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 第99章

作者:耍花枪 标签: 年下 强强 正剧 HE 玄幻灵异

何承慕咕嘟漱了口,正要吐,被陆旋制止:“别吐,咽下去。”上司发话,他便紧闭双唇,梗着喉咙咽了下去。

陆旋朝袁志招呼一声:“帮把手,把这药涂在他背上。”

“诶。”袁志一乐,正好,自己嚼碎的药自己用,自食其力了。

他手脚利索,三下五除二给何承慕上了药,抹完颇有些嫌弃地在何承慕衣服上擦了擦。本就因为只能任人摆布而倍感憋屈的何承慕张牙舞爪,都司不能打,他袁志还不能打?

袁志一边躲闪他的胳膊,一边叫:“你这人不识好歹,伺候你,给你上药还跟我来这套!别以为我打不过你,我是让着你,还得寸进尺来了!”

陆旋在边上看着,冷不丁说道:“是不是不疼了?”

这话一出,何承慕和袁志俱是一愣,停下动作。后知后觉的何承慕挥了两下胳膊,又整个把上半身撑起来,惊喜发现前一刻还在作祟的伤痛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下蹦起来,下地打了一套拳,越动越兴奋:“真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

满脸欣喜的袁志脸色忽然一变:“快别蹦了,背上伤口裂开了!”

何承慕茫然偏头去看,却什么都看不见。陆旋皱着眉让他转过身去,果然有两道痂渗出了血痕,连忙叫他趴回去。

难怪。前几日在抵抗瞿南人入侵战事中受伤的瓦达,能外表如常地跟随书洛前来,还有那几个在寨中见过的熟面孔,恐怕都是靠着这些天赐“神药”支撑,其实伤痛并未完全治愈。

看来这种药虽然不能快速愈合伤口,但具有提神镇痛的功效,见效奇快,立竿见影。相比起用了会使行动受限的麻药,这种止疼药几乎不会产生额外限制。

但方才何承慕的状态也同样显出弊端,疼痛是身躯受创所给出的警告,禁止伤者再做出造成更大伤害的行为,紧急情况之下,可以使用这药应急,可若是滥用,使用者不再有任何节制,极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陆旋沉思片刻,小心将草药收了起来,这药对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士兵而言,关键时刻能救命,的确可以称为神药。他对尼玛那老头装神弄鬼那一套嗤之以鼻,现下也得承认尼玛在医术用药上或许有几分真本事。

外边有人将帐帘一撩,方大眼低头钻了进来,见到陆旋也在嘴里冒出一句正巧,大大咧咧坐下,声如洪钟:“都司,那些瞿南人怎么处置?好些天了,一个个能吃着呢!”

在偈人村寨抓到的瞿南人战俘被他们带了回来,当日斩杀一人祭了旗,余下的留在营里当苦力。搭灶、挖便坑、建营帐,任由使唤。

方大眼说到吃的一脸心疼,见那些瞿南人吃铁羽营的粮食他就心里窝火,活像是从他嘴里扣走了口粮似的,在他看来压根不该给那些瞿南人饭吃!

陆旋想也不想:“放了。”

方大眼:“啊,都放了?”

“留着浪费粮食。这回放了,下回该怎么办怎么办。”陆旋一笑,“放心,有你发威的时候。”

瞿南历来为兖朝属国,杨氏王朝素不安分,新王继位没多久便要称帝拒不朝贺,两年未交岁贡,频频骚扰边境,劫掠人口货物,罄竹难书,甚至如今狂妄到想要侵占兖朝领土。

骆将军派他们来不仅是救急,还兼之探查消息获取情报,没有将俘虏全部杀掉也有这一原因在。

从那些瞿南俘虏口中得到的消息毕竟有限,并且世事难料,陆旋需要能实时传递消息的人,于是他在那批战俘里挑了几个,重金许诺,为他打探情报可以得到丰富的报酬,总会有人控制不住贪欲。

当然,完全信任这些战俘是不可能的,还得放一些他们自己的探子进入瞿南境内。

听见当探子方大眼来了劲:“都司,让我去,我一定能完成任务!”

陆旋看他一眼,摇摇头:“你太显眼了。当探子就得混在人群里不会被人发现,就像——”他看向袁志何承慕,若有所思,“这件事再议。”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袁志伸手一捅何承慕:“小何,都司是不是说咱们长得不英俊?”

何承慕一脸失望:“我还觉得我长得挺英雄气派的。”

方大眼仔细看了看他俩的脸,点点头:“还得是都司会看人。”

袁志:“……”两双眼睛盯着方大眼,方才还打打闹闹的两人这会儿同一战线,同仇敌忾来。

铁羽营在统川府停留七日,陆旋做好布置,即将带领士兵动身返回叙州。八百铁骑未折损一兵一卒,全须全尾地带了回去。

陆旋需要的探子最终还是没在铁羽营内挑选,而是找了当地人,一来当地人熟悉地方风俗,有些知晓瞿南人的语言,方便混入瞿南人中,铁羽营中大部分是汉人,西南少民不足百人。二是出于私心,陆旋舍不得损耗自己手下的精兵,这些骆将军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单拎出去都是好汉,说是千里挑一都不为过。

开拔那日铁羽营先放走了十来个瞿南战俘,他们将人带到边境处,然后松开绳索,瞿南俘虏立刻连滚带爬地向前方密林跑去。铁羽营骑兵在后方时快时慢地追逐,不断施加压迫感,不时放出一支冷箭,精准擦过他们的耳朵尖,听见惊恐的尖叫或是吓得一趔趄,便引发一阵笑声。

前进十数里,铁羽营骑兵们停在原地,在一片哄笑中看着他们落荒而逃。

方大眼扯开了嗓子,呼声震天:“记住,你爷爷我们是铁羽营!给爷爷们记住了!”

伴随着众人豪放的笑声,他们牵引缰绳转身折返,完成了今日的任务。

偈人独有的草药,陆旋非常感兴趣,私下找到书洛协商,想要与她签下购买合约,今后每年都为铁羽营提供,有多少都要。

书洛小声嘟囔:“这是尼玛老爹的神药,怎么可以卖……”

“药效我试过了,还不错,但不适合大剂量使用,你的大巫师应该很清楚。草药是天生地长,采了来年还会有,没用完放在那儿会腐烂生虫,不如换些银钱,村寨里老人孩子都能受惠,这才是真正的神药。”陆旋语气平淡,注视着她,“你说呢?”

与他对视片刻,书洛鼓起双颊,伸出手,动作幅度略大,腕上银镯叮当作响,在陆旋的契约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虽然是自己经过再三思考后做的决定,但书洛莫名恼怒,总有种被迫的不甘心,她再也不想和这个人打交道了!

第139章 游击将军

今年已经过了草药采摘的季节,陆旋将先前拿到的草药分发下去,说明功效,每人随身携带三两片叶子,放置妥当,以备不时之需。

铁羽营回到叙州城,首战告捷,所有人都得到了相应奖赏。总兵骆忠和亲自嘉奖令士兵大受鼓舞,自此,铁羽营的旗帜将会象征着荣耀,成为每一个士兵的骄傲。

不过这件事远远未结束,骆忠和似乎是得到某些消息,开始紧锣密鼓筹备调兵调粮之事,操练也变得频繁起来,连最底层的小兵都能察觉到山雨欲来的紧张。

延光五年十一月,京城快马加鞭百里加急送达一封兵部札付,由兵部侍郎亲笔,钤有官印,再由巡抚亲自召见宣读。叙州可不比京城,在这偏隅之地,一封朝廷来的任命书比在京城郑重得多,连巡抚都不敢怠慢。

奉上喻,叙州都司陆旋御敌有功,擢升陆旋为游击将军,赐良驹两匹、绢五十匹。

游击将军位于主将之下,总兵、副将驻军固定,非朝廷调令不可擅自离开驻地,游击将军没有固定防区,则有权限出境御敌,灵活调度。所率部队的任务,就是机动作战击敌,带领部队往来防御,随时待命支援其他部队。

距其升为都司不过短短十月,再次立功得到提拔,一年内两次升官已是无上殊荣,但陆旋反应平平,只是跪谢天恩,接过凭信告身便噤声站到一旁。

骆忠和和巡抚互相恭维一番,大摇大摆带着陆旋离开了官衙。出了那扇门,骆忠和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了不得。我当年升为守备都高兴得夜里睡不着觉,一个游击将军还不能让你高兴起来。”

“高兴的,但也犯不着那么高兴。”陆旋说,“这些是我应得的。”

骆忠和手指头连点:“你小子,就是这脾气对我胃口。对,就该这样!不过,你这话听着,心里还想着什么不应得的东西不成?”

陆旋闭上嘴,顾左右而言他:“要是没什么事,送您回府,我回营房了。”

“急什么,我府上早就给你摆好了宴,庆贺你升官。”骆忠和一昂首,阔步上前,“快跟上!”

陆旋升为游击将军的消息不胫而走,早上去见的巡抚,晚上就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骆忠和将能请的人都请到府中为他庆祝,鲁冠威在席上激动得几乎落泪,三句话不离已逝义兄陆籍,陆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得到欣慰比他自己还要重要,连鲁北平都看不下去,帮着陆旋一起劝,整个场面哭笑不得。

应付过这一日,没想到第二日又有了新饭局。

知晓这件事最为高兴的竟然是孙世仪,他逢人便要大肆宣扬一番,还拉上一大帮人到自己家中,饮酒摆宴。

孙世仪绕场喝过一圈,双颊酡红,喜上眉梢,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双眼:“这是什么?这是一双慧眼!都说慧眼识英雄,这位年纪轻轻的游击将军,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不同凡响!”

众人一片哄堂大笑,陆旋自然不能忘,初来叙州时对他照顾有加,替他引见的是孙世仪,但场面闹到这份上,还是有些不忍直视。陆旋端起酒杯与孙世仪对饮一杯,接着坐在席上当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穆青枳与彭守备一家坐在一块,跟着他们一块给陆旋敬酒,笑得分外灿烂,似乎是自陆旋认识她以来,见到她最开心的时刻。

“陆大哥,我要是以后也能像你一样就好了。”穆青枳面上飞起羞涩的红霞,但更多的是憧憬与莫大的勇气。

彭松被酒辣得吐舌头,口齿不清地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总说这种话?”

穆青枳冲着他的耳朵嚷:“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也可以当大将军,反正比你强!”

彭松捂着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听!”

卫岚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将他拉回位上:“臭小子嚷嚷什么?吵死了。”

彭松不服气:“明明是枳儿先对着我耳朵嚷的,你怎么不说她?哥,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比起弟弟稳重太多的彭枫端着酒杯,笔直起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找陆旋敬酒去了。

陆旋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这帮人各聊各的,大着嗓门无所顾忌,除开时不时象征地给他敬一杯酒,更像是借着这个由头彼此相聚。在京城里绝对见不到这样的场面,或许班贺在这儿,也会和他一样像个局外人,陆旋无奈又好笑,迁就了这场充满人情味的人间烟火气。

夜里回了营房,陆旋一身酒气自己都有些嫌弃,正要去洗个澡,余光瞥见床边暗格,忍不住坐下,将暗格打开,取出一叠整齐的信封。

他与班贺来往的信件并不多,十根手指头还有余,信里每一个字都被他细细琢磨很久,句句皆是寻常语,字字读来都是思。

信封上署名也写得工整秀致,班与贺之间隔了些空当,陆旋指尖微微移动,遮住了另一个字。单留一个贺,便可以当做是来自班贺的贺语祝词,抵过他人千万句。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好,连名字都在替他遥祝。

一直深居简出的施定宪避开热闹,几日后才送上一份薄礼,以表心意,陆旋也知情识趣,亲自上门谢过这份礼。人情世故,礼尚往来便是如此,你来我往间联系便紧密起来。

陆旋没有另购外宅,仍是住在营房内,现如今身份与之前天差地别,行动也自由了很多,只要不用操练,几乎随时可以出营。

这样他便有更多时间去拜访鲁冠威,时不时关注鲁北平近况,也是顺了鲁冠威的意思。

今年不同往日,陆旋和鲁家人一起在骆将军府上过了年。骆忠和自诩老鳏夫,少年成婚的妻子因病早亡,女儿也早已出嫁,这两年来,有故友及故友后人陪他一同过年不知道比以往热闹多少,巴不得留他们一直住在府里。

前年过年在山营,去年过年在刑部大牢,这两年诸事繁杂,陆旋几乎是一刻不停,差点忘了和家人一同过年是什么样子。

坐在一派祥和的桌上,桌面上饭菜蒸起腾腾热气,脑中却冒出班贺的模样,今年约摸也是同阿毛两个人度过冷清的除夕。

不知寄过去的信收到没有,若是收到了,或许还能好过些——陆旋嘴里的饭菜没了滋味,他什么时候能收到回信呢?

过了元夕,鲁北平就要动身前往京城,乌作善替他写了一封信,交给现任兵部侍郎,或许能得到些许照顾。毕竟曾在兵部任职过不短时间,一同共事多年,多少有些交情。

陆旋在上门拜访时得知了这一消息,主动让鲁北平到了京城去找班贺。京中情况复杂,若是没人接引,保不齐会出什么事。鲁北平又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到那种地方,准备越周全越好。

临行之时,陆旋看着鲁北平收拾行李,鲁北平忽然一笑:“哥,你有什么话就说,这样站着我替你憋得慌。”

“谁憋得慌了。”陆旋嘴上这样说着,还是忍不住说出在嘴边冒上来又咽下去几回的话,“替我同他说一声,我一切都好。”

“谁?”鲁北平不是装傻,是真糊涂。

陆旋眼神一瞟,鲁北平眨眨眼:“哦我知道了,班先生。”

“你一直想去京城,这回可真要去了。”陆旋说。

鲁北平脑中灵光一现,算是有些明白了:“是呀,京城福地,到处都是达官贵人,说不准我稍不留神就遇到贵人,跟班先生似的,一下就把我给提拔了。”

陆旋嘴角一扯:“去了自己注意着点,别给人家添麻烦。”

鲁北平放下手里的衣服,真诚看着他:“要不你去考武举我来当这个游击将军?”

陆旋:“……”

鲁北平用力扣上箱子:“放心吧,哥,我去了保证不给人添麻烦,替你去报恩,当牛做马都行。”

陆旋:“滚。”

去京城路途遥远,不像陆旋单人匹马,坐着马车兴许要走上十多二十天,路上要是耽搁了,恐怕一两个月都打不住。从玉成县来叙州是同家人一起,这回身旁没有一个亲人陪伴,鲁北平怀着忐忑,独自走上一条未知的道路。

京中收到鲁北平要进京的消息,班贺官职在身无法亲自去迎接,估摸着时候,雇了人连着几日在城门等候。

第四日才接到人,那人尽职尽责地带着鲁北平去了班贺住处,闵姑也被班贺关照过,进门就端茶奉水,接待他放下行李,净手坐下歇脚。

鲁北平在这陌生的院里感觉到一点微妙的熟悉,就好像还在玉成县一样,只是无论如何有段日子不见,还不知有什么变化,他约束了手脚,在椅子上坐得规规矩矩。好在阿毛散学早,又是个机灵活泛的性子,蹦着上前一通问话,十句里有八句都是在问他旋哥,一问一答间,鲁北平消除了剩下的生疏。

申时班贺散值回到小院里,身着官服束发戴冠,本就姣好的面容冲着屋内人温和一笑,鲁北平差点儿不敢上前去认。毕竟无论是玉成县还是在叙州,龚先生时常忙于工事疏于打理,衣着简朴,而眼前的班贺判若两人,即便身处简陋小院,仍觉通身清贵之气。

“龚……班郎中。”鲁北平见到班贺下意识又要叫出他在玉成县的化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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