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第31章

作者:木之向北 标签: 玄幻灵异

“爸,妈。我爱乔澈,十年前就是,那时候爷爷发觉了我对乔澈的感情,私下找人调查乔家,他无法接受乔澈的出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到了乔澈。”

霍明绪说的很慢:“乔澈的爷爷也是在那一天出了车祸去世,这十年,乔澈对这件事无法释怀。”

十年的伤痛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述得清楚的,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段过去,霍明绪的话音落了片刻,家中没人开口。

霍商的眉头皱的很紧:“所以他就找到了你,说要和你结婚?”

霍明绪苦笑:“是我找的他,我没想到会再遇到乔澈,那时候我觉得是他辜负了我,没想到是我对不起他。”

这段埋藏了十年的错过与遗憾,他们两败俱伤,可与霍明绪疼痛的青春相比,乔澈失去得太多了。

家里坐了一屋子长辈,霍明绪又不受控制地想抽根烟,如果放在平时他不会如此失礼,但他现在的心太疼了。

霍明绪自顾自地掏出一支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钻进口腔,他倒是像一个刚学会了抽烟的毛头小子,觉得呛人的要命。

米亭对乔澈的职业一直心存忌讳,听了霍明绪的话心里也不免跟着唏嘘,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公司还有不少事,霍征坐了一会儿就和米亭走了,虽然心里一开始不能接受这么狗血的事实,但霍宁宸舍不得他嫂子,有心想和霍明绪回家,被米亭连拖带拽塞进了车。

◇ 第48章 搬家

霍明绪很少有这么颓废的时候,失了魂似的,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丧,陪楚凡在院子门口等霍商开车过来。

“明绪,听到小乔的过去,我觉得很遗憾。很多事情做错了就没了弥补的机会,就像爷爷一样,小乔恨他是人之常情。”

楚凡看着霍明绪,声音仍然很温柔:“可是很多事情还有修正的可能,无论小乔和你结婚的初衷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你究竟有没有感情。”

这问题霍明绪没法回答。

霍商的车已经开了过来停在面前,楚凡看了儿子一眼,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明绪,做生意你很擅长,但是婚姻靠的是感情,不靠手段,你们之间到底有多少感情,能不能支撑的了一辈子风风雨雨,还需要你好好想想。”

霍明绪宽阔的双肩颓然垂着,替楚凡拉开车门:“我知道了妈。”

从老宅到家,二十分钟,楚凡的话却反复萦绕在霍明绪的脑子里,对乔澈的感情霍明绪自认早已认清,可乔澈究竟爱他吗?

电梯的门一打开,入户灯应声亮起,柔和的灯光照进客厅中,霍明绪正在换鞋的动作猛然停住,手扶着墙缓缓直起身,目光无声地环顾着客厅。

乔澈今天应该是夜班,他不在家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家里总有什么地方变了--平时乔澈总是放在餐桌边上的杯子此时不在了。

乔澈在生活上一向简单,东西不算多,从他搬进来到现在的时间也就几个月,东西都是一点一点添进来,霍明绪一步一步往客厅里走,乔澈的拖鞋不见了,乔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充电线不见了,乔澈的一些都不见了。

茶几上收拾的很干净,上面放着一张纸。

霍明绪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因为紧张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他逃避似的不想看纸上的内容,可还是弯腰拿起那张纸是一份离婚协议。

两人没什么共有财产,房子,车子,公司都是霍明绪的,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纠葛,协议上写得很清楚,乔澈自愿放弃全部财产,落款处是乔澈的手写签名。

旺财吐着舌头,圆溜溜的眼睛单纯又无辜地隔着玻璃门盯着霍明绪,家里很安静,霍明绪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雪花纷纷扬扬落在窗户上的声音。

这张纸轻飘飘的,却如巨石一般砸的霍明绪喘不上气来,他还记得他当时也是把结婚协议放在这个位置,乔澈皱眉看了两眼,气息不稳地质问:“你疯了?”那时候他的眉眼生动,因为生气眼尾泛着红。

他还记得乔澈经常窝在沙发上和霍宁宸一起看电视,有时候他从书房出来,就能看到霍宁宸被节目逗得眼泪都笑了出来,乔澈坐在他身边抿着唇,眼底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手中的离婚协议因为用力被攥成了纸团,霍明绪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今天楚凡那个没有回答出来的问题在这一瞬间有了答案,尽管他并不想承认,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乔澈说的是真的,他和自己结婚的确是为了报复。

如今老爷子去世了,乔澈没有了再留在他身边的必要,于是留下一张离婚协议,甚至连面都不愿意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陆成川这段时间也忙,挪了好几次时间才终于抽出点功夫出来吃顿饭,季千山话多,平时一起吃饭只要是比陆成川到的早总忍不住调侃几句,然而今天包间内的气氛却异常沉闷,见他进门,季千山也只语气稀疏平常地打了声招呼。

“菜点好了啊?”他这人有时候习惯性抽风,陆成川没太在意,脱了外套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两大口,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霍明绪:“乔澈好点了吗?”

霍明绪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过来,眼底带着不解。陆成川一愣,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是吧?你们俩吵架时间也太久了,都这么多天了还不说话?”

季千山朝他拼命使眼色,凭他们的关系,霍明绪没想过瞒着,季千山低声说:“乔澈留了一个离婚协议,已经从家里搬出去了。”

陆成川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觉得这个新闻的爆炸程度不亚于他当初得知霍明绪和乔澈结了婚,不解地转头看霍明绪:“搬走了?为什么啊?”

霍明绪周身气压很低,坐着没说话,季千山知道他心情不好,生怕触了他的霉头,遮遮掩掩地把霍老爷子葬礼上的事讲了一遍。

一向儒雅的陆成川是头一次见识到豪门恩怨,被震惊得爆了一句粗口,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心情,唯有一声“卧槽”能表达。

“你刚刚说乔澈怎么了。”霍明绪问陆成川。

陆成川嘴勉强闭上,想到急诊室里乔澈那张惨白的脸:“着凉发烧,有一天晚上我路过急诊刚好遇到了他一个人过来输液。”

霍明绪的眉心一皱,陆成川立马补充:“我那天正好有空,陪了他几个小时,等他输了液看着他上了出租车才走的。”

霍明绪隐约有了猜测,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追问道:“哪天的事?”

“这我哪儿记得住啊,”话虽如此,陆成川还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17号吧,应该是。”

17号,正是霍龄遗体告别那天,在向他坦白了所有的事实真相以后,乔澈从殡仪馆离开,径直去了医院输液到了半夜,然后打车回家,收拾了自己全部的东西,毫不留恋地搬走了。

霍明绪唇角露出一丝讥笑,季千山难得正经说话,原本还觉得霍明绪和乔澈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又能在一起是缘分,却没想到竟然还是孽缘。

“虽然这事儿听起来挺狗血王八蛋的,但是我觉得吧,你跟乔澈之前不是相处的也挺好的嘛。”季千山想起两人在天台上那个旁若无人的吻,怎么也不觉得乔澈对霍明绪没感情。

“我劝过乔澈很多次让他动手术,他每次都不为所动,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头一次听他松口说再想想吗?”

见霍明绪沉默不语,陆成川夹了一口菜,也幽幽开口:“就是你们结婚以后。”

包间里没人说话,一晚上都显得有些迟钝的霍明绪这时才终于有了反应,抬眼看他等着下文。

旁观者清,陆成川又说:“感情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们说的再多也没办法替你做决定。我只是觉得能把他在那种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拉出来的人,他不可能没动心。”

很多事需要当事人自己想明白,突然被告知他最敬重的爷爷间接害死了乔澈的爷爷,而他放在心上十年不忘的人为了报复选择和他开始一段他也曾觉得会有一辈子的婚姻。这些事一时之间难以消化,心理再强大的人也不一定想得通。

霍明绪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过了,距离乔澈搬走过去了三天,他却仍然没办法适应家里的安静,家中恐怕最没心没肺的就是旺财了,听到门声,吐着舌头隔着阳台的玻璃门汪汪直叫。

乔澈平常照顾旺财很上心,除了喂食喂水,只要有时间就会陪它在阳台玩一会儿。后来他手术出院,怕碰到乔澈的刀口,喂旺财就是霍宁宸的事了。

现在两个人都不在,家里只剩下一人一狗,霍明绪走过去拉开阳台门,旺财十分守规矩地坐在原处歪着头盯着他看。

“乔澈连你也不要了。”霍明绪抓了一把狗粮放在旺财的食盆里。

旺财的耳朵动了动,仍然低着头沉浸在美食中,霍明绪蹲在旁边,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能想起当初套中这条狗的时候乔澈转头朝他笑的样子,想起他眯起的眼睛笑着说“谢谢”。

旺财心知面前这个人类只能给它喂食,从不陪它玩耍,所以吃饱喝足以后蜷着尾巴跑回窝里睡觉去了,过完年,假期也结束了,明天复工第一天,联丰高层有个会议,Lily收集上来的各个部门的年终总结和工作计划安静地躺在他的邮箱里,然而霍明绪头一次没了看的欲望。

整个城市都已经沉睡,霍明绪却毫无睡意,起身倒了一杯酒,转头就看到冰箱上贴了一个卡通冰箱贴,下面是一张便签纸。

冰箱贴是在云市有一天逛夜市的时候乔澈买的,一只造型滑稽的卡通狗,乔澈说看起来和旺财很像,纸条上是乔澈工工整整的字体。

云市的糖饼很出名,霍明绪吃过一次觉得味道不错,返程之前就买了一些,但保质期短,乔澈怕忙忘了,所以特地在纸上写了个时间。

对乔澈的思念在这瞬间前所未有地达到了顶峰,霍明绪站在冰箱前看着熟悉的字体,才发现乔澈的行李都收拾走了,可他的生活痕迹无法抹除,不会随着时间变淡,只会越来越浓重。

◇ 第49章 就当一笔勾销

孟婷从操作间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院子里走过来,吃惊地迎了上去:“霍总?您怎么过来了?”

霍明绪扫了一眼她身后紧闭的门:“乔澈在吗?”

“乔老师这两天不是休假了吗?您不知道?”孟婷不解地看着霍明绪立刻沉下去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您和乔老师…吵架啦?”

霍明绪不置可否,只问:“他说了请几天假吗?”

“一个礼拜,”孟婷说:“其实涛哥本来不想让乔老师走,又怕乔老师身体撑不住,再加上宋尚现在也进步了不少,所以就同意了。”

霍明绪点了点头:“谢谢。”

孟婷有心想再问问,可惜霍明绪得压迫性太强,看到他那张禁欲的脸怎么也不像是为情所困,孟婷总觉得和他讨论乔老师的事特别违和,于是默不作声地没再开口。——自从爷爷离世,乔澈就很少回安镇了,家里落满了灰尘,乔澈用钥匙打开门,家中的布局和摆设都还是十年前的样子。

客厅正中间餐桌上方挂了一张爷爷的黑白遗照,推开门进来的瞬间阳光站在照片上,让他老人家的笑容显得很温暖。

乔澈放下钥匙走进去,用纸巾把照片上的灰尘擦干净,盯着爷爷看了半天。

“霍龄去世了,”乔澈的感冒还是没有彻底好,虽然没再发烧,但鼻音很重:“我以为我会很开心,但是好像也没有。”

乔澈闭了闭眼,相比起霍龄离世,对于他来说,那天更难释怀的是霍明绪在办公室沉默地看着他,转身推门离开时的背影。

乔澈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始打扫卫生,脱了外套接了盆水,卷起袖子用帕子把客厅的桌子擦干净,隔壁的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道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妈已经走了!你们能不能先别吵了!”

乔澈的心猛地一沉,他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但隔壁的王家已经在这儿住了几十年,爷爷发生意外时他还没成年,身后事的处理,与肇事司机协商赔偿,这些事对于一个刚刚失去至亲又还没成年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陌生了,那时候的乔澈孑然一身孤苦无依,唯一的依靠就是隔壁的奶奶。

乔澈推开门,隔壁的铁门“咣”地一声被人从里面撞开,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撕扯在一起打得面红耳赤,正是王奶奶的两个儿子。

“妈这么多年在夜市摆摊肯定存了不少,怎么可能一分钱没有!”大儿子一把把小儿子压在墙上:“昨晚是你在这儿照顾妈的,她肯定把钱给你了!”

小儿子的嘴角破了,不甘示弱地瞪着大儿子:“昨晚我他妈没在这儿!九点多我朋友叫我出去吃烧烤我就走了!”

大儿子像是一下子抓住了把柄,摇身一变成了孝子:“妈都快不行了,你跑出去吃烧烤?”

“你们别吵了!还不赶紧联系殡仪馆!”小女儿的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妈还躺在床上!”

小儿子一个使劲挣脱开大儿子的手,愤愤地喘着粗气:“当年我结婚的时候妈没给我出过一分钱!现在要让我出钱给她下葬我也没有!”

大儿子一听这话也生怕沾手上,见小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屋里拿了外套也急急忙忙离开了。

刚刚经历了母亲离世,又要面对两个哥哥为了钱闹成这样,小女儿欲哭无泪,双腿一软踉跄一步,身边伸出一只手扶了她一把,才勉强没跌坐在地上。

“您没事吧?”乔澈柔声问。

女人借着他的力气站直,情绪一下子决堤,双手紧紧抓着乔澈的胳膊,神情无措地哭喊道:“我妈妈走了!我没有妈妈了!怎么办?”

这样的家属乔澈见得太多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我是安州市殡仪馆的入殓师,您别担心,现在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女人的手发着抖,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乔澈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屋子里,隐约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安镇没有殡仪馆,有人离世以后都是统一运送到安州市殡仪馆火化,女人仍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乔澈给殡仪馆打了个电话,错身进了房间,一大股排泄物的味道,在封闭的房间里令人作呕。

王奶奶比记忆中苍老了很多,老人家到了最后却连最基本的体面都没了,乔澈回头看了一眼终于缓过神来的女人,出言提醒道:“烧点热水帮老人家擦洗一下吧。”

女人连连点头,伴随着点头,眼泪都滚落下来,急忙用毛衣袖子擦了一下脸,转身进了厨房。

老人家躺在床上瘫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三个子女轮流过来照顾,都把这事当成了负担,就连寿衣也没准备,擦拭完身体,女人从衣柜里翻出一身勉强算新的棉袄,一件洗的发白的毛衣和裤子,刚刚给老人家换上,殡仪馆的车就到了。

“乔老师!”小赵从楼梯跑上来,看了一眼床上的遗体:“您这几天不是休假吗,怎么跑安镇来了。”

乔澈让开位置:“我小时候住这儿,刚好有时间回来看看。”

“那家属跟我上车,其他家属呢?”这种老人家离世一般身边都围着一大群子女,小赵看了一圈房子里再没其他人,愣了一下。

“没有家属,就我一个,走吧,我跟着车过去。”女人摇摇头,接过乔澈递来的湿巾擦了擦脸:“小乔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在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澈笑着摇摇头:“应该的,小时候王奶奶对我很好,后续的流程殡仪馆有工作人员带着你,我等一下给你个电话,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联系她就可以了。”

女人点了点头,再次道了谢,乔澈跟着两人一起下了楼,直到车子驶离才转身上楼。

这房子比乔澈年纪还大,五层的高的楼房里只有十几户人家,现在基本搬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上了年头的房子采光普遍不好,楼梯里没什么光,乔澈刚走到三楼转角的位置,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很沉很慢,跟在乔澈身后一层楼的距离,乔澈停在原地没再动,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步一步走上来。

看到霍明绪的瞬间,乔澈觉得自己几乎忘记了呼吸。

楼梯里的光线都来自一个不大的小窗,霍明绪站在三楼,与乔澈之间隔着几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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