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宝
谢湘眼睛又红了。
“怎么了?”路鹤亭心疼得很,忍不住将少女往怀里一揽,柔声安慰她。
自打爹娘过世,谢湘痛哭一场之后,她就告诫自己要坚强,要自立,从那以后即便再苦再累她都不掉一滴眼泪。
好像自打认识了路鹤亭,她的眼泪就变多了。
“都怪你。”谢湘嗔怒道,“你让我变成了一个爱哭鬼。”
路鹤亭失笑:“爱哭鬼怎么了,有人乐意哄着疼着宠着,旁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谢湘怼他胸口一下:“油嘴滑舌。”
路鹤亭趁机抓住她细腻的柔荑:“湘儿,此生有你,我别无所求了。”
谢湘不由自主的靠上他的肩:“鹤亭,在你昏迷的日子里发生了太多事,我深感生命脆弱,世事无常,有些东西你不趁早抓紧,下一个回头就消失不见了。”
“鹤亭,等过了年,等青云会武结束,等我年满十六岁……咱们就成亲吧?”
路鹤亭猝不及防浑身一激灵:“什么!?”
谢湘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到:“你不想娶我吗?”
“不是,当然不是!我,我做梦都想娶你,我想跟你永永远远在一起。”路鹤亭一时又兴奋又惶恐又乱作一团,连手脚都无处安放了,“就是太突然了,这原该男人来说的事儿,怎好叫你一个姑娘家先开口了。”
谢湘垂下美眸,故意逗他:“你是嫌我不够矜持,堂堂云舟仙渺的大小姐,竟如此轻浮?”
“不不不,怎会!”
“瞧你,总是这样认真,我跟你开玩笑呢,这都听不出来?”
路鹤亭憨笑道:“莫要捉弄我了,我很笨的。”
“你笨?你可聪明着呢,不然如何虏获我的芳心?”谢湘好笑的戳了戳他的鼻子,“路鹤亭。”
“嗯?”
“求亲的事儿,我跟你开口了,可提亲的事儿,得你去跟我伯父说。”
路鹤亭欢喜的合不拢嘴:“那是当然。”
二人又说了许多贴己的话,谢湘又嘱咐一些不能着凉的话,等到掌灯时分,再待下去多有不便,于是告辞。
路鹤亭从未如此欢呼雀跃过,笑容挂在脸上,怎么消都消不下去。
直到门外有弟子打更经过,打梆子的声音很有节奏,让路鹤亭欢跃的心跳逐渐缓慢下来。
他本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迎娶谢湘的。
至少要等影阁消失了,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就可以彻底的摒弃过去,跟谢湘无忧无虑的长相厮守。
路鹤亭按住心脏,他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谢湘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不会有那一天的!
不会的!
路鹤亭披上外套下床,推门刚好遇见打更弟子。
“路师兄起夜吗?”
虽然路鹤亭是最晚进门的,但因为是掌门亲传弟子,所以得唤他师兄。
路鹤亭说:“谢湘怕我病中多思,未曾将不灭神都来犯的事详细告知,还请师弟与我说说。”
“师兄大病初愈……”
“无妨。”
“好吧。”打更弟子简单扼要的说了说,路鹤亭认真的听着,到最后也跟着感慨一句,“真没想到孙师弟是影阁的人。”
“谁说不是呢,这个杀千刀的内鬼!可耻的叛徒!”打更弟子愤愤不平,“他死的太便宜了,就该处以云舟仙渺的极刑!”
路鹤亭本想回屋的,听到这话忍不住道:“有没有可能,他也是被逼无奈?”
“啊?”
“据我所知,孙师弟八岁拜入师门,谢夫人待他像亲生儿子一般。”
“所以说他无耻,卑鄙,就该被千刀万剐!”
路鹤亭出神的说:“或许他也身不由己?不是说一入影阁,终身随行么。就像赤霄子药仙那样,想逃离却逃不掉,无可奈何。”
打更弟子瞪圆眼睛:“你在说什么啊?他身不由己,那师门就活该被他利用,师父和师兄弟就活该被他出卖?为了他的无可奈何,我们都要怀带着“没关系我理解你你也不容易”的心情,心甘情愿的被他背叛?”
路鹤亭怔鄂,连忙摆手道:“不,不是。”
打更弟子喋喋不休:“赤霄子药仙是救人无数,但那又如何?他最后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还是选择了效忠影阁,一手策划神医宴,若非林画枫和咱家公子力挽狂澜,咱们仙道的损失得多大?那将是灭顶之灾啊,你怎么反倒替他说话了?”
路鹤亭百口莫辩,又不知道从何争辩起。
打更弟子一边摇头一边继续打更去了。
寒风一吹,霜冷刺骨,路鹤亭不得不裹紧外袍。
或许真的是自己天真了,是自己想得太简单。
影阁两个字就像一个烙印,深深的烙在神魂上,如影随形,永远都洗不掉。
仙魔不两立啊!
他们永远不会理解自己的难处,不会体谅自己的无奈。
若有朝一日全部都曝光了,师门会如何对待他呢?
是体谅,小惩大诫,还是杀鸡儆猴逐出师门处以酷刑?
他不敢深想,越想越觉得内府震动,乱作一团。
第76章 裂痕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打杂弟子绘声绘色的描述道:“我亲眼看见的!当时我正在殿外打扫, 就看见路鹤亭和谢湘在殿内跟掌门说话,路鹤亭跪在地上提亲,说要迎娶谢湘!我同屋还正巧去殿内奉茶呢, 听得真真的。”
祝三师兄怒拍矮几:“岂有此理!”
他起的太快,震的桌上才斟满的清茶都溅了出来。
祝三师兄:“身为掌门座下弟子,不好好清修练功, 成天就寻思些男欢女爱之事!洛珊珊你执掌本门戒律, 还不狠狠的惩罚他!”
洛珊珊真是路过讨口茶喝都能惹到麻烦。
他是戒律殿的没错,但云舟仙渺规矩虽多, 却没有不让弟子谈婚论嫁繁衍后代啊!
“咱这又不是和尚庙跟道观,男婚女嫁人之大伦,很正常嘛。”洛珊珊本想安抚祝三师兄, 结果反倒把这原本脾气就很火爆的家伙惹得更不痛快了。
“所以二师兄是站在路鹤亭那边的了?”
洛珊珊一呆, 他不过说句公道话, 怎么就成了站队了?
打杂弟子看热闹不嫌事大:“那路鹤亭算什么啊, 鳏寡孤独的刻薄命,竟然妄想染指谢小姐, 太不要脸了!要我说放眼整个云舟仙渺,唯一能与谢小姐相配的, 非祝三师兄莫属啊!”
这话刚好戳在祝三师兄软肋上。
洛珊珊急道:“岂可背后妄议同门,恶语相向?”
打杂弟子并不害怕这位性格温吞的洛二师兄,娴熟的赔笑卖乖, 像往常一样把洛珊珊哄得都不好意思处罚自己了。
等打发走洛珊珊, 打杂弟子才接着拍马屁:“三师兄跟谢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但凡眼睛不瞎, 整个云舟仙渺谁不知道祝三师兄倾心谢湘多年?
当然了, 谢湘身份尊贵, 长得也漂亮,贤良淑德知书达理,若真要一个一个问过去,相信云舟仙渺内没几个人不对谢湘有好感的。
只是谢问天很疼这个侄女,对未来的侄女女婿要求极高,座下的几个亲传弟子既不说满意,也不说不同意。反正就持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主要也是看谢湘自己的意愿。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清楚,谢问天不满意祝三师兄。
论天赋,祝三师兄确实不赖,他很用功,对自己要求严格,勤勉刻苦,从不偷懒耍滑。
只是为人太过傲慢,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桀骜难驯,脾气也差,好冲动,较为暴躁。
他做侄女婿的话,谢问天是不同意的。
祝三师兄不傻,师父话里话外的反对他都知道,可除了无能狂怒和不服气,他也无可奈何。
既然没资格得到谢湘,那就希望谢湘嫁给一个比自己强的人,输给那样的人,祝三师兄自己也觉得好受些。
之前听说谢问天和林芳年谈起这事,祝三师兄心里也挺服气的。
离镜,门当户对,两派掌门多年好友,亲上加亲也不错。重点是那位林公子,丰神俊朗,才华横溢,乃人中龙凤也,与谢湘婚配也合适。
可惜后来黄了。
谢湘八字特殊,放眼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哥的八字,都不够美满。
祝三师兄也跟着着急,可万万没想到,折腾一圈又一圈,居然是路鹤亭那个黄毛小子!
哪怕是紫薇剑派的黄搞也好啊!
路鹤亭长相俊秀又如何,天灵根又如何?没家没世的孤苦儿一个,怎么配得上谢湘!
祝三师兄越想越着急,冒着被处罚的风险去“云舟阁”,才要进门,看见谢问天和谢夫人在屋里说话,只好等会儿再进。
“湘儿找到终生依靠,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亭儿,哥哥为何愁眉不展?”
谢问天单手负后渡了两步,说:“你不觉得委屈了湘儿吗?”
谢夫人吃了一惊:“怎会委屈?亭儿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世家子弟,但也是哥哥的嫡传弟子,论品相、天赋、皆为上乘。”
谢问天:“你也说了他出身并不优渥。”
谢夫人垂下眸子:“哥哥,咱们是嫁侄女,不是卖侄女。”
谢问天面色一变:“小妹,你是觉得我攀龙附凤,利用侄女去结党营私?”
谢夫人动了动唇,又阖上:“我没有处在哥哥的位置,自然无法体会身为一派掌门人,肩负整个师门兴衰的艰苦使命。”
即便是有目的的嫁娶,那也很正常。
凡间多有权贵世家的联姻,即便到了仙门也不能免俗。
谢问天轻叹口气,走到案前坐下:“大哥去得早,大嫂受不了夫君亡故,也跟着殉情了,留下年幼的湘儿孤苦伶仃。这么多年,你我兄妹二人拿她当亲生女儿疼爱,莫说是路鹤亭了,即便是玉皇大帝的太子爷来娶她,我都觉得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