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于永夜 第20章

作者:麦香鸡呢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玄幻灵异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温然问。

“不可以。”

“你先听完再拒绝我好吗?”

“不好。”

他只说不好,但没有把耳朵捂住,于是温然说:“我知道你拒绝在生病的时候用我的信息素,我很敬佩你的这种精神,但我意志力比较薄弱,所以如果哪天我需要你的信息素,你愿不愿意打开手环的单向模式,释放一些信息素给我?”

顾昀迟的目光从手机移到温然脸上:“你在说什么东西?”

“就是……你听到的那些东西。”温然不太确定地总结,“大致是问你能不能帮忙在我需要的时候,类似发情期那种,施舍一些你的信息素……安抚?呃,安抚一下我。”

在温然看来,给有需要的人散发一些信息素应该是件挺平常的事,就像帮晕倒的路人打120那样,是较为简单的施以援手的行为。

顾昀迟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同时掌心覆盖着撑上去,微微侧过身盯着温然:“再说一遍。”

“……我不说了,你就当没听到好了。”温然不知为何已经开始后悔。

“你性骚扰上瘾了是吗。”

温然恐慌又不解,澄清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顾昀迟没说话,站起来,走到温然面前,他的双腿几乎贴着温然曲起的膝盖,自上而下看着他,面色平静地说:“下次我有需要的时候,你能不能把颈环摘了,衣服脱了,也安抚一下我?”

惊愕到发不出声,温然甚至都没发觉自己已经脸红到耳根,他怔怔仰头看了顾昀迟好一会儿,才磕绊着开口:“这……怎么会、怎么会一样,是两码事……”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是不是太敏感了。”顾昀迟冷静道。

一记回旋镖砸得温然头晕脑胀,他坐不住地站起身,然而顾昀迟站的位置没留下太多空间,那瞬间两人的身体面对面擦在一起,温然的鼻尖险些碰到顾昀迟的下巴,他一时呆住,抬头对上那道垂睫俯视的目光才想起要躲,慌张跌了一步到旁边,温然目无焦点地说:“我先回去了。”

往玄关走时丝毫不敢回头,温然匆匆换好鞋子,仓皇推门出去。

到家已经过去很久,但摸了摸脸仍然是热烫的,心跳也清晰可闻。温然回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打开抽屉,找到因担心陈舒茴发现而藏在最底层的图纸,抽出来,继续画未完成的侧视图。

一下笔,线是歪的,圆是不规则的,温然盯着线条看了半天,才想起要找橡皮。

窗外的蓝花楹正迎来今年第二次花期,被风吹成一幅飘动着蓝紫色的油画。

回国第三天,温然一个人正在吃晚饭,陈舒茴推开门走进客厅,一见他竟然笑了。温然顿时愣住,紧张地直起身:“妈?”

“我说什么来着,下一步的动作。”陈舒茴将包扔在沙发上,走到餐桌旁,一手撑着桌沿,低头看温然,“顾家邀请我们去参加顾董的寿宴。”

她脸上的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深、更浓,仿佛这件事比当初检测出高匹配度还要令人高兴,温然不太明白:“寿宴应该会请很多人去,叫上我们好像也不算特别?”

“如果只是邀请我们出席,当然不算什么。”陈舒茴抱起手,“但是助理特意转达了顾董的一句话给我,他说顾董打算在寿宴上正式介绍一下你。”

温然握着筷子静止很久,才虚着声音问:“介绍我?”

“顾家所有嫡系、旁支,柏清的大股东、合作方,还有政府官员、军部军官,都会参加这场寿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内心已隐隐猜出几分,却恐惧再往下想,温然摇摇头。

陈舒茴曲起指背压着唇笑了声:“温然,这是订婚啊。”

这么多年,她极少叫温然的名字,因为不愿联想到夭折的小儿子,而当她这样叫出口了,意味着她的心情正处在极点,怒到极点或喜到极点——此刻显然是后者。

订婚,听到这两个字时温然想的不是温家可以光明正大地踏进顾家大门,不是晟典即将拥有丰厚的商业资源和蜂拥而至的合作,也不是陈舒茴终于要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名望、地位、柏清的股份——都不是,第一秒形成的念头是,顾昀迟会不会很生气。

他怕顾昀迟生气,却与讨好、巴结无关,不是像最初时那样抱着要完成任务的目的而担忧他脸色和心情的好坏,这一秒里,温然只是单纯地不希望顾昀迟不高兴。

他想对顾昀迟说对不起,从前也说过很多对不起,都是真心的,这次也是。

“是吗……”半晌,温然才开口,“好快。”

“顾董果然很满意你,当然,这也说明顾昀迟可能没有那么讨厌你。”陈舒茴伸出手,奖赏般的,第一次摸了摸温然的头,“做得好,温然,我对你的培养都是值得的,你没让我失望。”

温然的神色却更迷茫,他一直竭力让陈舒茴满意,试图可以从那些满意的缝隙里收集到关于自己拥有一个妈妈的凭证,现在明明有了,陈舒茴向他露出笑容、摸他的头、赞扬他,可为什么,温然却不想去拾取这些证据了,它们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继续好好表现吧,顾董的寿宴在半个多月以后,这段时间不能掉以轻心。”包里的手机响了,陈舒茴转身回到客厅,去接电话。

习惯性的,温然想回答一句‘我知道了’,张了张嘴,却只是很低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关于信息素的味道,是这样的,匹配度不同,闻到的味道也会不一样。匹配度是0.00001%的时候,互相闻到的味道就是很淡很普通的,所以温然只是好奇自己在顾昀迟那里是什么味道。

第23章 【一个人的订婚】

高二的暑假只有一个多月,高三伊始,所有s级被集中纳入一班和二班,其余班级变动稍小,温然所在的班整体被平移到四班,陶苏苏依旧是他同桌。

美丽的原生鼻好歹是保住了,陶苏苏对自家的袋鼠重燃母爱,一边照镜子一边和温然喋喋不休地解释其实她的小袋鼠平常是很听话的,那天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给她来了一拳,一定是宝宝心情不好,妈妈可以理解……一直讲到上课铃响起才闭上嘴巴。

耳边静下去,温然对着课本发呆,这几天他没再去顾昀迟家,那场关于性骚扰与反性骚扰的对话暴击了他的心灵,更重要的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订婚这件事,害怕看见顾昀迟憎恶的眼神。

班级在同一楼层,遇到贺蔚和陆赫扬的概率大大增加——开学第一天就迎面碰上了,两个alpha走在一起,与温然并无任何交流,但贺蔚看似端庄不倚实则已严重斜视的眼珠子出卖了他的欲言又止。温然惨淡地明白,他们也都知道了。

担心哪天顾昀迟来了学校被自己遇上,温然走出教室的频率更低,对此陶苏苏很担心,还委婉地劝他去看看心理医生,治疗一下自闭症。

一周结束,大家溜得飞快,只剩温然独自在写题,打算等校门口人少一点再去搭公交。

“嗨嗨。”

温然抬起头,贺蔚正扒着门沿探进半个脑袋,露出一双桃花眼。他问:“下周六晚你有空吗?”

怀疑他在明知故问,因为下周六就是顾培闻的生日。温然说:“那天应该要去参加顾爷爷的寿宴。”

“嗯对,我知道,我和赫扬也去的。”贺蔚把整张脸露出来,站直,“就是问问你在晚餐结束后有没有空,我那天晚上有个生日派对。”

原来不是明知故问,温然有点惊讶:“你和顾爷爷同一天生日吗?”

“那倒不是,我生日在周日,不过我爸妈肯定要宴请很多客人,就像上次赫扬的生日会那样,很无聊,所以我打算提前一天开通宵派对,反正过了十二点也就是生日了嘛。而且我们都要参加寿宴,到时候结束了一起去游艇上,很方便。”

不确定如果顾培闻真的宣布了订婚的事,顾昀迟还有没有心情去参加派对,自己又是否能活着走出鸾山。温然很为难,他着实对寿宴那晚的情况悲观至极,但又不擅长表达拒绝,犹豫再三,他问:“到时候再看可以吗?”

“可以的,我了解。”贺蔚弯起眼睛一笑,“放心,我请了很多朋友,不会尴尬的。”

他这样善解人意,温然更不好意思拒绝了:“好,能去的话我一定去。”

“那就这样说好了,不用带礼物,只是大家一起玩一玩。”贺蔚打了个响指,“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拜拜。”

“嗯,再见。”

这段时间陈舒茴和温睿忙得不见人影,只有温然像等待行刑日逼近的死囚。忐忑不安着,还是到了周六,下午温睿一个人回来洗漱换衣服,温然穿着那四套定制礼服的其中之一,站在镜子前有些茫然。

“好了没,司机到了。”温睿路过次卧,敲了敲房门。

温然打开门:“好了。”

“你这副死样子是怎么回事?”温睿一边戴手表一边道,“装也装得高兴点,又不是杀头,多少人挖空心思地想和顾家攀点关系,你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这话荒谬到让温然毫无任何反驳欲望,只说:“知道了,走吧。”

崭新的商务车停在大门外,上了车,司机开动后便周到地将隔离挡板升起来。后座一片寂静,温睿看着手机道:“看你这样子,到底是和顾昀迟关系差到了什么地步。”

之前是还不算太差,但马上就要很差了。半个多月没见顾昀迟,温然丝毫摸不清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为什么这么快。”温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说订婚?”温睿看他一眼,“也不算吧,只是给大部分人看个表面,让他们知道两家之间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在,至于你和顾昀迟的事,主要还是跟顾家交情最深的那圈人才会知情。”

但性质是一样的,温然没说话。

“别丧眉搭眼的了,从头到尾你对顾家的价值只有信息素和匹配度,你不是一早就清楚么。当然,对温家来说,订了婚意味着能得到更多,不过风险也更大了。”

温睿哼笑一声:“毕竟你能不能被标记、能不能怀孕,都是未知数,如果哪天顾家知道了真相,我们都会完蛋,所以快才是对的,是对我们最有利的。”

标记、怀孕,过于陌生和可怕的词汇,温然怔怔道:“那些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吧?”

“那可不一定,等顾昀迟上了大学,顾家就会让他开始尝试接手柏清,所以顾昀迟的病需要尽早解决,你刚好能派上用场。”温睿的食指敲着膝盖,“不过别忘了,顾家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延续下一代继承人。”

“你们真的不怕被发现吗。”温然从最初就明白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却始终很难理解温家怎么敢大着胆子撒下这样一个注定要破的谎。

“这你就不用管了,到时候等着看吧。记住,你只需要讨好顾昀迟,不需要和他培养感情。”温睿意味深长,“他的易感期好像很少见,但性瘾就不一样了,说发作就发作。”

回忆所有相处细节,结论是从未发现任何异样,温然说:“可能不是很严重,我没看出来过,而且他应该会找别人解决。”

“开什么玩笑,他这人挑得要命,谁都看不上,你真以为他天天在外面和别人上床?”温睿手肘搭着扶手,朝温然靠过去一些,“你说你没看出来过,那我问你,他抽烟吗?”

“好像经常抽。”

“那就对了。”温睿坐回去,靠着椅背,道,“其实那根本不是烟,是药。”

鸾山今晚热闹非凡,甚至出动了军队进行安保工作,一大批记者被拦在山脚。车往里开,经过一道邀请函防伪检查和安检门后,温然和温睿沿着中央大道走向主楼。顾崇泽站在大门处迎宾,见到温然时他微微一点头,温和地笑了笑。

对于顾昀迟的这个伯伯,温然始终捉摸不透,对方看起来低调得与世无争,但真的有人会甘心拿着最少的股份鞠躬尽瘁,并甘愿随时拱手让出自己的位置与成果,为后辈做嫁衣吗?

又或许不甘愿也没有办法,只要顾培闻开口,他就必须要让。

毕竟顾崇泽早年便和妻子离了婚,既没有在那场短暂的婚姻中孕育儿女,也不曾有任何私生子传闻,稍一作想就能推断出这是顾培闻下达的禁令。

宴厅内宾客满座,顾培闻正在与来客握手交谈,温然双手捧着寿礼走过去:“顾爷爷,祝您生日快乐。”

“来了。”顾培闻抬手示意助理接下寿礼,笑着说,“礼服很适合你。”

“每一套都很合身,谢谢您。”

“那就好,先去坐吧。”

他没有提顾昀迟,温然也没有在厅内看到顾昀迟的身影,心中越发慌张不安,怕见到他,又想见他,想确认他的情绪和想法。

主桌在内厅,一道巨大的金丝楠木雕花屏风后,长约四十米的宴会长桌旁已坐满一半位置,管家引导温然走到离主座较近的一个座位,温然向他道谢,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坐下。

十多分钟后,顾培闻、顾崇泽和陈舒茴入厅落座,内厅大门缓缓关闭,晚宴开始。

直到结束,温然对面的位置始终空着——顾昀迟缺席了,在顾培闻寿宴这样重要的日子。

顾培闻放下餐具,轻轻擦了擦嘴角,其余宾客见状也停止用餐,视线渐渐集中过来。

以一种平和的闲聊语气,顾培闻开口:“桌上都是自己人,就不多客套了,各位这次能抽空来这一趟,我很高兴,当然今天也不只是过生日这一件事,我还想介绍一个人,温然。”

连手指都抻不直了,温然僵硬地抬起头。

“我和崇泽,还有舒茴在前段时间商量过了。”顾培闻道,“关于温然和昀迟的婚事,打算定在四年后,在他们大学毕业之前举办婚礼。今天在这儿算是先订个婚,两个孩子还小,在读书,不太适合大操大办,所以就只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各位。”

几乎看不到惊愕或讶异的表情,在场众人大概已经提前知晓这件事。顾崇泽带头鼓掌,很快所有人都跟着鼓起掌来,陈舒茴在掌声中对温然使了个眼色,难为温然这时竟还能读懂,按着桌沿站起来,朝主座和宾客们鞠了个躬。

他被宣判了人生大事,而另一方连出席都吝啬,令这场订婚显得尤为尴尬难堪。

随后,顾培闻又宣布陈舒茴将成为柏清名下一个慈善基金会的理事之一,温然恍惚听着,也只是听着,无法进行思考。

终于主桌的席散了,顾培闻去外厅见其他客人,温然糊糊涂涂地往外走,撞到人了,他说对不起,却听见宋书昂的声音:“你怎么了?”

“你也来了。”温然反应了一下,才说,“哦,我找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