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玻璃时针
仔细一想,自己扮成那副模样,宋沅居然都能轻易认出,不说情意,便是印象之深刻,也算得上头一份的。
上什么心?
宋沅实在觉得难理解他,这对话是何时变得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他不欲再拖,淡声道:“便是一命换一命,也请将旁事先放一放,将我小师弟的命还来罢。”
语罢,瞧了一眼还扎在巫盐胸口的黢黑短刺,权作威胁。
巫盐却笑,端得得意:“何必如此着急,且请宋道君回我一问。”
“你问。”
不周山脚被素来不对盘的皇弟截胡,凝清宗更是严防死守,偏偏只有这时候,只能弄出这一刻钟来与他交谈,巫盐行事素来百无禁忌、荒诞不羁,此时居然迟疑,语气斟酌又斟酌,才摆出随意轻佻的口吻问出口,不知自己尾音轻颤,根本丢干净风流放荡的魔族脸面。
“若是寻求道侣,那名门正道的弟子定然更欲有一位得力的夫人襄助,你若求之正道,反而不利。”
这又算得上什么问?
宋沅困惑至极:“你究竟要说什么?什么道侣?什么夫人?什么求之正道?”
事到如今,在旁人面前还谈笑风生,到自己面前却变作如此愚钝,巫盐只觉他矫饰过分,冷笑道:“你当我久不入中土,便一无所知、眼瞎耳聋了?”
“你宗公告,众人皆知,难不成是他们自作主张,要为你寻一位强健道侣,怎么,你难道竟全然不知?”
宋沅确实不知,一时都震惊得无言,好半天才思考明白,解释道:“许是消息有误,我的确要寻道侣...”
“不过,”他为难的蹙起眉头,犹豫地慢慢道,“是寻我走失了的道侣。”
巫盐头脑一时还没转个分明,怔怔地复述道:“...走失了的道侣。”
他望着这张魂牵梦绕的清俊面孔,一时间七年来的绮梦都砸碎在他脑海,一地的碎片折射出来,是一张张眼前人的面孔。
“你是说,”神色还停留在带点迷惘的怒火上,巫盐的声音却已经沙哑,“你已有了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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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好大,热得我没有写文的欲望了都,一切不过是cp的任务罢了。
但是还是很喜欢坏狗狗遭受重创这样子!
无心人妻,出击!
第32章
怪不得,怪不得那两个蠢物如此不快离席,怪不得这人神情迷茫,怪不得门外那个蠢物反应如此平淡,原来正在这等着他,他一番铺垫陈情,感情在宋沅眼里都是有病。
道侣,死了七年,居然还结了道侣,如今还要借宗门之力来寻道侣。
“他是何模样,身量多少,”巫盐深吸一口气,心知自己已经怒火浇头、神智全无,可他向来也放肆,只对宋沅多计量些,此时拧出个阴恻恻的笑,“说不定我还能替你找找呢,小道君。”
他满脸欲杀之而后快实在明显,小道君当他性情古怪,方才又一时失言透露丈夫之事,如今只漠然望他,道:“约莫十几息,徐宗主便要到了,你真想留命,现在该逃了。”
巫盐怎不知,咬牙切齿地盯他面孔:“好得很,既寻了道侣,又要人对你念念不忘。”
宋沅皱眉头,他懒得分神计较,拧身往外走:“你快些走罢。”
麻烦事真是一桩桩一件件,早知道宁肯托付专为打探消息的博闻楼,也好过在这里牵扯不清。
他修为不在,从前旧相识如今又多有威名,尤其巫盐,拿不准喜怒,除了口头上请他走也别无他法。
总归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宋沅想通了,虽然不知为何,但拧也拧不过,又不似过往那样看重声名,情态难免平淡自然,自是随意了。
巫盐闻言却更不快,分明有了道侣,还要假惺惺做这副为人着想的模样给谁看,难不成还指望自己......
宋沅才是不快。
若是没搅出这档子事,自己现在应当在和旧友商议如何找寻自己走失的貌美小丈夫才是。
叫人烦躁。
“你解了阮呈星,我便解了你。”抛下这一句,宋沅推开门,向外走去。
游廊碧水仍是波光粼粼,宋沅一瞧,有三条灵鱼似是不大聪明,居然活活晒死了,白肚皮翻起浮在水上。
不多时,迎面走来一个人,神情沉郁,对他勉强抿出个笑。
“师兄。”
宋沅与他没什么好讲,只望他胸口一瞧,神念一动。
再回小榭,已是人去楼空。
宋沅托了路过的仙仆递话,便径直往回走,阮呈星跟在他身后,竟一时不敢搭话。
可他又觉得甜蜜,巫盐故意叫他听,反而让他觉得师兄态度软化。
原先梗在心头的老情人之语不攻自破。
师兄早知道徐乔二人无事,为救他却也与巫盐周旋,分明修为低微至极,也敢刺伤巫盐,胁迫救命。
尤其是那句“将我小师弟的命还来”,一时叫他通身畅快无比,举步无措,威压将池水都荡开一层。
他念着我,不舍得我死。
总是这样,本就生得面慈,个性更是软和。
玉恒君座下三个弟子,其实仅有宋沅一人是他亲收的,首徒谢点衣是洞火门托的情,而阮呈星,则是宗门在新入门弟子中为他择的。
霜云塔多冷清,师尊十年有八年都在闭关,大师兄修为高深,为人却冷漠傲慢,玉恒峰又尚俭,仙仆寥寥,平日最是安静。
但唯有一个人,与玉恒峰凝滞的气流、冰冷的风不同,他的笑容是温柔的,手掌是温暖的。
宋沅。
他们应该除掉这个人,谢点衣不出意外要承袭洞火门,若要成为剑仙首徒,取得玉恒君信任,得他衣钵,唯一的障碍仅有这位霜云塔上唯一的宽和人。
阮呈星起先最不喜欢他,觉他虚伪、谄媚,惺惺作态。
能被玉恒君一眼看中,身世根骨定然无一不出众,不过借他的筏子收买人心罢了。
可这位小师兄实在生得很动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叫人心不自觉偏他。
性情又多温柔,分明掌管大堆俗务,却还抽出时间来同他练剑,手把手教他。
阮呈星年幼早熟,只觉他装模做样,要扮一两年表面温柔的好师兄,收买师门本就不多的人心。
可是他想错,宋沅何止扮了一两年。
阮呈星哪一年入门,期间多少年长成少年,恐怕他那天下第一的师尊都不清楚。
只有宋沅,陪他过了每一年生辰,只因第一年造册,小师兄一笔一划地记下了小师弟随口杜撰的生辰,今后每年,这个假日子都被小师兄小心翼翼地捧出来庆祝。
阮呈星在庙会的灯火下看他柔钝的侧脸,透过长寿面的热气承他温柔的注视,看他撑在脸颊边的修长指节。
谁舍得除掉他?
爱欲也不过是一念间,就在凡间少年情窦初开的年岁,他突然发觉自己比幼时总觉得高大的小师兄更高大了。
每当他站在宋沅身后,见宋沅侧过脸来微笑,强烈的莫名的冲动就将他变得不一样。
不知来源、不知去处的躁动不安。
直到第一次有人向他进献美人。
在脂香粉浓的烟花之地,他醉得醺醺错闯了房间,彼时那一双人正兴到浓时,那妓子有一双雪白漂亮的手,死死抓着身下描金芍药的鲜红床单,指节都掐出粉色。
阮呈星就在那一瞬间,酒气全消,满耳轰鸣。
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他想握住小师兄的肩膀,想含住他缺少血色的唇瓣,想看他的面孔被情欲熏成薄粉,想要他挣扎、唾骂,最终却只能用那双握剑的修长漂亮的手攀着他,呜咽,求饶。
因为他不肯,他不肯只当小师弟,不肯从魔族的傀儡变作一条无所求的狗。
自那天起,他变得又快活,又煎熬,宋沅一生也不会知晓,妒火将他表面上温顺谦恭的小师弟暗地里扭曲成了什么样子。
宋沅的死是教训,是一条惩罚的鞭,每每想起,又是一道痛痕。
让他如今愈是坐立难安,愈不敢轻举妄动。
跟在宋沅身后,默了太久,他酝酿着,想说些什么,哪怕是有关巫盐也好。
可是迎面一道青色身影,霎时扑进了宋沅胸怀。
宋沅自己都惊了一跳才反应过来,一阵甜香,原来是乔渺。
他两臂紧紧将宋沅搂住,靠在他肩上,没过一会儿,轻轻的抽泣声传出来。
宋沅不知如何是好,只略显无措地摸了摸他头发:“好了...渺渺,没事了。”
一抬眼就见徐光屹神色阴沉,似乎强压怒火道:“你...在你心里...我连个偷溜进来的废物魔族都打不过?”
宋沅瞠目,一时也顾不上在自己肩头啜泣的乔渺,赶忙解释道:“并非如此,只是他到底已经潜入,知晓灵素间离演武场近,太上峰则远,又指了我名,我担忧事态才前来,魔族最是狡猾惜命,也不敢对我如何。”
徐光屹听他解释,神色稍霁,口吻仍是含怒:“便是如此,又哪里该是你去,天心宗养的这群酒囊饭袋,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让魔族混入,真是...”
从七年前到现在,让他在宋沅面前屡屡丢脸。
靠在宋沅肩头的美貌青年却侧过脸,红着眼眶将话接过:“我宗匿迹功夫最好,若非我方才一时失仪,脱开了哥哥身边,又怎么会叫那魔族...呜...”
宋沅对这样情态毫无办法,只得再度轻拍他脊背:“这怎么是你的过错呢?”
乔渺一双妙目泪盈于睫,闻言楚楚垂眸,嗓音软哑:“若非我走开,那魔族何以胁迫哥哥呢?”
这时宋沅身后一道声音传来,是阮呈星目露怜惜,口吻温柔道:“若是乔道友有错,我岂非罪大恶极,好了,莫作那小女子的...”
师兄救的是我,死娘娘腔,快滚。
乔渺顿时瞠大泪眼,一口截断他话语,“阮道友当真被俘?天,那是何等强盛的魔族之人,”他说着,目光脉脉转向宋沅,明媚的桃花眼儿眨出一片仰慕的碎光,“哥哥劝退他想必废了好一番功夫。”
在正道地界被魔族所俘,还要修为全失的师兄来救,传出去是要笑死全天下人吗?
宋沅觉得他好乖,闻言安抚的拍了拍他肩膀:“其实说来,此人是我旧敌,师弟他只是受了无妄之灾罢了。”
他现在也不大明白巫盐的真实目的,但既然不曾向宋沅提起,宋沅也不欲关注。
想了想,他对徐光屹道:“方才我遣人告徐宗主了,不知......”
既然没有扯出事端,此时也不宜外泄。
徐光屹皱眉,目光落在乔渺身上,不耐的神情显而易见:“他?他走不脱,大抵委派长老来查,查半天也查不出个东西,还好你没闹大,不然此番他老脸都丢尽。”
......
阮呈星面色冷凝,一眨不眨地瞪着手臂现在还搭在宋沅腰际的娘娘腔。
乔渺早收了神通,好整以暇地奉送毛病不轻的阴阳人以温柔甜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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