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白月光 第62章

作者:杏遥未晚 标签: 强强 星际 复仇虐渣 玄幻灵异

阿岭沉默不语,定定地看着这位让所有苒星人€€都敬重的大祭司。

在听到大祭司那句话的刹那,他的心几€€乎是立刻沉到了谷底。

然而€€他仍不死心,即便对方那样说了,他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大祭司的酒杯上或者身上,思索着自己是否还能做点€€什么。

但大祭司很€€轻易地看穿了他的心思,随即说道:“不要白费力气,在我面前你什么都做不了。”

长€€久以来的夙愿正在等待实现,大祭司的语气比往常轻松了许多,甚至隐含着浅淡的笑意€€。

阿岭无€€法理解大祭司的心情,他只是不能接受,他缓慢地靠近对方,刻在基因里的习惯令他想要向对方行礼,但他以理智强行压制了这样的习惯,硬挺着脖颈笔直站立着问道:“大祭司,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明明知道真正交手过后,很€€多人€€都会死,甚至连这颗星球可能都会彻底湮灭。”

大祭司脸上的表情仍没有变化,他轻轻地应声,过了两秒才回头,看向那片黑压压的墓碑,问道:“你刚才从那边走过,你看到那些墓碑了吗?”

阿岭身形微顿,随即点€€头:“看到了,那是先祖们的墓碑。”

“不是的。”大祭司摇了摇头,纠正道:“那是我们所有苒星人€€的墓碑。”

阿岭蹙起€€眉头,没办法理解这句话:“先祖们虽然故去,但我们作为€€他们生命的延续,每天都在好好地生活着,他们的意€€志并没有终结。”

他这番话说得认真笃定,没有半点€€犹豫。

大祭司却€€专注又若有所思般盯着他,看得他心里生出了无€€法形容的怪异感。

几€€秒过后,大祭司才敛着眉宇,用复杂地语气开口道:“你说错了,你先祖的意€€志不在这里,不在任何€€地方,他们早就消失了。”

他的声音到了最后,竟然有种凝滞的感觉,他目光仍然没有放过阿岭,眼神似乎要将后者洞穿,片刻后才悠悠地说道:“因为€€某些奇遇,我活的时间比你们都要长€€,长€€了很€€多,所以我见过的东西€€也比你们多了很€€多。

“我看到每个生命在朝阳初升的时候诞生,也看到他们在晨昏交界时死亡,紧接着他们的后代又从那具身体里复苏。

“这样的轮回我看了很€€多遍,我也看到了昨天性格暴躁的朋友,次日成了温柔内敛的样子,看到他们明明顶着相同€€的皮囊,拥有相同€€的名字,却€€在太阳升起€€后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那或许是血脉传承,但却€€绝对不是什么意€€志传承,因为€€我们的生命流逝太快,所有人€€的模样都还没有成型,就已经被时间给抛弃了。

“所以我给他们立了碑,我记录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我想记得他们,把他们存在的痕迹留下来,可是这很€€难,到了现在,连我都快不记得每个皮囊下面的人€€最初的样子了。”

阿岭原本是要反驳的,他已经准备好了许多话,去针对大祭司所有的观点€€进行反驳。

可是在听到这番话之后,他那些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大祭司忽地笑了起€€来,他随即换了种语气,又说道:“你知道这个宇宙有多大吗?”

阿岭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大祭司点€€头,接着阿岭的话继续说道:“没错,没有人€€知道。”

他紧接着又道:“这个世界上有着无€€穷无€€尽的秘密,那些知识在我们脚下的土地上,在我们头顶的星空里,在我们呼吸的空气中,可是我们盲目短暂地活着,却€€对它们一无€€所知。

“我们甚至连离开这颗星球,从上空俯瞰它的权力都没有,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就是我们短暂的寿命。

“阿岭,你想过为€€什么吗?”

阿岭的心神已经在大祭司的言语中受到了无€€数的震撼,他无€€法回答大祭司的问题,在被问到的时候,只能双目失神地摇摇头。

大祭司直视着他的眼睛,似悲哀似愤怒地说道:“因为€€我们的母神。”

“€€需要虔诚的信徒以维系€€的力量,€€需要勤劳的人€€们为€€他修建庙宇殿堂,€€需要可以任€€驱使的力量,为€€他做任何€€事€€情,而€€这样的种族,是不需要好奇心和€€探知欲的。”大祭司字字句句如€€同€€钢刀般凿进阿岭心底,“所以€€制造出了我们,一个短暂到来不及探知任何€€知识的种族。”

第七十五章

阿岭所€€承受的震撼难以用语言形容。

在这瞬间他愕然到找不出言语作为回应, 他只是莫名地在心底里生出了一个有些好笑的想法,他想大概从他这代往上数,大概他的祖先们没有的人生能比他更跌宕起伏了。

他的确做到了比任何人活得都要精彩,但这种精彩却让他感觉到了茫然无措。

是母神创造了他们, 但也是母神, 给了他们注定短暂的未来。

这对€€他们来说, 到底是恩赐还是诅咒?

阿岭带着劝阻大祭司的心思赶来,然而当他真正来到了大祭司的面前, 他才€€发现自己非但没有能力说动对€€方,甚至还隐隐被对€€方所€€说的话语牵动了心神。

他甚至无法否认大祭司的说法, 如果他的推测是对€€的, 那么反抗又有什么错呢?

他也想要作为健全的种族,活得€€长一点, 再€€长一点,能够有时间触碰那些未知的事物,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去看清楚世€€界的模样。

如果母神不肯让他们如愿,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能反抗?

阿岭头脑里€€某种思绪正在上涌,他竭力地令自己保持平静, 令自己不被莫名的冲动影响情绪, 过了好一阵他才€€干巴巴地眨了下眼睛,用和平时比滞涩了很多的声音问道€€:“您刚才€€的意思是, 母神他创造出我们,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目的的, 而他之所€€以只给予了我们如此短暂的生命,只是因为他认为我们不需要活那么久?”

大祭司的目光温和, 唇角的笑容却显露出了几€€分自嘲,他点头说道€€:“我很高兴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阿岭张了张嘴, 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任谁知道€€自己的先祖们信奉了多年的神竟然是这幅样子,心情大概都会变得€€无法言说。

阿岭闭了闭眼睛,他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但他却奇异地跟着这话继续说了下去:“您为什么能知道€€这些事情,那么您现在要做的事又是什么?您作为母神创造出的子民,是如何活了那样长的时间……又是怎么反抗他的?”

大祭司的目光深邃几€€分,他以一种格外冷静的表情看着阿岭,轻声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吗?”

阿岭茫然了瞬间,随即说道€€:“是苒星平原的地底,是深渊之下……”

大祭司摇了摇头:“不,这并不全是地底。”

阿岭仍然没明白大祭司的意思,他眉心微微蹙起,正要询问就听见大祭司继续说道€€:“如果我不说出来,你大概永远也想不到,在苒星的地下沉睡着一位真正强大的存在,€€的躯体占据了小半颗苒星,不,应该说€€就是苒星的一部分,这颗星球就是€€的身体,我们正活在€€的身体上。

“€€出现在这里€€,比母神早了许多,或者可€€以说,其€€实€€才€€是这颗星球真正的主人,是我们的神灵。

“阿岭,那次我因为一场意外跌入地底深渊,我遇见了€€,而某位先知告诉我,想要改变我们种族的命运,我们需要唤醒€€,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解除母神对€€苒星人的诅咒。”

阿岭双目蓦然睁大,他只是个普通的苒星人,在他传承下来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如此骇人听闻的故事。

他无法想象,在他们的地底,竟然住着一位如此庞然大物。

阿岭喃喃道€€:“所€€以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

大祭司点头,目光柔和了许多:“我们就在€€的身体里€€,€€沉睡了太多年,现在很难调动力量帮助我们对€€抗母神,不过没有关€€系,我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用那群外来者的恐惧供养€€,将苒星人对€€母神的祈祷转嫁给€€。

“还有很大一部分苒星人,他们已经€€理解了我的目的,也真诚地信奉着€€,€€很快就能够重获力量,真正自沉睡中苏醒,€€将带领苒星人寻得€€真正的黎明,带我们找寻真理和未来。

“阿岭,你现在还想要阻止我吗?”

随着他们的对€€话,阿岭突然发现四周的景象不知何时起已经€€有了改变,无数泛着红的光芒从身后的墓碑间涌出,它们带着怪异的气息升上高空,在头顶上方凝聚成血红色的阴云。

那些阴云缓慢地糅合,接着又变成了一团鲜血般的球状体。

阿岭怔然地看着那东西,忽然又觉得€€它像是一颗心脏,无数密密麻麻的血丝自它的后方延伸出去,朝着昏暗的空间深处而去,不知道€€究竟指向了何方。

在这瞬间,阿岭恍然意识到这就是大祭司所€€说的仪式。

仪式的确已经€€开始了,凭着他的力量,似乎根本也无法阻挡。

阿岭回过头,注意到大祭司一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朝他伸出,似乎在等待他的答案。

无数的念头自心头闪过,阿岭想到刚才€€大祭司说的那些话,想到他继承而来的记忆,想到母神,还有眼前的怪物,最后想起了拼尽全力送他进入这里€€的队友们,还有信任着他的陆忻和计鸣曜。

阿岭木着脸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大祭司的手。

然后他右手忽地用力擒住大祭司,右手迅速探出,夺向对€€方手里€€的酒杯!

大祭司的反应很快,他在阿岭出手的瞬间就将拿着酒杯的手缩了回去,然而阿岭身为前祭司护卫,身手远比只精通神术的大祭司要快了很多。

他左手用力扣住酒杯,几€€乎是拼尽全身力气把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倒了出去。

那些液体洒得€€很远,霎时之间地面全被染红,与此同时“叮”地一个声音响起,阿岭注意到在被洒出的液体当中,有一个泛着银的戒指般的东西也落在了地上。

阿岭精神瞬间一震,与此同时心里€€面也稍微松了口€€气。

眼前的画面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他从来到这个地方,见到大祭司起,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大祭司不是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人,他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却莫名地端着一个杯子,这怎么都不合常理。

排除掉大祭司在故作姿态,那结果就只能是因为他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大祭司眼下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举行仪式,那么他手里€€的东西肯定也和举行仪式有关€€。

在看到戒指从杯中掉落出来的刹那,阿岭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准备拿着东西立刻离开。

然而大祭司被他暗算一次,却不会再€€被得€€手两次,他只是淡淡瞥了阿岭一眼,阿岭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顿时如木头般僵硬,再€€也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这种感觉令他几€€乎没办法再€€呼吸,他艰难地趴在地上,抬手想要再€€去触碰那枚戒指,可€€却已经€€没法完成这么简单的动作。

白色的布鞋踏过他身旁,大祭司从他身旁经€€过,弯腰重新捡起了那枚戒指。

紧接着他嘴里€€喃喃念动几€€句什么,他将戒指重新放回杯中,红色的液体已经€€重新盛满了杯盏。

大祭司做完这些之后,才€€低下头,用略带冷冽的目光看向动弹不得€€的阿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在得€€知真相之后,还是选择阻止我的行动,你认为这是错的吗?或者你认为母神做的事情才€€是真理?”

阿岭默然片刻,艰难地眨动了下眼睛,才€€低声说道€€:“您没有错。”

大祭司仍然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后半句话。

阿岭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但为达目的牺牲别人就是不对€€,我知道€€您想要的结局,但我认为或许……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选择,或许不用引发这种程度的动荡……”

他话音落下,却听见大祭司笑了起来:“阿岭,这就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信奉自然,而在自然法则之中,只有将蚕食养料的野草烧尽,来年才€€能在那片土地上开出灿烂的鲜花。”

阿岭瞪大眼睛,显然并不接受这样的说法。

他没什么大智慧,不懂得€€大祭司说的话,只知道€€认定了一条路,就不能轻易动摇。

大祭司直视着他,良久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没有用的,你就算发现了这枚戒指的秘密,也没办法阻止我,刚才€€那下也只是让仪式暂停两秒而已,接下来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阿岭听着这话,喃喃道€€:“两秒……”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外面帮自己进来的同伴们,想到了陆忻和计鸣曜,他的同伴都有着极强的行动力和信念,他选择闯进这里€€,就是选择相信他们。

阿岭想到这里€€,忽地抬起头,目光微亮地说道€€:“也许……两秒就够了呢?”

大祭司闻言动作微顿,蹙眉道€€:“你在说什么?”

令人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里€€,地面骤然开始剧烈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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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深渊尽头的另一处空间当中。

陆忻不断地尝试着要将周乐叙从血色蛛网中抽离,这件事异常困难,蛛网和周乐叙似乎已经€€融合成了整体,伤害蛛网就等同于伤害周乐叙。

眼看仪式即将完成,陆忻甚至已经€€做好了做出最后决断的准备。

然而就在他将要行动的时候,他突然察觉到了这片空间的一丝松动,这场仪式中间似乎出了点问题。

这只是个很小的问题,似乎只是能量的输入暂缓了那么两秒,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两秒的停滞并不会带来任何问题,但对€€于陆忻来说,这却是值得€€利用的时间。

两秒已经€€足够。

无数触须漂浮在整片空间之内,深紫色的巨瞳骤然在陆忻身后浮现,狂乱恐怖让世€€间生物无法理解的蛮横气息瞬间自瞳孔中逸散而出,这片空间仿佛就在他的力量之下瞬间静止下来。

而在这片静止当中,陆忻伸出手,将沉睡在蛛网中心的周乐叙轻易拔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