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间不界
“求你了,说点好的。”应帙真是怕了他了,“你就说我们落地就汇合,我直接跳伞跳到你脸上。”
“……”
遂徊沉默地盯着应帙看了好一会,转头就去房间翻纤维纸,又将两枚向导徽章都贴到颈后,“到时候两枚徽章你都拿走。”
他想了想,“还有强效止痛药。”
应帙没有拒绝,跳伞骑脸、怪遂徊乌鸦嘴都是笑谈,他向来会做好最坏的准备。
思考了一会,遂徊旧事重提:“比赛前的标记,换成你给我标记吧,向导的愈合能力弱,齿痕留存的时间会更久。”
应帙好似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用,还是你咬我。”
“为什么?”遂徊疑惑,他想到什么,迅速解释,“我没有别的想法,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应帙舔了舔下唇,斟酌着用词,“是这样……”
“你知道……?”遂徊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你知道我的意思,但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遂徊意识到什么,眸色黯淡下去,身体因为抗拒和失落而不自觉地朝远离应帙的方向靠去。
你明明知道最佳的选择,但宁肯退而求其次,也不愿意’遂徊’在’应帙’的后颈留下痕迹。
流浪猫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人类的停留?
“遂徊。”应帙抬高了嗓音,“你听我讲。”
遂徊抬起头,对上应帙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眼神。
流浪猫当然要会撒娇,才能得到主人的垂怜。
“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啊?”遂徊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第55章
“……我没有声音大。”应帙无奈地安抚道,“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说就是了。”遂徊垂下目光,几近透明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一对深色尖角从银发中长出,若隐若现地冒了点头,就连这融合态都仿佛流露出一股哀怨的气息,“我难道还会不听你的话吗?”
……你到底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
虽然内心腹诽,但面对有小情绪的遂徊,应帙还是温言软语地和他讲道理:“正因为向导身上的齿痕会留存很久,我才不愿意由你来咬我。遂徊,我们在比赛中途随时都有可能换回本体,腺体被标记会影响我的精神力。
标记能够单线强化我和你之间的链接,同时也会导致我对其他哨兵的攻击性减弱。”
应帙认真地说:“我只是单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了你的提议,没有别的意思。”
“……”遂徊幽幽地抬眸瞥他一眼,又幽幽地移开,声音沉闷地说:“哦。”
反正就是半点都不信。
“你信我。”应帙说。
“我有不信你的时候吗?”
应帙不耐烦地掰过遂徊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那你现在一副不服气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遂徊脑子里有很多复杂的想法,他在思考如何去包装它们,将它们变成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当他对上应帙的眼睛,脱口而出的却是内心最深处最直白的欲求:“我到底怎样才能标记你?”
既然不过脑子的话已经讲出来了,遂徊也就懒得再装,直白地说:“给我一个明确的标准、期限、要求,或者直接拒绝我,说永远不可能……我要一个清晰的答案。”
“……”应帙叹了口气,“你很渴望标记我?”
遂徊露出了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哨兵的答案无疑是肯定的,但他越是笃定,应帙就越是不敢轻易给出去。遂徊的精神域状态很糟糕,应帙对他的两次梳理都是杯水车薪,以后一定还会爆发更加严重的问题,而‘标记应帙’这个行为对于遂徊来说,可以算是一个至高级别的奖励,充满了诱惑力,所以这件事必须被当作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用来压制处于更糟糕状态下的遂徊。
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深入骨髓的执念和未达成的心愿或许能化为哨兵的船锚,将他们迷失的意识牢牢留在精神黑洞之外。
“……没有答案。”应帙从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标不标记都随我心情。”
不拒绝、不接受、不表态,他整个一钓系海王发言,遂徊在底下气得咬牙切齿,又嗷嗷地在海里咬他的直钩。
只要没有明确的否认,那就是有机会实现。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遂徊扪心自问,“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是给我下蛊了吗?”
“少在这里污蔑我清白。”应帙将纤维纸一张一张地揭开,递交给遂徊,等他抿过之后又接回来,分别装在专门储存的便捷容器里,“我真有给人下蛊的本事,给谁下不好,非得用在你身上?”
“你想用在谁身上?”遂徊警惕地坐起,瞳仁变成尖细的菱形,“应帙,你有过喜欢的人吗?谈过恋爱吗?”
二十多岁,恋爱史为零,讲出来好像有些丢人,好像一个只知道学习的无趣死板书呆子。应帙沉默了许久,随口瞎编了一个数:“也就谈过两三次吧,初高中的时候,都不长久,很快就分手了。”
遂徊:“……”
遂徊:“两三次?”
只能说有些人就是自讨苦吃,自寻烦恼,但凡少说一句,就根本不会出现这个揪心的问题。
由于应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点无所谓的面子扯出一个难圆的谎言,所以后续不管遂徊怎么追问,他都一律沉默以对,最后直接搬出明天就是比赛日的理由,早早上了床装睡。
气得遂徊隔日一早给他腺体上方咬了一个狠的,齿痕附近甚至泛起了淤青。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咬坏了是你倒霉。”应帙对着镜子查看这枚清晰可见的牙印,“该死,你刚才是打算吃了我吗?”
遂徊还在挂心应帙高中时期谈了三个的事情,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想要让标记留的久一些,故意用了点力,很疼吗?”
“还好。”应帙扭动了一下脖颈,轻微的刺痛从腺体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激起一路神经电流,真要说实话的话,疼确实是疼,但又特别的爽,就像是坐跳楼机,被标记的期间无法忍耐,但结束之后又忍不住去回味那份刺激感。
就在这时,遂徊突然开口问:“应帙,你昨天说你高中谈了几个,你的第一个,你的初恋叫什么名字?”
“……”这茬怎么还没过去?应帙有些后悔昨晚没有意义的谎言,但现在又不可能再改口,他眼角余光瞥过早餐里的水果,应付道:“橘子皮。”
“居子丕?”
“……对。”应帙忍着笑,故作正经地胡说八道,“居子丕。”
居子丕??怎么会有人叫这么愚蠢的名字?遂徊若有所思地整理着背包,不说话了。应帙也终于难得清净地将颈带收进背包里,最后确认一遍必备品有没有放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他堂而皇之地露出了后颈上的标记,没有做任何刻意的遮挡,毕竟为了本次生存赛月考,大部分哨兵向导都会为本次比赛进行临时标记,脖颈空空或者遮遮掩掩反而奇怪。
由于本次特殊天气生存赛的考生们进入考场的方式比较特别,是以不同方式被塔和军校分批次直接送入考场,所以比赛开始之前不同学校的小队成员们并没有相聚的机会。
应帙和遂徊出发去集合点的时间也相差甚远,一个在上午9点,另一名在下午4点,另外三名队友的集合时间也各有各的想法,分别是最早的6点,以及中午11点和12点。
虞楹就是倒霉的晨间6点,终端在集合出发前就被统一收走,一大早就率先没了讯息。不过应帙最不担心的就是她,虽然虞楹仅仅是一名D级哨兵,但抽中的是她最擅长的水路,不指望她一上来就淘汰其他选手,但先苟住小命总是没问题。
遂徊是上午9点钟的批次,在他出发之前,位于星网本场比赛直播间右上角,代表着目前存活学生人数的统计就已经往下掉了十几个。
据说里面绝大部分都是跳伞跳崴了的,有一个甚至摔成了濒危,虞旌作为本次比赛医疗后勤组的组长,在直播主持连线采访中阴阳怪气地提醒:建议倒霉抽中空路的队员扣分进行入场方式二择,毕竟分哪有命重要?
正在紧急复习上学期跳伞选修课的应帙充耳不闻,反正就算是摔也是摔遂徊的身体,S+哨兵皮糙肉厚,估摸着应该是摔不死的……吧?
已经被收走终端的遂徊并不知道应帙无情的念头,他已经乘坐飞舰抵达比赛场地附近,随后便要乘坐运输车前往他所抽取的始发地。
在那之前,同一批次的学生需要先排队检查身上携带的全部行李,看是否有未报备的违禁物品,接着再在随行医护人员的监督下,在皮肤下方植入身体指标追踪针。
追踪器可以实时检测人体的各项性能,智能系统收集整理这些信息,并在其中某些指标出现明显异常的时候进行报警,盘旋于高空中的无数监控镜头会迅速抵达指定地点,进行问询,并采取适当行动。
一切确认完毕之后,遂徊安安稳稳地上了车。
但就在下一秒,一个人影坐在了他的身后,遂徊有些走神,没注意对方是谁,直到这个人轻咳一声,主动打招呼:“应帙……好巧,居然在这里看到你。”
遂徊皱眉回过头,看见了一颗非常碍眼的金毛脑袋。
第56章
在最开始看到生存赛报名的列表里,应帙名字后方紧贴着遂徊两个字的时候,艾勒气得简直是七窍生烟,认为遂徊无非占了一个资助生身份的便宜,才侥幸得到应帙的青睐。
但紧接着他就在塔官网主页看到了遂徊的模拟训练赛精彩操作集锦,一手横刀挡子弹的绝技,震煞整座塔。
他倏然有一种脖颈冰凉的后怕感,想到之前数次带人找遂徊麻烦,对方总是一副病怏怏又癫兮兮的模样,对他避而不及,从没有想过反击,艾勒还当这哨兵就是个虚有等级又想吃天鹅肉的阴暗癞蛤蟆。但今日一看,刀芒之后比尖刃还要锐利的眼神,简直能透过星网线路割裂屏幕外面观众的视线,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遂徊,和平日的他截然不同,俨然脱胎换骨,精神焕发。
难道这只癞蛤蟆真吃到天鹅肉了?遂徊在模拟赛上大放光彩的表现,艾勒只能想到是被应帙的向导素养起来了。
该死,艾勒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作为一只黄毛,他的业务水平显然不合格,空有得天独厚惹人喜欢的金毛犬精神体,但既没有做到黄毛,也没有做到狗。时隔多日再次看到应帙,艾勒也没了当初那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哥作派,反而怯生生的,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伪装肯定早就已经被揭穿了。
遂徊皱眉盯着艾勒看了一秒,预想中嫌恶抵触的目光没有出现,银发向导竟然露出一个淡雅和煦的笑来,比过往曾经还要温柔三分。
艾勒心脏怦然一跳,忍不住快步换了座位坐到‘应帙’身边,“小帙,我之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一直想找你……”
“没关系,”遂徊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为人处事不够成熟,但谁还没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瞧这一套又一套体面的说词,艾勒觉得每个字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整个人心情越发的激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应帙’:“小帙……”
“艾勒,我们是一个高中的对吧?”遂徊突兀地打断问。
“对啊,我在特殊哨兵觉醒班,你在隔壁特殊向导觉醒班,我们经常会在课间……”
遂徊一点也不想听这两人当年的故事,再一次没有任何感情地打断:“我当时谈的那个男朋友,你认识吗?”
艾勒一愣,错愕道:“你谈的男朋友?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
“……就那个,居子丕。”
“橘子皮?”
“就,4班那个。”
“4班哪有什么橘子皮?”艾勒狐疑地皱起眉,“小帙,我就是4班的。”
“……”
“小帙,你不接受任何人告白是全校周知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一直……”艾勒支支吾吾地瞥遂徊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遂徊没有空去搭理艾勒的欲语还休,他心头陡然一松,卸下一块大石的同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应帙撒谎后种种反常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特别是说初恋名字的时候,视线久久在餐盘上停留。
居子丕,橘子皮,他到底是多蠢,还把这个蠢名字当真了,纠结了足足半个晚上。
“哦。”遂徊面无表情地靠回座椅上。
艾勒越想越不对劲,“小帙,你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眼前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遂徊懒得再跟他掰扯,但出于一种不平等的恶劣心态,在听到监考老师叫号临下车之前,他故意回过头对艾勒说:“居子丕是我高中时期的初恋,昨天他找我复合,我旧情难忘,想答应,但他很渣,交往期间劈腿,所以我又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艾勒:“……”
痛苦转移之后,遂徊神清气爽,待车速放慢之后跳出车厢,一个利落的翻滚,高束的银色马尾飘扬,白色迷彩冲锋衣迅速淹没在皑皑白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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