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昭昭
既然他没办法得到宋郁的爱意,那他也只能一直纠缠着宋郁,直到此生结束了。
屋外头知了在一声声叫着,夏夜静谧,任何声音只要重些都很明显。这些天宋郁的院子里都会有仆婢自发守夜,为的就是护少夫人无恙,但傅离咎就是想要让他们看看,他们所伺候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又看向宋郁,目光中涌动着浓烈的恨意。
“把你的衣服都脱干净了,”傅离咎冷声开口道,湿冷意再一次散了开来,“你不是想要和台上台下的戏子一个样吗——为夫今晚就来满足你。”
宋郁瞳孔骤然一缩。
第77章 小寡夫6
(9)
昏黑的夜里,城中的灯火零星亮着,宋郁的院子里还带着烛火光,隐约着那主屋中的烛光好像闪烁了一下,但是外头的仆婢们都没有注意。
宋郁躺在床榻上,身子猛地一颤。
“夫君……”他轻声唤道。
“闭嘴。”
帐子只朦胧放下了一层,就连窗子都是半开着,那件松垮的半透衣衫根本遮不住什么,细碎沉闷的铃铛声一下晃荡,宋郁咬住自己的手,只感觉身体深处都是冰凉的。
若有人能看见那犹如实质的身影欺压而上的场景,瞧见床榻上散着长发的男妾面色窘红,尽力隐忍却还被撞出声的样子,恐怕都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
很快,脚踝上那铃铛的声音就变得响亮急促起来。
宋郁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不受控地绷起身形,指尖一下攥住枕巾,他又竭力地偏过头去咬住自己的手,好藏起那些不堪的声音来,然而却能感觉身上那道身影戏弄的举动。
一下一下,好像偏要他流露出最狼狈的一幕那样。
宋郁的眼睛被发带蒙起来了,他低低被撞出声来,他根本不知道窗外有没有仆婢在张望,也不知道他这副样子有没有被外头的人瞧见,他能确信的是只有他自己能看见傅离咎的身影,而外头的人若是来瞧,只能瞧见此刻他在床上一个人放肆而又狼狈的样子。
他又一次紧皱起眉头来,闷哼出声,那露出的大片体肤和关节处已经被染红了,他微微垂着脖颈,呼吸间流露出经人事的风情,身子却在不受控地一下下蜷紧。
“夫君……”他小声又嘶哑地乞求着,“夫君……别……”
“闭嘴。”回答他的仍旧只有那一声冰冷的呵斥。
一下,屋中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仆婢们发觉的时候,来到墙角,隐约可以听见屋中传出的急促隐忍的声调,还有断续的哭声,那听起来分明是同人欢好的样子,可谁都知道今晚少夫人是一个人睡的。
他们对视一眼,试图从窗户开着的缝隙张望进去,朦胧里只能看见帐中那道身影独自跪伏在床榻上做着什么,那姿势大胆又放荡,即便看不真切,只有一道模糊的印儿,结合他们听到的声响,也立刻吓得他们收回了目光。
一个丫鬟连忙放下窗。
“里面的是……少夫人?”
“呸,他算什么少夫人,”立刻有人低声斥责道,“大少爷刚死,他一个男妾召些不三不四的人进门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一个人做这种事,当真是思春思过了头。”
“莫看莫听,丢傅府的脸面。都回自己院里去!”
管家来了一趟,听见里头的声儿就脸色难看地走了,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仆婢张望,即便他们看不清什么,也知道屋里头这位男妾是何等的荒唐。
一夜的时间,宋郁在床榻上几乎受尽折磨,恍惚间他只感觉自己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梦里好像还被傅离咎抱起来把尿了一回,醒来以后才发觉是荒诞的梦,可现实的场景也同样荒诞难言。
人力尚且还有耗尽的时候,但鬼魂却无停歇的那刻,若不是日出之后傅离咎的力量消减很多,恐怕还是会继续折磨于他。
直到天亮,宋郁几乎筋疲力尽,浑身被篡夺了阳气,湿淋淋地躺在床榻上,发带不知道何时掉落,那衣衫虚虚遮在身上,他的眉眼沾着色,骨节处泛着红,就连进来为他洗漱的丫鬟都羞于看,开窗散了屋里的难言气息便跑了出去。
而宋郁才有些失神地睁开眼,望向半空,一夜的时间,他眼尾都哭得发红。
傅离咎已经离开了。
这便是他这位好夫君的报复之法吗?宋郁别过头去。
真是恨他,就应该杀了他,让他死生不能,将他千刀万剐,这又算什么报复。宋郁攥紧枕巾,用尽唯一一丝力气,恼怒地把身上的衣衫丢了出去。
(10)
紧接着是第二晚,第三晚。
(11)
几乎夜夜仆婢们都能听见屋里传来的声音,明明屋里头只有宋郁一人,但那声音却不堪听闻。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府中的闲话也越来越多。都说这位少夫人从前看似忠贞良善,其实骨子里最是放荡,又说傅大少爷信错人,将万贯家财交在这种人手中,实在是死不瞑目。
宋郁听到这些风声的时候,也发现了仆婢们看他的目光中夹带着的异样的眼神,夜晚他要受鬼魂的戏弄,白日里他仍旧如同从前那般早起吃粥,坐在廊下晒着太阳,闲敲棋子打发时间,可渐渐的,府中的仆婢们对于他也不似从前那般尊重。
有的时候,他还能听见下人在角落窃窃私语的声音。
“你如愿了,夫君。”宋郁坐在椅子上,有些沉默地看向半空中飘着的身影,感觉到那手伸来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宋郁指尖一动,偏过头去没有回应。
但很快,那手的力道就加重了。
他被迫仰起头来,感觉到那股冰冷的鬼气渗入他唇齿的滋味,呼吸一窒,他又被吻入深处。
他现在又算什么,某只厉鬼的玩物吗?
“夫君……”宋郁微微喘息着,看向那道身影道,“夫君还要玩阿郁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傅离咎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光是这样身败名裂,又怎么能消我心头之恨。我总要折磨你到无穷无尽之时,让你颠沛流离,余生都不得好过。”
“夫君真是恨阿郁啊。”
“那是自然,”傅离咎缓缓冷笑道,“我本就是靠对你的恨意存活在这世间。”
“可要是,阿郁已经知道错了呢?”宋郁抬眼,看向傅离咎晦暗难明的双眼,他试图从中看到一丝动容。
傅离咎却只是径自的,又将他狠狠摁在桌上。那手毫不客气地捏住他后颈,让他挣扎不能。
宋郁疼得闷哼一声。
“你这种人又怎么会知道错,”而傅离咎张扬笑道,身上的冷意越发浓烈,“不如想想下半辈子,怎么陪我一起度过吧。”
第78章 小寡夫7
(11)
没过多久,京中关于傅家男妾风流浪荡的闲话已经甚嚣尘上,傅家的老管家见势不对,且宋郁夜夜没有半分收敛的样子,只能将信传去给了傅家二老,希望他们能够约束一下宋郁的德行。
彼时,傅离咎的鬼气已经愈发磅礴,甚至连白日里都能完整地显出形来。
那一身鬼气就好像是从宋郁身上汲取的一般,取而代之的,是宋郁这个未亡人日渐乏力,肤无血色,那被夜夜浸润的身子宛如池塘里承了雨露的荷花,娇滴滴地绽开花瓣来。
他知道众人的目光,也知道外头的风言风语,但他却没有解释什么。
直到那天午后落了雨,院里头潮热又静谧,宋郁刚被傅离咎折磨了一轮,额间渗着汗,他没有去拉散落的衣衫,身子无力地垂靠在榻间,管家过来了,隔着门说老爷与夫人到了。
“到了?”宋郁闻言一怔,才抬起头来有些回神,“到哪了?”
“就在前院的厅上坐着,等着少夫人您去敬茶。”门外,管家悠悠开口道,“老爷夫人这回可是为了少夫人的事,特意来的。”
宋郁手指微微攥紧,知道这日总算是临到了。傅离咎就是想借着外头的流言蜚语和自己爹娘的手,将他赶出傅府,只有看到他颠沛流离,看到他朝不保夕,傅离咎才会高兴。
厉鬼的报复心就是这么强,欠一还十,只有恨,没有爱。
门内,傅离咎的身影又显现了出来。
“夫君,”宋郁撑起身子,哑声喊道,“夫君还是要让我过去吗?”
傅离咎冷淡看着他没有说话,宋郁微微攥紧了指尖,最终还是撑手站了起来。
不过十几天的功夫,宋郁身形就瘦了一大圈,他的身上,衣衫遮不住的地方,多的是淤痕吻意,他重新更换了衣衫,用丫鬟的脂粉遮住了眼底青黑,只觉得今日便是自己留在傅府中的最后一日。
然而待到宋郁缓缓走到前院的时候,却看见二老正带着一个道士坐在厅中。
宋郁的脚步猛然一震。
仆婢们看见他过来了,都窃窃私语起来。
“郁儿。”二老见状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
被宋郁侍奉孝顺多年,二老也是将宋郁当作半个亲子对待的,不久前傅离咎去世,他们从南阳旧宅千里迢迢赶过来,也曾担心宋郁会因为丧夫而一时想不开,甚至还曾小住府中一段时间,几次宽慰宋郁。
却没想到再次听到宋郁的消息,却是管家那一封陈述少夫人种种荒唐行为的书信寄到老家,他们不信宋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犹疑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带一个道士过来,瞧个仔细。
半空中,傅离咎的面色微微一变。
傅离咎本想借爹娘之手赶宋郁出府,却没想到爹娘深信宋郁,信到这个地步。
而厅堂中,傅夫人已然搭上了宋郁的手。
“好孩子,娘不觉得你会真的做出有辱傅府门风的事情,”傅夫人轻声道,“咱让道长看一看,究竟是哪里不对,好吗?”
宋郁猛然一怔。
连他自己都以为傅家爹娘是过来寻他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他们宁可信鬼神,都不信是他出格浪荡。
“宋郁!”傅离咎不禁大为恼怒,“你那副真面目,怎么对得起我爹娘对你的良苦用心?”
即便这些时日宋郁夜夜风流,确实是傅离咎在作祟,但先前宋郁装得一片深情,背地里做点小倌、买戏子的事,却与傅离咎的鬼气毫无干系。
若道士真查出个好歹来,傅离咎只当宋郁必然会将之前所有风流事都推卸到自己身上,更借机将自己除掉。
他见状更加恼火,甚至有了要扑上来撕咬宋郁的冲动。
眼见道士走过来,傅离咎身为厉鬼也只能往后避去,身上鬼气愈发兴盛,他不甘地冲着宋郁大喊了一声。
“宋郁!你若敢胡言乱语,我便是魂飞魄散,也决不放过你!”
而宋郁回过神来,忽然扭头看了不远处的傅离咎一眼,看见傅离咎正在嘶吼发疯,身上的淤痕正泛着绵密的痛,那是傅离咎所带来的。
“道长,你瞧瞧这孩子近日性情大变,可是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一旁,傅夫人还在问道。
道士不紧不慢地看着宋郁,微微眯起了眼。“确实,厉鬼缠身。”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宋郁闻言,猛然回过头来,没有说话。一边是他死去的亡夫,一边则是盼望事情能水落石出的傅府仆婢。他站在这中间,只有他一人能听见傅离咎的嘶吼与不甘。
道士走了上来,摸了摸胡子幽幽道:“此厉鬼乃怨气所化,凶狠至极,不过奇怪的是寻常残魂,哪来的这么大的怨气啊?更生得一副色鬼做派,稀奇,真稀奇。”
“道长,可有办法救救我家郁儿啊?”傅夫人闻言顿时落泪,“我已经没有了一个儿子,绝不能再多失去一个孩子……”
“夫人别急,”道长宽慰道,他环顾四周,并未看到傅离咎的化形,便料想厉鬼是躲了起来。“用柳枝抽这位郁郎君的后背,在日头底下抽上七日,便能削减厉鬼之势,不过这中间,郎君恐怕要受不少苦楚。”
道士悠悠看向宋郁道:“贫道以为,其实郎君或许是知道厉鬼来历的,若不然,也不会任其怨气滋生兴盛到这个地步。若是郎君能说出一二,或许便不必受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