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火樱桃
“……”
明匪玉很多次想撒手不干了,但他不干就得谢知归去干,气又能有什么办法,为了早点回来和情人待一起,只能揣着满腹怨念早早出发。
就算这样,回来也是下午了。
来回的路上,他眉宇间的冰霜就没化开过,旁边帮他提筐的虫子们震动翅膀都不敢大声,就怕惹到了极度不快的主人。
它们也知道主人的不快来自哪里。
表面是兔子,实际上还是小情人。
除了他,明匪玉从来没这么用心养过谁。
别看花圃里那么多奇珍异宝,其实大部分都是靠自己吸收营养和天地灵气养活自己,明匪玉偶尔会去帮扶它们一把,至于最后活不活的下来,全靠天意。
在雾山生活的生灵,都讲一个顺应天命,包括生死。
明匪玉可以给他们改命,但他鲜少出手改动别人的命运,会引火上身,既然惹上了别人的因果,为了平衡,就必须付出代价。
而代价往往是很大的。
他给谢知归改过,然后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生不如死的后果。
想着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木屋。
“别乱咬啊。”
院子里传来谢知归无奈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谢知归坐在屋檐下,正焦头烂额地和那几只兔子斗智斗勇,可能是太饿了,谢知归身上又有它们喜欢的味道,它们竟然饥不择食,咬起了他的衣角,谢知归好不容易扒开这只,另一只又扑过来咬他头发了。
谢知归哪里见识过这种饿兔扑食的架势,“你们别咬了,衣服不能吃,诶,头发也不能吃。”
手忙脚乱之中,突然,兔崽子们松了嘴,长耳竖立,好像是感应到了极大的危险,眨眼功夫就窜到了墙角,围成一团,瑟瑟发抖。
谢知归终于从围困中脱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头看到地板上出现在他身后的黑影,便明白是明匪玉回来了。
他转过头,就看到明匪玉眼底的戏谑。
明匪玉把筐往他身边一扔,哐的重响把墙角的兔子们吓得抖了三抖,如刀目光从它们身上扫过,浓重的压迫感袭来,不用回头都知道明匪玉有多吓人。
好在没一会他就收回了威压,挨着谢知归坐下。
他挑起谢知归被啃坏的衣角,故意在他眼前晃了晃,上面残留的兔子牙印和唾沫扎他眼睛,见谢知归心虚了,明匪玉轻讽道:“你不是喜欢养吗?养了却又管不住它们,还由着它们蹬鼻子上脸欺负你,你这是不是该骂一句活该?”
“……”
谢知归抿唇不语。
但明匪玉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这种能训训他,让他长个教训的机会难得,要好好利用。
于是他掰过谢知归的脸,板着脸说:“躲什么躲!”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没底线的纵容就是在助长它们的恶行,你要是日后有了孩子,我都能想到你会有多溺爱他们。
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他们敢犯错,敢无法无天,还不是知道你会给他们兜底!”
谢知归:“行了!”
他起身想走,被明匪玉一把扯下:“你吼我干什么?我做错了你就揪着不放,你做错了还不让人说了?”
“真够蛮横的。”
谢知归听了这话忍无可忍,脸色沉了下去,抬眼瞪向他:“什么叫我会溺爱孩子们?我以后会不会有孩子还不一定呢,你难道会放我回去找姑娘结婚生子吗?!”
说完,谢知归用力打开他的手,啪的很响,带着怨气。
不过明匪玉这回没生气,活动活动了手腕,毫不在意道:“放你回去是不可能的,和你结婚生子的也只会是我。”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谢知归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想着明匪玉刚说的话。
前半句话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后半句话……谢知归敏感地捕捉某个词,突然有股寒意蔓延上后背。
“你说结婚,还有、还有什么,生、生子?!”
明匪玉勾起他一缕头发,夹在两指间悠哉地碾磨把玩,好似没看到谢知归的惶恐,“你不是喜欢长得可爱又会闹腾的小东西吗?”
“我们可以生一个。”
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吵闹,又会分了谢知归的心,又占床位,但他要实在喜欢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他,大不了等长大点就扔出去,扔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为净。
而且有了娃娃的话,谢知归这么容易对弱小生物心软的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想着离开了吧。
独属于他们的小东西,明匪玉临时想了下一家三口的画面,好像也还行。
谢知归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气,看到他出神的样子,很清楚他没在开玩笑。
明匪玉是真的在想怎么把这件荒唐事变为现实。
那股可怕的寒意彻底包裹住了他,四肢发凉,每一根神经都在跳动,说着抗拒。
谢知归瞪着他,脑子早就炸开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
“你疯了是不是!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生孩子!”
明匪玉不以为意道:“我自然有办法给你。”
“你想怎么给?!你看我像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孩吗?”
明匪玉意味深长地上下扫了他几眼,最后落到他平坦的腰部:“该怎么给就怎么给。”
“……”谢知归被他看的浑身发凉。
他越是说的平静轻松,谢知归越是害怕恐慌,想推开明匪玉,躲进屋子里面去,或者一巴掌把他呼醒。
疯了,明匪玉绝对是疯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他怎么能想到弄出个孩子来?!
一想到未来可能会有个和明匪玉七八分的小娃娃跌跌撞撞走向他,伸手叫他“爸爸”,要抱抱,谢知归就慌到呼吸急促,手心出汗。
不知不觉的,双手握拳,指甲嵌入肉里,很疼,但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如孩子给他带来的冲击巨大。
如果孩子真的诞生了,那就是一条生命,而且是他必须要负责到底的生命!
也许明匪玉对孩子没有那么强的血缘认可,孩子只是个哄他开心的工具或者捆住他的枷锁,用完就可以扔掉,但他不能做到不管不顾。
所以他绝不会要什么孩子!而且还是和明匪玉的。
没有任何心理建设的前提下,这种打破正常认知的事情谁能接受!
“我不要!”他拼命摇头,甚至身体下意识后退。
“哼?”
许是他过于激动的反应,明匪玉放下了头发,把他拉回身边,接着捧起了他的脸,认真注视他的眼睛。
谢知归身体很僵硬。
现在正是下午,阳光正好,温暖和煦,但他的脸很凉手,仔细看的话,睫毛都在抖,更别说无法聚焦的瞳孔和发白的嘴唇。
明匪玉当然不会眼瞎到以为他是又发病了。
所以他更不悦了。
和他生个娃娃就有这么吓人吗?只是说说,还没有拍板定论,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你怕生孩子?”
谢知归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握住他的手,无比真诚地看着他,想用尽可能和平的方式,打消他这个可怕的念头。
一定要把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
“对。”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硬,“明匪玉,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而且我很怕疼,我不想生。”
“也对。”明匪玉喃喃道:“我差点忘了这事。”
可他又接着若有所思。
“其实也可以我……”
谢知归抢先他一步急忙把话说了:“你生的我也不要!”
“……”
明匪玉眼神突然变了,不再从容淡定,而是带着浓浓的探究,压制着某些可能伤人的危险情绪。
如果到现在他还不明白谢知归的真实想法,那他就枉和他相处这么久了。
本来两人之间就是虚伪的和平,谢知归的逃避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他还是讨厌自己,一点关系也不想和自己沾上。
明匪玉觉得很难过也愤怒,惩罚似的收拢了手上力气,谢知归疼的拧紧了眉。
“明匪玉,你松手,好疼。”
明匪玉嗓音格外低沉,好像被冻上了一层雾气:“你想耍我,可以直说。”
“我没耍你,我说真的。”
谢知归摇头,眉头紧皱,严肃无比地说:“我不想养孩子。”
“你们都归我养,你只负责玩,不用操心。”
“……”
明匪玉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点问题,怎么就说不明白呢!
明匪玉不仅说不通,还想到很远去了。
“你要是嫌孩子吵,晚上可以送阿六爷哪里去带着。”
“不是谁养的问题!”谢知归冲他吼道。
“是能不能负担得起为人父母责任的问题!”
谢知归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把埋藏心底多年的不满宣泄出来。
“养个孩子不是养条狗啊!什么叫我随便玩?!生了孩子就得好好教养他,教他道理,教他做人,你以为孩子是萝卜苗吗?插地里自己就会长大?!父母要用大半辈子才能养育一个三观健全的孩子,生了就得养,绝对不能中途抛弃他们,这里面的责任有多重你知道吗!”
“你激动什么?”
明匪玉讽笑:“你抛弃过我那么多次,我倒想问问你,你负了对我的责任吗?”
“……这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