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之向北
他倒没觉得有什么,霍明绪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觉得心疼:“那就好好玩几天。”
还没等两人到家,楚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提醒他记得回老宅团年。
为了陪老爷子,每年大年二十五开始所有人基本都会回老宅小住一段时间,这是霍家十几年的规矩了,今年为了照顾乔澈,霍明绪头一年没回去。
远远就能看到老宅的大门口处挂了两个硕大精致的灯笼,车子停进院子,楚凡站起身,老爷子瞥了一眼她的动作,冷哼了一声,正打算跟着站起身的米亭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坐了回去。
乔澈得了胃癌,这件事霍商夫妇没对任何人提过,楚凡得知以后失眠了两天,心疼得不行,哪里还管得了老爷子高不高兴,直接无视了霍明绪,朝着乔澈就迎了上去。
楚凡拉着乔澈的手,疼惜地打量他的脸色,嗓子发堵,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说:“回来啦?”
霍商今天有个应酬没在,这么一屋子人,也只有楚凡走过来,乔澈没问过霍明绪究竟是怎么处理沈辞的事的,但能看得出大家都是因为霍龄的态度才没敢上前。
“妈。”乔澈笑了笑:“新年快乐,抱歉回来晚了。”
楚凡拍了拍乔澈的手,这才分了点眼神给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霍明绪:“知道你们有事,快进屋说。”
家里的氛围因为两人的到来而沉闷了下来,霍明绪牵住乔澈的手进门,看着坐在沙发的老爷子:“爷爷,我们回来了。”
只不过两个礼拜没见,霍龄明显苍老了很多,脸色很憔悴,重重地咳嗽两声,声音沙哑:“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霍明绪眼里已经没有这个家了。”
乔澈并不在意霍龄的情绪,只是心里觉得愧对霍明绪,于是看了他一眼,霍明绪安抚地捏了一下他的指尖。
霍征起身打了个圆场:“爸,明绪他们回来了咱们就直接开饭吧。”
看着乔澈那张脸霍龄毫无胃口,撑着拐杖站起身,霍征松了口气,立刻招呼保姆把早就准备好的午餐端上来。
一桌子精品菜肴,没一个是乔澈能吃的,霍明绪扫了一眼站起来,乔澈隐约猜出他的意图,急忙按住他的手腕,小声说:“别麻烦了,我吃这个就可以。”
“没事,”霍明绪转头问身边的保姆:“家里有小馄饨吗?”
家里压根没人提醒她乔澈手术的事,以至于准备了一大桌不适合乔澈的饭菜,保姆急忙点头:“有的有的,我马上去煮一碗来。”
“我自己来,”霍明绪径直进了厨房,一桌子人面面相觑,除了乔澈,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老爷子。
霍龄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一言不发地端坐在主位,餐厅里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通,霍宁宸偷偷看了好几眼爷爷,内心不停祈祷他哥赶快回来,可别再惹爷爷生气了。
霍明绪很快端了一碗馄饨回来,用紫菜蛋花打的汤里面泡着几颗圆滚滚的小馄饨,带着很清淡的香气。
这馄饨是他做出来的,家里没人相信,只有霍宁宸知道他哥不务正业赋闲在家跟家里的煮饭阿姨学了多久。
“当心烫。”霍明绪把碗放在乔澈面前。
这顿饭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吃下去了,霍龄手中的筷子重重搁在桌上。
“说是团年饭,看来看去也没个团年的样子。”霍龄声音低沉:“该回来的也没回来。”
他指的自然不是临时外出的霍商,大家都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沉默着没敢开口。
一家人都没说话,霍龄的目光转向霍明绪,连名带姓毫不客气地开口:“霍明绪,还有两天就过年了,你是打算让我这个做爷爷的开口求你才肯把沈辞放了吗。”
乔澈的手一抖,手中的瓷勺磕在碗边,发出一声轻响。
这种事谁也不能发表意见,一个是沈辞,一个是乔澈,说白了一个是霍老爷子,一个是霍明绪。
沉默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霍明绪才抬眼看向老爷子。
“爷爷,沈辞和陈瑞民联手绑架乔澈,乔澈在手术室里躺了几个小时,到今天身体也没恢复,您让我放了沈辞,对我来说不可能。”
霍龄淡淡瞥向始终没抬头的乔澈:“你这是在向我表明你的态度?让我知道现在连我开口向你要个人都没有用了?”
霍明绪没再开口。
霍龄这几天因为沈辞的事一直没休息好,再加上天气变化,断断续续感冒了一个星期,声音很哑,一时之间被气得咳嗽个不停,霍明绪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可直到霍宁宸急忙起来给老爷子递水也没站起身。
“爸,您当心着点身体。”米亭急忙也站了起来:“咱们有话慢慢说就是了。”
霍龄剧烈地咳嗽了一阵,急促的呼吸才逐渐平缓下来,抖着手指向霍明绪:“你搞垮了陈家,当着我的面从家里强行带走沈辞,别人都说你霍明绪手段了得,我还真是头一次见识到!”
霍明绪的沉默对老爷子来说是一种挑衅,气息不稳地瞪着乔澈,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乔澈身上。
“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了。”霍龄指了指大门口:“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更下章~~会甜滴
◇ 第40章 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
霍龄说完转身上了楼,霍宁宸急忙跟上去扶着,被老爷子一把甩开,一个人往楼梯上走了两步,又是一阵咳嗽,霍明绪心里到底是在意老爷子的身体,站起身走过去扶着老爷子的胳膊:“爷爷,我陪您上去。”
到了霍龄这个岁数,眼球不如年轻人那般清亮,看上去略显浑浊,带着很深重的憔悴,见霍明绪走上来,没再坚持,任由霍明绪搀扶着上了楼。
平时老爷子的一切生活都由沈辞打理,这几天不在,虽然也有保姆,家里人也都在,却总觉得缺了什么。
房间的床头柜上放了几瓶药,霍明绪扶着老爷子坐在小沙发上,转身端了杯水过来,也坐在老爷子身边。
祖孙俩也有很久没坐下来说说话了,霍龄喝了两口水,才看向霍明绪。
“你说沈辞和陈瑞民联手,想必也是调查过了,你调查的结论,我没有怀疑的必要。”
霍龄叹了口气:“沈辞的性格我了解,这么多年不争不抢陪在我身边,至于为什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事,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霍明绪低头不语,话说到这个程度,两人的态度都表明了,霍龄知道霍明绪没有想要妥协的意思。
“爷爷,乔澈是我爱人,不管任何人因为什么原因动他,都是对我的羞辱。”自从乔澈出事,霍明绪带走沈辞,这是两人头一次冷静地对话。
霍明绪不想惹老爷子生气,看到老爷子短短时间就憔悴了不少,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知道您因为这件事怨我,但是我别无选择。”
没人知道霍明绪看到乔澈在他怀中闭上眼睛时的绝望和痛苦,那样的感受是无论陈瑞民和沈辞付出多少代价都无法抹平的伤痛。
从霍家出来,霍明绪一直没怎么说话,车上很安静,只有很小声的音乐。
乔澈看着窗外,觉得这沉默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开口说:“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
这件事霍明绪一直没给乔澈一个交代,之前是因为他身体实在太虚,霍明绪分不出没精力去想其他的,后来看到乔澈状态好了起来,又觉得没什么提的必要。
“你还记得有一次在殡仪馆遇到陈瑞民吗?”霍明绪问。
乔澈皱眉想了一会儿:“记得。”
霍明绪打了双闪,把车停在路边,下意识摸了一根烟出来,顾及乔澈的身体,只用手指搓撵着烟丝。
他这段时间抽烟抽得比平时凶一些,自从乔澈住院,时常能闻到他身上很淡的烟草味。
“有一次参加一个酒局,陈瑞民和我提起这件事,后面我确实从他手里抢了几个项目,陈家根基不稳,很快就陷入危机。他恨我,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来。”
霍明绪说着很淡地叹了一口气:“陈瑞民的手机里存了一份和沈辞完整的聊天记录,应该是想以后用这个拿捏沈辞的,绑架你这件事,沈辞全部参与了。”
乔澈看着霍明绪手中掉落的烟丝,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那沈辞现在在哪里。”
霍明绪没答,伸手去拉住乔澈的手:“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
他的手指温暖干燥,带着让人心安的温度,乔澈低头看着他的手,笑着应了一声。
再过两天就是新年,这时候很多上班族已经放假了,大晚上马路上的人流比平时少了很多,一辆黑色的轿车隐没在夜色之中,驶向城郊那座废弃的烂尾楼。
整个城郊一片漆黑,楼里一盏应急灯放在桌上,从楼下看很是瘆人,沈辞被捆住双手扔在地上奄奄一息,迷迷糊糊听到一直守着他的人叫了一声“霍总”,立刻费力睁开眼。
面前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笔挺的西裤裤脚没有一丝褶皱,再往前是一件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羊绒大衣。
和此时狼狈的沈辞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霍明绪垂眸看着他,这几天他也瘦了几斤,脸部线条更加硬朗瘦削,看起来也似乎更加不近人情。
沈辞前几天被绑在椅子上,晕过去了两次,看守他的人怕真的闹出人命,把他放下来扔在地上,隔三差五给点水喝。
“你是来看我的吗?”沈辞扯出一丝笑容,他的嘴唇太干了,以至于因为这个笑渗出了点血。
霍明绪在他面前蹲下,看着沈辞苍白的脸色,露出一抹冷笑:“我来看你死了没有。”
和这样的霍明绪相比,沈辞实在太狼狈了,他的眼镜早就不知所踪,眼神有点迷离地盯着霍明绪。
“霍总这么对我,乔澈知道吗?他恐怕得意坏了吧?”沈辞很轻地笑了一声:“霍总,你知不知道我多嫉妒乔澈。”
霍明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
他说完站起身,对身边两人交代道:“把人看好了。”
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在看到霍明绪那张让面无表情的脸时终于崩溃了,沈辞挣扎起来:“霍明绪!你到底看上乔澈什么了?”
霍明绪停下脚步,本也不想看他,可从沈辞口中听到乔澈的名字让人觉得刺耳,迫使他必须站在原地,转头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沈辞。
“我看上乔澈什么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每逢过年,安州的气温都要降低几度,家里的窗子外被霍明绪挂了大红色的灯笼,和温暖的卧室很搭,乔澈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习惯性去寻找身边的热源,却摸了个空,下意识睁开眼。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主卧本来面积就大,这时候显得更加空旷,乔澈又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无奈地叹了口气,坐起身下了床。
怕吵到乔澈,霍明绪在一楼洗了个澡,刚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乔澈扶着扶手从二楼下来,他还是一脸惺忪,没怎么睡醒的样子,脚步很慢,往下挪了两步就看到了霍明绪,立刻站在原处不动了。
霍明绪是看着乔澈睡熟了才走的,没想到他醒过来,走上去打量他的脸色,还没等开口,乔澈已经微皱着眉率先问:“你去哪里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明明是质问,霍明绪却从中听出了一种委屈和依赖。
“在书房处理点工作,怕影响你,就在一楼洗了个澡。”霍明绪低声解释:“是想喝水吗?”
乔澈的眼神还是不太清明,盯着霍明绪看了一会儿,迟缓地摇摇头:“不想。”
霍明绪站在他下面一级台阶,两人几乎是平视着对方,听了乔澈乖巧的回答,霍明绪的心跟着塌下去一块:“那是下来找我?”
半睡半醒之间的乔澈带着一种白天绝对看不到的柔软,看似思考了几秒似的,然后才点了点头:“嗯。”
霍明绪的眉心狠狠一跳,气息立刻粗、重起来,盯着乔澈微抿的唇,那种想将他完全占为己有的冲动再次席卷而来。
这段时间两人牵手,拥抱,很少接吻,霍明绪有一万个想亲吻乔澈的念头,但是每次都克制了自己的欲望,他们有受法律保护的婚姻,他是乔澈进手术室时可以在同意单上签字的家属,可他们目前也仅仅止步于此。
更亲密的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陪你上去,明天还要坐车。”霍明绪一伸手,乔澈已经习以为常地把手搭了上去,只不过两三级楼梯,两人也是牵着手走上去的。
正值春运,车票不好买,虽然享受了贵客待遇,但人太多,体验感也没多好,Lily买的是两张软卧,霍明绪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牵着乔澈,等挤上车坐在卧铺上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
乔澈倒是显得很开心,虽然嘴上没说,但一坐下来就盯着窗外看,那些拖着箱子和背着包的旅客在他眼里都是风景。
软卧一个隔间四个人,两人坐下没多久,一个年轻的女人就带着两个小女孩进来了。
看到下铺是两个男人,女人愣了愣,尴尬地笑了笑:“你们好。”
霍明绪点了一下头:“你好。”
大一点的小姑娘看起来六七岁,小的还抱在怀中,看起来也就几个月大,正在咬肉乎乎的手指。
乔澈不能吃火车上的东西,霍明绪陪他吃了饭才上来,女人应该是还没吃饭,放下行李就忙活着单手从包里拿出两桶泡面。
“妞妞,你帮我照顾一下妹妹。”女人把怀中的孩子交给大女儿,毕竟只是小孩子,一下子接住沉甸甸的小妹妹,妞妞趔趄了一步,被坐在旁边的乔澈一把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