抬手,那两人虽心有不安,却也还是依言离去。
——
门檐上,挂着两盏灯笼,泛红的暖光洒在宗悟身上,他就这么立在那静静等候,宛若一幅极美的画卷。
戚无深回到旧宅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般场景。
“师尊。”他轻唤一声,快步上前。
晚春的傍晚,还有几分凉意,宗悟微微转身,纤长的睫羽如同凝了一层霜,就连眨眼的动作,都比往常慢了许多。太久的战立让他浑身气血不通,转身的一刻,气血流通,有些头晕,他伸手扶门,却立刻被少年接住。
“师尊,我先扶您回房。”
“……”宗悟低头,指向戚无深身上,“怎么搞的?”
少年身上的霁蓝短褐,沾染了不少灰土,还有一些破损,被刮破的布条支棱出来,使得本就不新的短褐多了几分穷酸气息。
戚无深笑笑,将破损的地方微微后撤,藏在身后,又道:“不过是,走路的时候迷路,不小心……”
“你的朋友已经告诉我了。”宗悟戳破他的谎言。
戚无深:“……”他本是不欲让师尊担心,才编出这般瞎话,现在竟是弄巧成拙了。
“跟我回房。”
“……”
戚无深垂着头,跟随宗悟走向房间,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般被师尊公然抓包,还是头一回。
要知道……
就连以前那些上课逃课摸鱼的事情,他一向都是瞒着宗悟的。
唯一的几次,还是不小心说漏嘴。
宗悟推开房门,引戚无深进去,豆灯摇曳,灯影斑驳。
“坐下。”他淡淡道。
戚无深闻言乖乖坐在桌边,只见宗悟指尖金光流转,片刻,原本被划开的衣角缀上几点红梅。
“师尊,您怎能使用灵力?”戚无深微微惊愕,宗悟却并未言语。
戚无深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发觉刚才一路上,好像没听见那该死的枷链声响。
“师尊……您脚上的枷链呢?”戚无深问道。
他记得师尊之前分明说过,枷链上有玄幽阵还注过灵,没有那么轻易解开,现在怎会……
宗悟视线有些闪躲,凝滞片刻,他方才开口:“你听过占星卜算之术吗?”
“师尊,您是想说,您通过占星卜算之术,算出了破解玄幽阵和注灵锁链的吧?”
“对。”宗悟答。
“……”
之前嵇盛问他如何找到那铁盒所在,他也扯到了占星卜算之术。
而眼前的情况……
他们二人当真不愧是师徒,这默契……连撒起谎来都能扯出一样的借口。
第15章 旧宅(二)
之后的十几日,除了去岱醉村闲逛,和村民闲聊,送些多余的吃食之外,几人都呆在宅子,鲜少出去,日子也算乐得自在。
戚无深教了小竹和嵇盛做饭菜的法子,又丢去几本市集上买来的菜谱。
虽然时常有些小问题,但整体上还算顺利。
吃穿用度皆不愁,几人轮流做事,如此一来便闲了下来。
——若是常人,定会觉得无聊,想出去找乐子。这不,小竹闲起来便研究菜谱,现在做饭不输他。嵇盛闲得无聊,整天在宅子里翻箱倒柜,现在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宅子都有他的足迹。
不过,这些戚无深倒是不感兴趣的。
——他虽然也爱玩,但比起玩,他更喜欢「咸」着。
后院有条小河,河水穿宅而过,之前吃饭洗澡的水,便取自那处。
河边有几棵歪脖子树,树荫繁密,枝叶茂盛,很适合乘凉。
戚无深看好那树下的位置很久了,只是这院子荒废太久,杂草丛生,荫下尤甚,收拾起来要花不少时间。那时他们忙着解决吃穿用度的问题,收拾的计划便也暂且搁置。
这几日正赶上无须出门,多的是时间,遂除去杂草,修剪枝条,将那处拾掇得干净整齐。
戚无深又在库房内找到几块破布,洗干净后做成了吊床绑在两树之间。
吊床悠哉悠哉地晃,耳边是水声潺潺,抬眼是翠蔓摇缀,清风吹拂,一动一静皆可成景,闲适悠静,也不觉无聊。
不做饭收拾时,他就这么整日整日地消磨时光,时不时随手翻翻在集市淘到的闲书,增长视野、了解尘域生活,乐得逍遥。
什么都挺好的,只是……
——戚无深合起双眼,将书盖在脸上,装作假寐模样,实则透过书缝朝旁边望去。
不远处立着一座造型嶙峋的奇特假山。
假山前瘦削的绯色身影负手而立,似乎正在观察太湖石的纹理走向,正是宗悟。
戚无深有些纳闷。
按照他对师尊的了解,此时宗悟应该是在修道,而不是对着一块石头把玩。
要知道,师尊一心向道,除了修行,都在他的兴趣之外,就连常人渴望的亲情、友情、爱情,对于他来说,也是多余。「闲暇、无聊、随便走走、散心」更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词汇。
大抵是基于这样的认知,戚无深感到心慌。
直觉告诉他,师尊不是来看那破石头的,也根本不可能来看那破石头的……
师尊应该是来看他的。
可是……
戚无深有些郁结地翻了个身。
他有什么好看的呢?
如果师尊是有事找他,怎不直接说事?若师尊是来看他的,又怎么不走近些?
眼下的情况好生奇怪。
更奇怪的却是……这还不是头一遭。
大概是三天前,戚无深像往常一样乘凉,视线的余光却瞥见河底一团硕大阴影。
他翻身下去查看,只见河水里,一条看着不太聪明的鱼佁然不动,日光下,鱼影映在河底,足足有三分之一手臂长,让人不由感慨它吃什么东西竟能长到这么大。
肉类不似蔬菜方便保存,那时已经过去八九天,他们买来的肉,早就吃得干干净净。
戚无深看着那条游得懒洋洋的鱼,嘴角被感动的泪水沾染,本着「及时行乐」的原则,当晚他便在厨房「料理」了他的鱼兄弟。
他做饭时,师尊也是这么「奇怪地」站在厨房门口。
宗悟仰着头望向天边灿漫晚霞,神色却显得心不在焉,视线更是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飘过。
按理来说,宗悟为人是冷冰冰的,视线也应如此,可那天傍晚,戚无深却觉得师尊的眼神中淬了火、带了针,比天边的晚霞更为炽热,弄得他浑身毛毛的,时不时觉得自己才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刀俎。
当时他还以为师尊是饿了,便拿了之前做的小食送去,可却被宗悟摇摇头拒绝。
戚无深又编了个借口说,厨房油烟大。
本意是叫师尊回去,谁知,宗悟确实挪远了距离,视线却仍旧放在他身上,甚至比刚才更加直白。
那餐饭戚无深做得心不在焉,直让他觉得愧对鱼兄弟长得如此「雄壮」。
这事一直还被嵇盛吐槽到第二天傍晚。
戚无深感觉冤,想申辩几句,可偏偏他还没办法直说原因。
总不能说:“发挥失常,是被师尊看的。”
且不说他无凭无据,单看这句话就格外离谱。
究竟是怎么「赤、裸」的目光,才会被看看就发挥失常?
更何况,视线这种东西,只有视线的接受者能感到,但是他永远不知道,发出一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也正因如此,「他在看我」堪称是和「他喜欢我」一样的人生错觉。
但也不知怎么的,戚无深就是觉得「师尊在看我」。
这大抵离不开同样的戏码一次次再次上演。
而且……更为露骨。
最严重的一回是前一天夜里,吃完饭散步回院子。
此时,他住的是师尊对门儿的房,嵇盛和小竹却早已搬去了别处,实在是,那两人坚持不想跟尊君低头不见抬头见。
和宗悟对门而住的头几日,还算自在。
师尊鲜少出门,尤其是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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