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沧浪
这期间发生过小规模的动乱,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光辉者打道回府的时候脸上还尚存遗憾的神情。
就这点数量,还不够他们操练塞牙缝的。
除了动乱,就是意料之中的后续。
调查的总负责人严沛办公室的门槛快被踏烂,涉事勋贵们各显身手,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一一被严沛客客气气地请了回去。
他有一张天生亲和而友善的脸,哪怕扒开来七窍玲珑心都是黑的,面上也看不出一点端倪。
用湛峥的话说,就是被压榨的好材料。
他这话一出,严沛的笑端不住了,但他也不敢对湛峥说什么,片刻后似笑非笑地道:“哥你这话说的,其他人我能解决,有一位我不行。”
埃德温下台,牵连整个家族都显出颓势。
这其中,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埃德温的直系亲属。
湛峥叹了口气,跟霍乐宁告状:“你哥好记仇。”
严沛是开玩笑,湛峥这句自然也是开玩笑。
霍乐宁觉得这俩过于幼稚,一个也不想搭理。
但是还有另外的事。
“她应该不会来找我。”湛峥道。
霍乐宁想了想:“……我也觉得。”
他们见过洛伊丝一面。
昔日精致雍容的大小姐只剩下一张素白的脸。家里的佣人都被遣散,她一身黑裙,站在日光下收拾杂乱的花园。
外面有曾经埃德温的实验受害者家属隔着栏杆眼眶发红,少顷朝着院子里丢了一堆臭鸡蛋烂菜叶,污泥溅到了洛伊丝裙角,她顿了顿,没有动,也没有去擦。
事到如今她或许终于明白了湛峥当时说的那些话,被动的,惨痛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应该不会出现在湛峥面前。
出现在她年少的幻梦、信仰和不可得面前,以如此狼狈的姿态。
两人一语成真。
而再过了些时候,一切尘埃落定之际,首都星终于迎来了一件算是好事的事。
湛峥和霍乐宁拖了很久的,一度谁也记不得的。
订婚。
-
其实按照湛峥的意思,这事是先不急的。
他从霍乐宁先前的“失忆”当中悟出了一点别的道理。
比如他在这两个人的关系上是不是太过强势,以及专制。
霍乐宁“失忆”的时候他们就像普通的恋人那样从有好感到靠近,再到交心。虽说各怀心事,但从步骤上没出什么差错,感觉上也是舒服的。
霍乐宁还小呢。
他想。
他跟他差了八岁,这个事实客观存在。
说不定,他未来还会遇到更好的风景。
他把这件事跟霍乐宁商量,霍乐宁思索了一瞬:“那你那天,干嘛故意在我师兄面前出现。”
湛峥:“……”
他试图辩解:“也没有很故意。”
“恰巧。”他道。
就是……
车子稍微拐了个弯。
他顿了顿,忍不住补充:“那我也不能太……谦让。”
他承认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那也是他自己赢来的优势。
霍乐宁又沉思了一瞬。
“……其实你也不用太紧张。”他犹豫了一下,“我是自我认知有问题,也不是……笨蛋。”
好像那个时候,湛峥都是坑蒙拐骗一样。
他举例子。
湛峥抓住重点:“所以,其实很多事你是自己想,不是任务,对吗?”
霍乐宁点头。
“觉得我人不错?”
点头。
“给我买礼物?“
再点头。
“那天在桃夭,临走前还偷偷亲我?”
……
犹犹豫豫点头。
“昨天晚上跟我说想要……唔。”
霍乐宁扑过去就要打他,他觉得湛峥人模人样了一会儿就现回了原型,斯文败类。
败类郑重宣布:“那我们订婚。”
他一刻都不想等。
*
于是,热热闹闹的订婚宴。
宴会直接给摆在了联盟总部大厅,用赫尔曼的话说,战后,又肃清了联盟内部,应该借机好好庆祝一下。
于是来了一大群人。
认识的,不认识的,看不顺眼的踢走,有人恼羞成怒,但也毫无办法。
整个诺特沸沸扬扬,八卦不断。今天传湛上将送了一大个鸽子蛋,比人脸还大。明天传湛上将和老婆其实是火葬场带球跑,现在是破镜重圆。
又问球呢,湛上将老婆今年也才十九。
传话的人犹犹豫豫,半天道,可能球就是那枚鸽子蛋。
最后有人忍不住了。
“不是我说你们咋这么俗。”严沛奇道,“我哥什么人啊,都什么年代了还鸽子蛋,这不得送点有创意的?”
湛峥咳嗽了一声,把兜里的盒子又放深了些。
虽然不是鸽子蛋。
但确实是圆环,能把人套牢的那种。
他忧心忡忡,霍乐宁倒是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跟圆环上的钻石一样亮。
他也给了湛峥礼物。
那块当年缚在树上的
木牌。
被重新装饰,放在精致漂亮的木盒子里。
“当时……”霍乐宁低声道,“有点担心你。”
“你平安回来了。”他道,“应该,还是有点用?”
他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觉得自己从前的行为好像有点傻。
然后,他认真地道:“要平安。”
要平安,湛峥。
木盒被小心翼翼地放好,圆环呆在两个人的手上。
鲜花簇拥的台子上,湛峥亲吻了霍乐宁的额头,然后是鼻尖,然后是嘴唇。
-
结束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这个厅是不是就是当时我溜进来的那个厅。”
霍乐宁后知后觉。
“……好像是。”湛峥道。
霍乐宁开始揪塑料花的花瓣,揪一下,再揪一下,揪得湛峥心惊肉跳。
过了一会儿,湛峥道:“……媳妇儿。”
霍乐宁脸红了一下。
“想去看看。”他道,“那个房间。”
湛峥:“……”
完了。
他硬着头皮跟霍乐宁往前走,一直到他们初夜的房间。
陈设居然还是一样的,还有当初霍乐宁躲进去的那个柜子。
“为什么躲在柜子里。”湛峥问。
“……不知道。”霍乐宁想了想,“那个时候,想法总是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