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 第121章

作者:耍花枪 标签: 年下 强强 正剧 HE 玄幻灵异

华明德见她怒不可遏,不敢再留,惊慌退出门外。

“来人。”华清夷抬高声量。

门外候命的内侍福禄快步进来,躬下身去:“太后有何吩咐?”

华清夷说道:“往后国舅入宫,若是没有要紧事,就让他回去。”

“是。”福禄领命,又问道,“工部侍郎在外等候多时,可要请他进来?”

华清夷神色稍缓,却也无法立刻消除怒气,摆摆手:“哪儿还有心情。就说我身体不适,让他回去吧。去库房拿件赏赐,辛苦他久等了。”

内侍退出门内,脚步不停地向外传话。

华明德低着头遮遮掩掩从太后宫里出来,余光瞥见外边有人下意识看来。见到向他低头一礼的班贺,心头火气更旺,不仅翻了个白眼,还抛下一声冷哼拂袖而去。

班贺有些莫名,他只是在门外站着,怕挡人路还贴着墙根儿呢,不知怎么招惹了那位国舅,莫名就得了个白眼。

他在工部待着从不外出散德行,哪里会惹到礼部的人?

正疑惑,殿内又走出一人来。

太后身边的内侍小跑到他跟前,双手捧着花梨木托盘,里面摆放一枚雕工精美的玉佩:“班侍郎,太后让奴婢传话,今日太后身体不适,还请班侍郎先回去,改日再宣您入宫。这玉佩是太后赏赐您的,劳烦您久等了。”

“哪里的话,身为臣子,应当随时候命。既然今日太后身体不适,那臣告退。”班贺接过太后赏赐的玉佩,“谢太后恩典。”

太后见过国舅才改了主意,想必里边不太平。不知说了些什么,使得太后生气不见客。

回想方才华明德脸上红印,或许不过是他从太后那儿受的气无处发泄,而班贺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无辜受了无妄之灾。

罢了罢了,不痛不痒的,随他去。

班贺将那件事抛到脑后,从宫里回来,推开院门面对清静小院,茫然站了片刻。院里没有任何声响,他忽然有些不适应。

想起闵姑这会儿应该是去给儿子儿媳送棉衣棉被,阿毛去了军器局——也不知什么时候和娄仕云搭上了,两人一块儿跟在工匠们屁股后头当跟屁虫。

陆旋鲁北平两兄弟先后离开,只有他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小院里。

院子一角还被竹编围着,阿毛不许扔,只说万一之后还要养什么活物,那不就有现成的了?为这个他手指头里扎了好几根竹刺,辛辛苦苦一根根编出来的,扔了多可惜。

他愿意留着,班贺也不阻拦。明知那里什么都没有,班贺还是走过去,往里边望了一眼。

果然什么都没有。

收回视线,班贺摇摇头,这实在可笑。

其实他也不算一个人,要真闲得慌,他可以去找谢缘客,还有伍旭,甚至是顾拂……

算了,他哪儿也不想去。

换下官服,在房里坐下,班贺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白的手指捻着白瓷茶杯,茶水滋味也是淡的。

敞开的房门外溜溜达达走进一只狸花猫来,班贺忍不住笑:“你也知道人都走了,外边清静才出来走两步?”

斑衣郎喵了声,走到他腿边蹭了蹭。

平时也不知窝在哪儿,唯有这时候,才能知道它还是只家猫,懂得亲近主人。

性子独是好事,性子太独不见得好。

万一在看不见够不着的地方出了事,他也浑然不觉,救不了。

思绪想着想着便偏了,班贺脑中又冒出那个义无反顾离开的人来。眼前斑衣郎映在瞳仁里,却到不了深处。

没多久,斑衣郎连瞳仁里也待不住了。班贺听见声响回神,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斑衣郎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床底下,不时传来几声叮叮当当的动静。

班贺俯身看去,暗沉的床底下亮起两颗荧绿夜明珠,晃来晃去,忽闪忽闪,金属声随着它的移动而跳跃。

班贺探手去摸,指尖按到一块冰冷的铁片,动作一顿,随即缓缓将那块铁片拿了出来。

一把钥匙。

班贺对此全无印象,哪里来的钥匙?

凭空出现无主的钥匙,让班贺狐疑的视线投向斑衣郎,难不成,是它叼床底去的?

班贺拿了灯,再次俯身看向床底,果然从床底找到了另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周正,一板一眼,像个不熟悉笔的人写的——实则不是不熟悉笔,而是不熟悉手。

“将军府的钥匙,请恭卿代为保管,回程自会来取。”

班贺再看手里的钥匙,还不如藏床底下不被发现呢。

也不告知一声就放在这里,真弄丢了看他怎么进……让他自己砸锁去!

皇帝压根就不该给他赐这么一座宅子,又没人去住——班贺又是一阵出神。

后知后觉地想到,那座将军府,陆旋到底是离京都没去住过一宿。

十二月初,鲁北平收到了来自叙州的回信,因是留的班贺住址,这封信班贺早早接收,却未擅自打开。等到鲁北平休了假从京营返回时,才交给他,让他亲手拆开看。

信是鲁冠威写的,满满两页纸,字数不少。

父亲笔墨少见,常年在一块儿用不着书信往来,鲁北平认真看过去,却看到的几乎都是对班贺与陆旋问好的回应。

孙校尉那几位在叙州过的都好,没什么太大变化,鲁冠威也代他们问了好,简单说了说近况。另外很大篇幅中,他详细写了班贺所关心的彭守备一家,他们在十月已离开叙州,去了别处。

朝廷西征瞿南大获全胜,但这场战役并非打赢就结束了,接壤的国家最需要戒备,一时的发兵攻打镇压,效力是有限的。尤其是瞿南这般狼子野心的蕞尔小国,还有往后百年需要保持震慑。

朝廷下达命令对边境加强防控,守边将领带兵戒严,各处调兵遣将。守备彭飞便是在此时受到调遣前往边境,官职未变,仍是做当地守备。

守着瞿南与兖朝边线,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年半载。原本彭飞是想独自前去,他不愿妻儿同自己一块儿去那种地方吃苦,待在叙州至少吃饱穿暖,有房屋遮风避雨,比去那儿好得多。

他的妻子卫岚不忍丈夫独自前去,铁了心要跟去,连带着两个儿子也不甘示弱,嚷着要去便一家人一起。

尤其他们夫妻俩收养的干女儿穆青枳,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干爹干娘。呜咽着说起自小没有父母关爱,好不容易遇到这么疼爱她的夫妻俩,只要跟在他们身边,去哪儿都不叫吃苦。

这番含着眼泪出口的话让卫岚几度哽咽,抱着穆青枳一块掉眼泪。

她虽是女儿身,却自小吃了不少苦头,性格坚毅,除了当初和彭松对打哭过一回,后来再也不见她哭过。这回因为可能会分离,便哭得不能自已,卫岚哪里舍得放这个小女儿独自留在叙州?

一家子都是牛拉不回头的倔脾气,彭飞转头去找骆总兵,得到总兵批准,带上家人一同前往边境。

信读到此处,班贺心中不无感慨,那孤零零的小姑娘也算是找到了依靠,她当初选择留在叙州或许是对的。

若是当初执意让她到京城来,反倒不好,班贺也不会照顾小姑娘,总不能和阿毛似的放养吧?

鲁北平看了半天,最后才在书信末尾看到父亲两句鼓励:北平吾儿,做得不错,不辱家门。日后更要尽心尽力,为国效力。

只有两句,鲁北平有些失落,但也只一会儿,想想能得到这句“做得不错”也好。

他将信放回信封,宝贝地在手里捏了片刻,交给班贺帮他保管,好好收起来,就不带回军营去了。

两父子都是这样委婉,羞于表达,或许鲁北平这样的性子和鲁冠威还真脱不了干系。

看过这封信后没两天,班贺收到了来自邰州的信件,是陆旋寄来的。

许是刚到没多久写的信,信里只对那地方稍稍提了几句。

陆旋去得突然,当地官员似乎提前得了消息,在官道上候着带去了府衙。

那些人阿谀奉承,见风使舵,迎接他们的伙食倒是不错,后来听闻陆旋执意要住到防营去,之后便开始找借口推说,闭门不见了。

班贺默默摇头,地方官的确难缠,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是势单力薄的陆旋。

他接着看下去,下面的内容却峰回路转,班贺一愣,眉眼柔和下来。

“邰州冬日很冷,比京城还冷,相比较而言,还是叙州好些。至少,你冬日开窗通风,屋里被褥不会结霜。

将军府的钥匙见到了吧?你想要进去,随时都可以。

以往一直觉得京城不好,现如今离京方知好与不好得和别处比,只因这里没你,京城也能待得住了。

吾念卿,卿勿念。”

盯着最后一句别扭的话,班贺几乎可以想见陆旋绷紧的嘴角。

装模作样叫人勿念,班贺看见的却是满纸:你想我不想?想不想?

这封信摆明只能给他一个人看,旁人看了都要笑的。

放下信,斟酌一番,班贺提笔写下回信,将鲁冠威回信里的话差不离地搬过来,也让他知道还有其他人的挂记。

至于自己么,自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好像有些酸了。班贺将这句划掉,写道:没事的时候想一想。

“望君他乡珍重,珍重再三,再三珍重。”

停笔搁下,班贺等待片刻,将信纸装入信封,不知道收到这封信会是什么时候。

或许那时已经春暖花开,信中所抱怨的冬日结束,踏上归程。

====================

# 骨鲠之臣

====================

第172章 讨人

一场雪后,街面上除了脚下一片白便是两侧灰墙,墙沿掩在积雪下,打眼看去平白短一寸。屋顶一溜瓦日积月累糊成了黑黢黢一片,白雪未能全部覆盖,愈发分明,连株瓦松都长不起来。

清早还未来得及被行人踩踏过的白雪上,整齐列出几道马蹄印,顺着前方直达一扇略显陈旧的官衙大门,痕迹就此中断。

官厅里,两个身着军营配发的统一制式棉服的男子并肩站在一块,目光默契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将军,这知州到底什么时候来?都问了三回了,该不会还没醒吧?”何承慕被冻得张不开嘴,动作大了都脸疼,风雪摧残过的双颊显出两块不正常的红晕,说完这句话嘴上又添了一道血口子。

身边人先开口,袁志的抱怨也紧跟了上来:“说让咱们在这儿等着吧,连杯茶都不给上。”

这官厅漏着风,都没人补一补?

他们几乎没去过官府,其实这是常见事。所谓宁修十条路,不修一座衙,官府衙门修得再好,也非官员业绩,反而会因此而招来诟病。办公的地方能用就行,衙门穷酸,反倒成了为官清廉的佐证。

若是衙门修得太好,被参一本作风奢靡、不体恤民财,一参一个准,严重了丢官也说不定。

陆旋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头望他们一眼,还未开口,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终于有人来传话,知州周衷来了。

周衷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棉袍,落了座,笑呵呵道:“陆将军,久等了。”

陆旋睨着他,嘴角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知州公务繁重,得空出来见我,等一会儿又算得了什么。”

前一回陆旋上门来,周衷让人回绝了,今日又姗姗来迟,摆明了不大愿意见他。

上一篇:仓鼠和金雕怎么谈恋爱

下一篇: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