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之向北
Lily动作麻利地披上大衣：“乔先生您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 第68章 我们还有一辈子
六月，校园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蝉鸣声此起彼伏，都在肆意地宣告着盛夏时节校园里的热闹。
一阵上课铃声响过，教室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最大的阶梯教室里挤满了学生，整个教室的温度都比走廊里要高了两度。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前门走进来，一手拿着教材，另一手端着一个黑色的保温杯，白色衬衫，米色休闲裤，五官清秀，看起来不像是老师，倒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一般温和。
教室里黑压压的一屋子人让乔澈一愣，尤其是过道上还坐满了自带塑料凳选修的学生，一个个连书都没地方搁，只能摊开放在膝盖上，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他们的热情---当然与听课无关，主要是看乔老师的热情。
“怎么这么多人啊，”乔澈勾起唇角，语气无奈，却丝毫听不出抱怨的意思：“看来下学期我要和校长申请再多安排两位任课老师了。”
课代表今天只不过是晚起了十分钟，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座无虚席了，只得挤在过道上，听到乔澈的话立马举手大声拒绝：“快算了吧乔老师！到时候没人选其他老师的课，这不是浪费资源嘛！”
大家都跟着哄笑起来，乔澈简直拿这些孩子没办法，笑着喝了一口水：“好了，言归正传，我们开始讲课了。”
临近期末，教室里的气氛也比平常严肃了不少，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女生一边跟着乔澈勾画要背的重点，一边捂着嘴小声和身边的闺蜜说：“没想到乔老师这么随和啊，我一直以为他很严厉呢。”
“去年就让你跟我一起上课你不来，后悔了吧？”闺蜜扬扬眉：“其实吧乔老师以前确实有点清冷，感觉挺不好接触的，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比以前爱笑多了！”
“爱情的力量呗！”坐在前座的女生也加入了热聊：“听说乔老师和他爱人感情特别好，不管多忙放学肯定腾出时间来接他，而且帅气又多金！”
乔澈翻了一页PPT，曲指轻轻敲了两下讲桌，三个女生立马正襟危坐停止聊天。
一堂一个半小时的大课好像眨眼之间就结束了，乔澈没有拖堂的习惯，合上书没急着宣布下课：“下周五有一节实操课，但是学校有规定选修的同学暂时不能参加。”
“啊？”下面一片哀嚎声，有觉得遗憾的，自然也有觉得庆幸的。
一个坐在第一排的男生举手问：“乔老师，世界上有没有鬼啊？”
这种问题乍一听有点滑稽，大家全笑了，乔澈的唇角始终带着笑，等笑声逐渐变小，乔澈才开口：“死亡不是终点，而是中点。我们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另一个世界，但是如果真的有，我们的工作就是让逝者体面的离开。”
另一个学生又问：“那乔老师，你觉得有没有轮回啊？”
“我希望有永恒。”乔澈看了一眼时间：“行了，今天就到这儿了，待会儿食堂没什么好吃的了。”
这句话一出学生们才开始不情不愿地一个个背着书包走了。
直到教室彻底空了，乔澈才关了电脑，一直放在手边的手机里安静地躺着一条未读消息，上面只有三个字：“老地方。”
六月的气温已经逼近三十多，从教学楼里一出来阳光就洒了全身，乔澈身上暖洋洋的，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很多，径直朝校门口走去。
一辆黑色轿车打了双闪停在门口，霍明绪正在低头看Lily刚刚发过来的文件，眼前一道身影闪过，还没抬头，眼睛就被人一把蒙住。
微凉的掌心贴在眼睛处的皮肤上，带着家里洗手液的果香味，霍明绪把手机锁了屏，笑着问：“谁啊？”
“你猜。”面前的声音也带了笑。
霍明绪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两秒：“我老婆。”
乔澈挪开手：“原来霍总这么聪明。”
这两人都幼稚得可以，霍明绪顺手接过乔澈的杯子：“累不累。”
“不累。”乔澈绕到副驾上了车：“直接去一中？宁宸昨晚就提醒我放学抓紧时间过去。”
和乔澈结婚以前霍明绪从没发现霍宁宸黏人得有点碍眼，没有任何感情地笑了一声：“他有点太黏你了。”
霍明绪车上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杯，乔澈动作自然地拿起喝了一口，里面是温度正合适的纯净水，是霍明绪从公司过来之前特地替他准备的。
“你吃醋了啊？”乔澈转过头看他笑着问。
他的嘴唇因为喝了水的缘故而显得格外水润，霍明绪刚启动了车，还没开动，突然俯身过来，在乔澈的嘴上亲了亲。
“有什么吃醋的。”霍明绪直起身若无其事地系上安全带：“你只能是我的。”
一中高三生的成人礼统一安排在高考以后，压抑了一整年的学生们在这一天彻底解放了，门口已经堵得水泄不通，霍宁宸头一次穿上了衬衫和西裤，头发精心做了造型，伸长了脖子站在校门口看。
远远看到霍明绪的车，霍宁宸激动坏了，几步跑过去猛拍车门：“嫂子！”
车子停稳，乔澈推开车门，笑盈盈地打量霍宁宸：“今天怎么这么帅！”
霍宁宸脸一红，嘿嘿一笑：“我也觉得，嫂子，你吃午饭了没有？”
“我们吃过了才来的。”乔澈看他一脸操心，伸手想揉他头发，又顾虑着他的发型，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
霍明绪找了个停车位停好车走过来，霍宁宸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咱们快进去吧！快开始了，还有合照呢！”
校门里是五颜六色的气球做成的拱门，进门处不远立了一个签名墙，霍宁宸是竞赛班的，就坐在操场最边上的位置，距离签名墙最近。
他本来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再加上身后的霍明绪和乔澈，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目光，霍宁宸骄傲坏了，拉着乔澈的胳膊停在签名墙处拍照。
今天的拍照任务完全是流水线操作，偏偏这一家与众不同——别人家基本都是父母来参加成人礼，拍照的时候都是孩子站在中间，父母站两侧，然而这家来的明显不是父母，而且拍照的时候孩子倒是站在旁边去了。
乔澈莫名其妙站在中间，总觉得不太妥当，想绕到霍宁宸另一侧，却被霍宁宸一把按在原处，小声说：“咱们就这么拍，不然我哥得挂脸。”
“来，看镜头，笑一下！”摄影师招呼一声，“卡擦”几声，拍了好几张照片：“OK了！”
霍宁宸兴冲冲地跑过去看照片，照片中乔澈的头微微歪向霍明绪的肩，两人垂在身侧的手牵在一起，霍明绪没笑，但是不难看出他心情不错。
明明是站在一起，他看上去却异常碍眼。
乔澈抬步刚要往旁边走，霍明绪拉了他一下，对摄影师说：“能不能麻烦您给我们单独拍一张照片。”
摄影师一口答应，霍宁宸内心无比心酸，他果然是多余的。
乔澈有点茫然地看了霍明绪一眼，不太明白他的用意，霍明绪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捏了捏：“看镜头。”
乔澈突然觉得有点局促，两只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只得僵硬的垂在身边，眼睛看着镜头。一阵微风吹过来，把霍明绪身上的味道吹向他，他的心情无端地就放松了下来，心安地露出一个微笑。
摄影师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瞬间，连续按快门，抓拍了好几张。
下午一点整，成人礼正式开始，校长例行公事地上台讲话，紧接着就是各个班的表演，霍明绪和乔澈并肩坐在操场上，乔澈的手一直被霍明绪攥着。
“一中的成人礼这么多年也没有变化。”霍明绪低声说。
乔澈一愣，这才想起当年他没在一中参加高考，自然也没参加过成人礼。
他转头看着霍明绪的侧脸，半晌以后才开口轻声问：“当年…你参加了吗？”
霍明绪仍看着操场中央的舞台：“参加了。”
他把乔澈的手指一点点张开：“知道为什么答应霍宁宸来参加成人礼吗？因为我自己有一个遗憾，当年成人礼的时候没和你单独拍张照。”
乔澈有点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十八岁的霍明绪究竟是以什么心情参加了成人礼，他身边都是欢乐的笑脸，却唯独没有他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一段精彩的合唱结束，现场一片热烈的掌声，霍明绪看着乔澈：“乔澈，我们错过的时光回不来了，可所有的遗憾我都想弥补，好在我们还有以后。”
时光就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又转了一圈回到了彼此的身边。他们坐在本该十年前就坐的位置，乔澈看着霍明绪，恍然又好像看到当年他穿着校服陪自己走过晚自习放学后最黑的一段路，那时候他们看不清未来，以为一辈子长得看不到尽头，也以为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走散了十年，当他们最终牵着手坐在一起，乔澈才发觉那些觉得命运弄人的时刻好像也都没什么过不去的，他最终走到了霍明绪的身边，经历的那些苦就不算什么。
“嗯，”乔澈笑着去握霍明绪的手：“我们还有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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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一生挚爱
“叶教授早！”医院的清晨总是格外忙碌，门诊大楼人来人往，导诊台的护士看到一身白大褂的叶臻从开水间走过来立刻站起身恭敬地打了声招呼。
叶臻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实验室或是讲课，几乎不坐诊，这么早出现在门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护士忍不住问：“您今天是有病人？”
“有一位。”叶臻对她点了点头，又问跟在身侧的陆成川：“乔澈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陆成川笑着应道：“都出来了，就等您亲自过目呢。”
叶臻笑着看他：“你小子这是已经看过了吧？”
陆成川也不隐瞒：“什么也瞒不过您。”
“没看出你想隐瞒，”叶臻指了指他：“脸都笑出花来了。”
叶臻不坐诊，跟着陆成川进了他的诊室，霍明绪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打电话，陆成川重重咳嗽了一声，霍明绪转过头来，对着电话说：“先不说了。”
“行，空了聊。”季千山的声音吊儿郎当，突然又叫住他：“哎哎，对了！最后一句，你猜我这次去非洲考察的时候看到谁了？”
霍明绪抬步往诊室方向走：“谁。”
“沈辞。”季千山贼笑两声，“那可是非洲诶，四十多度，我在外面走两步都觉得鞋底要热化了，他穿个工作服，那脸黑的我都没认出来，瘦得跟原始人似的跟那儿采矿呢！我他妈还以为是个六十来岁非洲大爷！”
季千山那头还在兴奋：“我一看这他乡遇故知啊！所以我又不辞辛苦特地关心了一下，让领导好好关照关照我这位同胞。”
霍明绪语气平平：“是吗？”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季千山才反应过来：“他跑去当黄金矿工不会是你的功劳吧？”
诊室的玻璃门上映出霍明绪没什么表情的脸：“和我没关系，只是Lily家有个亲戚刚好在非洲有这方面的业务而已。”
“……”季千山啪啪鼓掌：“霍总出手果真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霍明绪没时间听他调侃，挂了电话。
叶臻正在看乔澈的复查报告，看到霍明绪进来，陆成川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乔澈没来？”
“他今天有工作走不开。”霍明绪坐在叶臻对面，就算是陆成川已经提前透露了结果很理想，没听到叶臻开口，他仍然不放心。
一个简单的片子，叶臻足足看了近五分钟才把目光移到霍明绪身上。
“手术的结果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叶臻笑着说：“恭喜霍总，乔澈命好，这么大的难关都挺过来了，往后肯定享福。”
霍明绪如释重负，诚恳道：“是叶老师医术高超。”
陆成川靠在窗子边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霍明绪，他确实是变了很多，身上的针织开衫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温和，摸着下巴啧啧称奇：“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一个入殓师竟然比总裁还忙，还能劳烦霍总亲自往医院跑一趟，不简单呐！”
一句玩笑话，诊室里的三个人都笑了。
从医院出来，霍明绪直接往城外开，车子从殡仪馆的门口经过却没停，又往前开了一段，最后停在墓园的山脚下。
副驾上放了一束菊花，霍明绪抱着花一路上行，最终停在一处墓碑前，弯腰把花放下，向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应该早点来看您的，但是我想等乔澈的检查结果出来，到时候带着好消息再过来。”
工作日墓园人不多，霍明绪低声道：“乔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他恢复得特别好。”
墓碑上乔爷爷的笑容亲切，慈祥的眼睛看着霍明绪，霍明绪蹲下身，用手帕将照片擦拭干净。
“有一句话早就想和您说，虽然已经太晚了，但是我知道您听得到。”霍明绪说：“我爱乔澈，以后每一天我都会爱他，呵护他，珍惜他，请您做个见证，往后保佑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一阵秋风拂过，寂静的墓园内只有树叶沙沙的声音，阳光照在霍明绪的身上，影子落在墓碑上拉得很长。
“下次再来看您。”霍明绪站起身，将手帕整齐地折叠好揣进西裤口袋，突然像有心电感应般侧过头。
乔澈微笑着站在不远处，目光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温柔，满是爱意地看向这头。
霍明绪笑笑，抬步走过去，走向他一生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