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砂糖西瓜
兰溪羽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他只看出她是一个未完全成功的实验体,甚至说是放到台面上进行尝试的“失败品”。
少女努力抗拒着「侵蚀」的力量,想要抬头。
“砰!”
飞溅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少女的动作在那一秒停滞。她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清晰的弹孔,随着她的身子缓慢倒下,海胆以太也在空中化成烟雾消散。
兰溪羽继续迈步向前,收枪插回腰间。
他停在安息所的正门附近,听见四面八方奔来的脚步声。
兰溪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真该拦住齐墨的。不然这时候他就不用费心思想怎么灭掉这些家伙,而是可以直接带着齐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兰溪羽抬头望向高高的安息所。
也不知道齐墨现在进到了什么位置。
突然,兰溪羽瞳孔一紧。
主星双月的辉映之下,安息所穹顶的上面站了一名少年。他的头上被植入了虫族刃角,身周弥漫着一股死寂危险的味道。
兰溪羽就在这一刻体会到了齐墨的愤怒——这些实验体来源于哪里?何时开始?还有多少个?
他抬头看向被安息所放置在盒子里的雪绒球,小家伙与外界隔绝着,正闭眼熟睡。
兰溪羽冷着脸再度拔枪,对准了那名站在顶部,靠近雪绒球的实验体。
……
在岔路口前面,齐墨选择了白色的那一条。
他的内心下意识地驱动他朝着温暖又光明的方向前进。
然而这条路越是深入他就越发现,除了脚步踏着的那一段是白色,剩下的四周皆是一片漆黑。
他被淹没在黑暗里,同时也向着黑暗坠落。
终于,他停在黑暗的尽头。
齐墨缓缓睁大了眼睛。
黑暗中像是一滴水晕开了墨池,浮现出微亮的斑痕。在那片零星的光亮中,他看见一幅虚无缥缈的画。
一座高大的黑金石碑伫立在地面上,石碑的背后是一轮耀目红月。红色的月光创造了绯夜,而“齐墨”以拥有者的姿态坐在石碑之上,身后是湖蓝驻地的巍巍星海。
他记得,似乎在哪里听人提及过这座石碑。
对了……数月前在星空塔拷问那名被烧死的绯夜团长时,那个人曾经提到过绯夜的这座黑金碑。可他并没有真的见过这石碑,不可能凭空想象出这么清晰、真实的画面。
他坐在绯夜的地标上?而且还是以拥有者的姿态?
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
且不说夜凰会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单他自己,就不会愿意留在叛军的土地上。
齐墨蹙起眉头——但这并不是画面带给他最违和的感觉。
他伸手想要触碰,虚幻的画面却荡起水波,倏然模糊消失了。在它完全消失之前,齐墨终于意识到哪里最让他想不通。
画面中的“齐墨”独自占有了湖蓝驻地,可那上面,却没有兰溪羽的身影。
他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演愈烈,最后干脆拔出佩剑一下斩断了黑色水幕。
水幕倾泻而下,黑色如潮水纷涌退去,光芒自黑暗中四射出来——他见到了藏在团团雾隐中的东西。
那是一片纯白领域,在触不到边际的空间里,一棵十人合抱粗细的巨大树木出现在他的面前。
齐墨隐隐觉察到整个安息所的异常——就以克莱茵那副轻描淡写的语气,这里都不该那么复杂危险。否则克莱茵绝不会同意让他只身前来。
似是察觉到人类的靠近,圣树舒展枝叶在无风的情况下轻轻摆动。
“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人类……”那个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齐墨走到距离那棵树数米远的位置停下脚步:“以前从没有关于圣树开口说话的记载。”
“呵呵……”树枝摇曳着,“已经快要死了,说一会儿又怎样?”
齐墨皱眉:“你为什么在强调自己快要死了?”
“我的孩子们将要杀死我,风一个希望借我扳倒现在的王,另一个希望我不要再成为她稳固王座的障碍。”
“你好像挺欣慰。”齐墨语气冷淡。
“为自己的孩子铺好前往至高殿堂的道路,就是我最欣慰的事情了。”圣树缓慢地说着,“人类,你又是为了什么来见我?你应该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些什么吧。”
“你不是能看到过去和未来么?”齐墨注视着树干的部位,“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站在这里。另外说一句,我可不信命,所以你的那些预言,对我都不起作用。”
“我希望你能保持这个观点直到最后。”圣树伸出一根枝杈递到齐墨面前,“人类,你最好把身上那块石头交给我,不然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身上的石头?
齐墨蹙眉思考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棵树说的可能是魂契石。
“我不会把魂契石交给你,谁知道你是站在哪一边?”齐墨说,“如果你真心想帮我,或者可以告诉我那些实验体的来源。”
“你并不信任我,就算我说了你也只会怀疑我话里的真实性。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父亲确实还活着。”
齐墨顿时陷入沉默。
“他篡改过我的记忆。”
“你想知道真实的过去吗?”圣树伸出愈发多的枝杈来到齐墨面前,声音中带着蒸腾的水汽,“来,将魂契石交给我,那东西对你有害无利。”
齐墨缓缓将手放到了佩剑位置:“你为什么总是跟我提到魂契石。”
话音刚落,圣树伸过来的无数枝杈突然朝他袭来。
齐墨瞬间拔剑将那些枝杈齐齐斩断!
他向后跃起,目光犀利地盯紧圣树:“原来最危险的不是托克的部队,而是你。”
圣树再没有说话,它本就庞大的身躯瞬间又胀大了数倍,四处染上金色的光。它的枝杈上长出锋利的尖刺,一部分拧成树绳软化在空中舞动。
在顶端坐惯了的上位者,已经沉浸于他人的崇拜和吹捧,更是无法接受从云顶跌落甚至死亡的结局。
它看到了那个结局,可它并不甘心。
野心并非一日铸就的,品尝过甜美的果实,就会想要更多。
生存是基础,贪婪是本性。
既然克莱茵能想到“唯一的王”,那么为什么圣树就不能奢求“唯一的信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石碑的预警,见本文第二章。
第48章 蝉雀
安息所内气氛剑拔弩张, 被白芒所包围的空间里,双方战况胶着。
一边是手握夜鸢的齐墨,一边是自行强化后的圣树。
树枝拧成的武器鞭子在看似无边界的空间里挥舞着, 发出惊心动魄的破空声。夜鸢上下翻飞将一条条近身的枝杈砍断。
圣树的树干部分发出一阵蓄能的水声。它沉下嗓音:“人类,你会后悔的,魂契石你若是不交给我,早晚会被用在你自己的身上。”
齐墨置若罔闻,剑斩一下比一下狠厉,次次都将枝杈尽根斩断。
“不相信?”
“你会甘愿成为谁的奴隶吗?屈服于某个人的膝下?”
“比如……你身边的那位伴侣。”
齐墨手中剑一顿,带着倒刺的枝杈瞬间就划破了他肩膀的皮肤。
血沿着衣服的裂缝一滴滴流出来。齐墨冷冷注视着圣树,一言未发。
“会觉得动摇么?”树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你居然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这样毫无防备,会吃大亏。”
又有一串枝杈袭来, 划伤了齐墨的手臂。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十分脆弱的。他既然能欺骗你一次,就能欺骗你第二次。我能看见,而且看得一清二楚。”圣树放慢了语速,“他给重伤的你设下魂契,把你变成了他的专属物, 接着玩弄你的感情。多么令人悲哀的结局, 这一切都源于那颗不详的石头。”
再度袭来的枝杈在齐墨的脚腕附近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只要把魂契石交给我, 以上那些, 都不会发生。”
圣树收回所有枝杈,在空中保持静止。它似乎在等待齐墨做出抉择。
齐墨丝毫没有理会身上的伤口。他直立凝视前方,口中不咸不淡地吐出三个字:“说完了?”
圣树发出了一声迟疑的“嗯?”
下一秒, 所有沾染了齐墨鲜血的枝杈都扭曲起来。它们以极快地速度互相缠绕着, 把整个圣树捆成结结实实地一团。圣树立刻想要抽出新的枝杈来袭击齐墨, 却被自己的身体控制着动弹不得。
天赋「Gravieren」(刻印),所有对齐墨造成伤害的物体,都会在一定时间内为他所用。这个天赋除了非常危急的时刻,齐墨一般不会拿出来展示给别人看。
圣树发出沉重而痛苦的呜咽声。
齐墨握剑来到圣树面前。“克莱茵想要毁掉你从而集中王权,对吧。”
“是……”圣树用力挣扎,想要反抗齐墨天赋的桎梏。
齐墨垂下眼帘掩住杀意:“那我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
夜鸢在手中高高抬起,涂抹了精油的黑金剑锋利无比。他一剑狠狠刺在树干的位置,看着圣树因为剧烈疼痛啸叫扭曲。
“不——!”
惨叫声伴随着圣树愈发扭紧“滋滋”作响的枝干。
他再度挥剑,用力斩断了圣树的一根粗壮主枝。
“砰”!
一片白芒中,房间被踹开了一扇隐门。克莱茵从门后冲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数名亲卫队的成员。
“齐墨上将!”克莱茵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齐墨将那棵圣树砍得七零八落,作为主干的部分几乎是被拦腰斩断。它疼痛地抽搐,所有枝杈都垂落在地,奄奄一息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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