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麦香鸡呢
顾昀迟不耐烦地冷冷道:“不坐别浪费我时间。”
“要坐的。”温然马上走进电梯。
门缓缓合上,还没等温然组织好语言,门又开了——顾昀迟的房间就在宴厅下一层。
顾昀迟走得很干脆,温然反应过来,小跑出去追上他:“我有事要和你说。”
果然顾昀迟完全没搭理他,径直走到房门前刷卡,推开门。眼看要被拒之门外,温然连忙抵住门,太着急,不小心撞到顾昀迟背上,顾昀迟转身皱着眉:“别碰我。”
被他凶得一下子蔫了,温然手足无措地一半身子卡在门外,一半身子在房内,小心道:“我不是来骚扰你的,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
顾昀迟抱着手,面无表情地看他。
“我刚刚听到魏凌洲和一个叫邵凭的人在楼道里说话,魏凌洲说他们打草惊蛇沉不住气,还说要等合适的机会,从长计议。那个叫邵凭的,说他们要报仇。”
对此不意外,顾昀迟听完只垂了垂眼,目光不太分明,轻嗤一声:“没送他们去投胎就不错了,还想报仇。”
“另外就是我差点被魏凌洲发现,我怕他去查监控,那样肯定会看到我在偷听,你可不可以跟酒店说一下,不要让任何人去调监控?”
“还有别的事么。”
“没有了。”跟顾昀迟交代完毕后温然顿时就安心很多,又观察顾昀迟的脸色,问他,“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他的左手扣着门,露出手背上因那次跳车而留下的浅淡疤痕,好在皮肤白皙,看上去便不会显得狰狞。顾昀迟的目光在那片疤上很短暂地停留,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
“我猜的,没有就好。”说是这么说,温然还是担忧顾昀迟被魏凌洲和邵凭的对话弄得心情不好,便很不熟练地试图附和,“魏凌洲真的是个死人,他上次还在背后说你的坏话,说你脾气差。”
“他说错了?”顾昀迟倒是毫不在意,“他说我坏话你急什么。”
“也没有特别急,只是听着不舒服。”温然说,“而且我之前不知道他原来这么坏。”
“现在知道了。”顾昀迟抬了抬眼皮,“劝你离他远点,他大概已经对你有警惕了。”
突然被友情提醒了一下,温然还有点不习惯:“你不是让我去勾搭他试试吗?”
“那种烂货就算了,知道你脑子有问题,倒也不用说什么都信。”
“没有信,就是问问。”温然想到前不久魏凌洲盯他的眼神,说不害怕是假的,“要是被他知道我在偷听,感觉会把我杀了。”
“怕什么,两人一起上路刚好有个伴。”
“什么两人……你说宋书昂吗?”温然忽然想起来,解释道,“他什么都没有听见,是看我在偷听,就叫了我一声,结果被魏凌洲发现了,我只能装作喝了酒不舒服。”
“关我什么事。”顾昀迟一脸你好吵的表情,“你话怎么这么多。”
“好像在你面前就忍不住说很多,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下次少说一点。”温然往外挪了一步,扒着门露出一只眼睛,“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记得监控的事。”
顾昀迟瞥了瞥他:“我记性没那么差。”
温然放心了,退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回房间,刚洗完澡,门铃响了,温然从猫眼看,是顾培闻的beta助理和一位女性omega,他打开门。
“抱歉打扰了,董事长交代说为您定制几套礼服,所以需要来量一下尺寸。”
“啊?哦好……好的,请进。”
温然略微僵硬地站在沙发旁,omega细致地为他量好尺寸,一一记录下来,整个过程只花了几分钟,随后两人便离开。
甫一关好门就接到了陈舒茴的电话,温然有些紧张:“妈?”
“你去了陆赫扬的生日会?”
“是的。”
“看到顾董和你打招呼的照片了,估计今天晚上所有客人都已经知道你是谁了。”陈舒茴笑了一声,“是个很不错的兆头,说明顾家那边没打算瞒太久。”
“瞒……什么?”
“两家的关系,我猜顾家快要有下一步动作了。”陈舒茴道,“看来顾董对你挺满意的,不过你也别松懈,他还是很重视顾昀迟的想法的,所以就算你没办法让顾昀迟开心,起码别和他闹矛盾,好好相处,知道吗?”
“我知道的。”
猜不出顾家下一步的动作会是什么,也不敢猜。自从那次撞车事故和小路上的意外过后,温然察觉双方关系似乎进入了微妙的相对平衡,至少他没再从顾昀迟脸上看到最初那种真切的厌恶,现在只剩刻薄、嘴毒、嘲讽、冷酷、心烦、不屑、藐视、打击……已经好多了。
就算陈舒茴不强调,温然也不希望再和顾昀迟有任何龃龉,不希望他讨厌自己,不希望他因为两家的事而不悦。甚至,温然莫名其妙地想,为什么顾昀迟总是看起来很不爽,要是他能开心一点就好了。
不过应该只是对自己不爽而已,等哪天自己滚蛋了,也许顾昀迟就没有烦恼了。
夏令营第十天的行程是出海深潜,考虑到安全性,没有深潜经验的学生们提前几天开始训练。有轻微深海恐惧的温然对此身心俱疲,每晚早早就上床休息,好像也晒黑了一些。
几天过后,阳光很好的午后,大家一同乘游艇出发。所有人都在甲板上吹风看海景时,温然经驾驶员的同意进入驾驶舱,他过去总是隔着屏幕看图,纸上谈兵,今天才得以眼见为实。
见温然很感兴趣,而且对船舶构造似乎有不浅的了解,驾驶员便和他聊起来,聊得过分投机,如果不是这艘游艇还承载着十多号人的性命,驾驶员甚至都想让温然来试试开船。
快到达目的地时温然才出舱,第一次和陌生人攀谈这么久,他觉得自己十分有进步。去了船艏甲板,望过去,顾昀迟和陆赫扬戴着墨镜靠在栏杆上聊天。
又往另一边看了眼,贺蔚墨镜反戴在后脑勺,仍缠着池嘉寒在说话。池嘉寒一副要午睡的样子,不想听了,抬手捂住贺蔚的嘴巴,结果可能是被亲了一下手心,他猛地缩回手,往贺蔚肩上拍了一巴掌。
到达潜水位置,大家穿上水肺,有潜水证的自行入水,像温然这种菜菜的无证小白,只能靠潜导们一对一拎着下水,在浅浅的位置停留体验——是适合温然的深度,光线充足明亮,不至于引发心理恐慌。
慢慢下沉,温然一边紧张一边看鱼——上次见到那么多漂亮的鱼是在海洋馆。那天是周末,温睿忙着和朋友打游戏没空去,陈舒茴在国外巡演,温宁渊从百忙之中抽出一个下午,带温然去了海洋馆。巨大的水族箱让温然有点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地观望。
“等你长大,去考潜水证,就能自己到大海里看鱼了。”温宁渊对他这样说。
虽然现在还没有考潜水证,但也能在大海里看鱼了。身体失重,大脑开始分泌内啡肽和多巴胺,消除部分紧张与恐惧,温然仰起头,鱼群游弋间,海上的天空像一轮明亮的镜。
其实出乎意料,温然原以为自己会不适应这类集体活动,更适合待在阴暗的小房间里偷偷画画,但事实并非如此,他看到了十分广阔的风景,就像和其他人一样在活着。
下潜至八米左右,温然和潜导停下来,一只海龟缓缓从身前游过,温然出神地目送它,才看到不远处还有两个潜水员。
八米深的海里,大同小异的潜水服,温然却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是顾昀迟,另一个大概是陆赫扬,两个有潜水证的alpha互为潜伴,继续往更深的地方降,那只海龟也摆了摆前肢,跟着他们向下游。
半个小时后,潜导带温然上升回到游艇。上岸后温然顿感轻松,脱下装备,坐在跳水板上擦头,一条腿盘起,一条腿垂入海中。
他光顾着眺望海平线,没注意水下,直到脚腕被冰凉的东西猛然抓住向下拉了一把,温然猝不及防,惊恐地惨叫一声,手忙脚乱往后挪。
撑住跳水板蹬上岸,顾昀迟摘下面镜和呼吸器。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滚落,金色阳光下,alpha被潜水服包裹的身体显现出完美的线条,顾昀迟将湿透的刘海往后捋,露出眉眼。
温然惊魂未定地抬头看他,问:“刚刚是你抓我的脚吗?”
“以为是绳子。”顾昀迟轻描淡写,将其余装备卸下,从一旁抽了条干净毛巾擦头。
陆赫扬随后也上来了,去休息区喝水。为避免再被当成绳子,温然把两只脚都安全地盘起来,然后说:“我在水下看到你了。”
“我潜水服上有字?”顾昀迟一副少来套近乎的样子。
“没有字,就是认出来了。”温然提供证据,“你们从八米左右下潜的时候,是不是有一只海龟跟着?”
顾昀迟想都不想:“没。”
“没有吗?”温然开始怀疑自己,“那可能是看错了。”
“还有心思看海龟。”顾昀迟道,“你不是有深海恐惧么。”
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说过深海恐惧这件事,温然很不解:“是有,不过可以克服,只要不潜得太深,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昀迟却没理他了,朝另一头走去。
人到齐,游艇开动驶回码头。太阳将要落山,蓝金色的海面波光粼粼地不断起伏,大家待在艉肼的休息区,欣赏落日顺便排氮。
温然去拿了两瓶水,在船艏甲板找到顾昀迟,递给他:“你要喝水吗?”
“不喝。”
“哦。”温然收回手,说,“你是不是没有戴手环。”
潜水为什么要戴手环,又是句废话,顾昀迟扫他一眼。
“我也没有戴颈环,只贴了防水隔离贴,能闻到一点点你的信息素。”尽管被当做omega养大,但由于过去鲜少与同龄人接触,以及缺乏生理课程的教育,温然仍保持着beta的意识形态,敏感度极低,在顾昀迟这个alpha面前对信息素这种性激素话题不知避讳,他直白地问,“你有闻到我的吗?”
“话术烂成这样。”顾昀迟点评道,“去学点高明的。”
“不是的。”温然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搭讪的技术,解释道,“我是想问你,我的信息素你闻起来是什么味道?”
太想得到答案,上次就问过,但当时顾昀迟处在犯病状态,让他滚蛋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再提。只是温然不知道,一个omega对alpha问出这个问题几乎就等同于公然开黄腔。
顾昀迟以无情的两个字结束这种对他来说堪称拙劣低能的调情行为:“臭的。”
温然在海风中呆立片刻,说:“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
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第21章 【不是想上床的意思】
十分担忧自己的信息素真的是臭的,温然在回去的路上全程捂着后颈,一到码头便第一个去冲澡换衣服,戴上颈环后才放心一点。
仔细想,自己的腺体是人造的,信息素也是,永远不可能与天生的AO相比,因此如果最后分泌出的信息素是臭的——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难怪顾昀迟讨厌自己放信息素,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心情沉重,温然不理解,顾昀迟的信息素明明那么好闻,与他拥有97.5%匹配度的自己,为什么信息素却是臭的。陈舒茴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丢人,大发雷霆。
洗漱完毕,老师带大家步行去附近一家有名的海鲜餐厅吃晚饭。顾昀迟几人走在温然前面,贺蔚两只手各揽着顾昀迟和陆赫扬的肩:“兄弟们,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顾昀迟:“不听。”
“我好几年没在游艇上过生日了,今年怎么样?”贺蔚转头对顾昀迟说,“顾少,你的游艇借我一下呢。”
“八十万一晚。”顾昀迟亲兄弟明算账。
“没问题。”贺蔚又转头对陆赫扬道,“陆少,帮我付一下呢。”
“不好意思,最近手头比较紧。”
“嘿嘿。”贺蔚仿佛没听到,快乐地说,“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去邀请小池。”话毕扭头便往后跑,去找池嘉寒了。
昂贵鲜美的海鲜也食之无味,温然把肚子填饱后便放下筷子坐着,直到老师通知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一个半小时之后集合回酒店,温然才站起来,独自走出餐厅。
周围是繁华热闹的海滨度假区,有面包店,温然走进去,看到牛角包,考虑过后还是没有买。那次在云湾餐厅打包回去的牛角包味道一般,他再也不相信除顾昀迟家那位厨师之外任何人做出来的牛角包了。
面包店里溢满诱人香气,温然不免联想到自己很臭的信息素,顿时自卑起来,匆忙离开。
漫无目的地闲逛许久,直至路过一家文具店,温然终于提起兴趣,打算买几只绘图笔。
收银台在另一侧,排队时透过玻璃看出去,是一片儿童活动区,几个家长站在围栏边等候——温然的视线一顿。
一动不动地盯了快一分钟,轮到他结账了,温然回过神,付完钱后他急忙拎着袋子推开门,走了几步,试探地叫:“孙阿姨?”
没得到回应,温然不死心,走到对方身边,轻拍她的肩:“是孙阿姨吗?”
孙慧英转过头,茫然看了温然几秒,随后忽地一怔:“小树?是小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