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杯不流
他们和这些大厦一起坍塌,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如果当年,他们也能手握武器,现在的社会会是什么样的呢?
雄虫抬头看着菲利普,终于开口:“我……加入你们。我知道这颗星球上其他雄虫的位置,我会帮你们、不,我们找到他们,然后说服他们。”
狼蛛。
科梅凝眉望去,一扇扇紧闭的窗藏起了无数个纠结的心事。能留在狼蛛星的,除了未婚雄虫,就是高等雄虫。他们会被煽动吗?科梅其实不知道。
常年被固定在蓝天白云的天幕如今成了灰色,密集的拟态无人机群就像老电视失去信号的雪花屏,密密麻麻的小点铺成了灰蒙蒙的幕布。
这里作为雄保会的基本盘,是最不容有失的。
护卫队已集结完毕,火力呈溢出状态,而闯入的雌虫星舰在雄虫星区的另一头。雄保会已传讯雌虫议会,要求立即处决蝶族。等星区内的雌虫星舰打过来,雌虫议会早就赶到了。
狼蛛星是距离虫族母星最近的星球,雄虫星区围绕狼蛛星展开,而另一面就是陨石带,天险在侧,可谓万无一失。
不过在雄虫安全上,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科梅道:“趁战乱还没波及至此,将雄虫们都转移到军事基地,雄虫崽优先。”
雄保会内部,地下禁区。
燕屿也听完了这一场稚嫩但具有朴实感染力的演讲,医护虫轻手轻脚取出抽血的针管,行动自然,面上毫无慌乱之色。
“你们不担心吗?”他发问。
医护虫低眉顺眼,温驯回答:“狼蛛星的防护如铜墙铁壁,不可能有事。”
燕屿却道:“我不是指雌虫,我是指安提戈涅。你们不担心他们推翻雄保会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是另一位副会长格罗佩:“何必担忧呢?只要是雄虫在管理雄虫,以什么形式重要吗?”他一头银发,其中掺杂着几根还没有染白的黑发,虽然不年轻了,但却双目有神,身上有一股很浓重的生化消毒水的气味。
他走过来伸手:“初次见面,我是格罗佩。”
燕屿伸手和他相握,摸到了很多茧。他好奇问:“这么说,您是支持他们的吗?”
格罗佩平静道:“不。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虽然是雄保会的元老成员之一,但这名老雄虫却显得十分包容:“世界上从没给雄虫留一条路。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是帮助虫母生育,然后被虫母吃掉成为卵的养分。路是虫慢慢走出来的,雄保会的诞生只是因为雄虫探索出了这么一条路,我们并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在何方,雄虫的结局又是什么。”
“小安想要走的路是对的吗?只有历史知道。”
燕屿跟着他慢慢走在无数医学设备之中,追问:“您是准备冷眼旁观吗?”
格罗佩微微一笑,话语却残酷无比:“不,他需要证明自己的路是对的,雄保会在雄虫地位上取得过阶段性成功,他们想要证明自己能比这个制度走得更远,就要亲手推翻这个制度。在那之前,我永远都是雄保会的副会长。宇宙中新事物推翻旧事物是恒定不变的规律,如果他们做不到,那就只能证明他们是错的。”
燕屿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品味出了什么,转移话题:“对了,刚刚抽的血只是用来做体检的吗?”
格罗佩脚步定住,他们站在电梯前,禁区的电梯需要刷卡、输入密码和生物验证,没有内部虫带路,根本无法进来,也不能离开这一层。他下来的时候扫了一眼,记得在下面还有一层。
而格罗佩审视了他几秒,顿了顿,然后温声说:“当然,难道还会有第二个用途吗?”
那看来就是有了。
雄保会孜孜不倦地试图让他回来,为的是什么呢?恐怕秘密就藏在下面。如此秘密的场所,外界没有丝毫风声,若非蝶族的突发情况,恐怕他此生无缘踏入此地。
有没有什么方法更进一步呢?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尖锐的警报打破了寂静。
红色警报等刹那间染红了整层楼,刚刚还从容不迫的格罗佩脸色突然变了。他的耳麦闪烁几下,是有虫正在对他汇报。
年迈雄虫的目光落在面前雄虫的脸上。
如芒在刺。
格罗佩的声音沉沉,有如千钧重:“突发状况,有敌虫从陨石带后方突袭狼蛛星。”
他一字一顿道:“刚巧,为首的虫,是您的雌君,曼努埃尔·阿努比斯。”
第110章 重伤
空气中弥漫着电路爆炸的焦味和硝烟味,把镜头拉低,从翻卷的银灰色洪流向下,掠过冒着滚滚浓烟的高楼大厦,穿过匆忙逃避的群众,以一个渺小的单位朝上看。无穷无尽的机械跟随着闯入的目标在天空翻卷,如果说天空是另一片海洋,那么这些银灰色的杀人机器就是狂怒的海啸。波涛如怒,滚滚而来,又随着目标的急转而折返,像激流拍在暗礁上翻涌的白浪,咆哮着、怒吼着。
又好像一场酝酿百年的暴风雨,银灰的机械如雨般密密麻麻地倾泻,残影拉成雨线。
穿梭在其中的战士们如雨燕般灵巧,携着滚滚的炮火鹰击长空!
“疯子!”
大厦倾塌,硝烟四起。在雄保会的组织下,无数雄虫被保护着向飞船聚集。狼狈的雄虫暗骂一声,一边把凌乱的鬓发梳理好,一边怒气冲冲地质问护卫队:“我们为什么要撤离?就这么一点雌虫,你们打不过吗?”
护卫队雌虫连忙解释:“阁下,这是为了安全考虑。”
一方面是这些机动性极强的蝶族不好解决,时间越久地表建筑破坏越大,说不定就会伤害到地面的雄虫。另一方面,迟则生变,他们也担心雌虫那边还有后招,不如直接将这些雄虫送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至于这个保护有几层内涵,就不必明说了。
雄虫冷哼一声,不用想也知道潜台词。
作为战略性稀缺资源,一旦战乱开始,他们就会陷入各方的争抢。在雄保会的保护下,总比在雌虫手里好。
“雄保会会将您安置在星图上不存在的军事基地里,一直到风波平息。绝不让这些忤逆分子伤害到您!”
*
地下。
面对格罗佩沉沉的目光,燕屿连呼吸都没乱一秒,一挑眉,惊讶中略带惋惜道:“我以为他死了。”
他甚至还笑了一下:“您怀疑我和他里应外合吗?”
格罗佩温柔道:“我以为你和他关系还不错?就像塞基和伊卡洛斯那样?”
燕屿狡猾地反问,偷换概念:“雄虫会和雌虫亲密如一体吗?不,不会的。因此雌虫和雄虫的利益是不可共存的。夫妻嘛,终归是一个利益群体,利益相同时走同一段路,利益冲突时便分道扬镳。而且,您认为曼努埃尔是个什么样的虫呢?”不等格罗佩回答,他便自己回答了:“冷血、傲慢、贪婪。”
“科梅和您说过吧?在圣堂联谊会的时候,他为了救自己,便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这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他轻笑一声:“你认为他会放过背叛过自己的虫吗?更何况我还是他最憎恨的雄虫。”
“不,他不会的。”
“或许我比你们更希望他死在外面。”
还真别说,这句话真有几分咬牙切齿。曼努埃尔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早不诈尸晚不诈尸,偏偏当自己在雄保会老巢的时候诈尸!还不如不活呢!地下禁区,他没有丝毫权限,只能被锁死在这层楼内。而且这里不仅屏蔽了精神链接,还是个纯科研单位,没有机甲仓。
好一个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而曼努埃尔死得好好的,非得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这不是害他吗?!
因此他说这话格外真情实感,极具感染力。一番辩论,既直指根本的利益问题,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指出了曼努埃尔这只雌虫冷酷的行事作风,再加上论据中提到的雄虫自身困境,还额外增添了几分代入感。
格罗佩不由得信了八分。
他拍拍赫利俄斯肩膀,安抚道:“好孩子。”手掌用力,示意他往前走,格罗佩打开直梯门:“曼努埃尔既然杀来了,应该也知道了你在这里。安全起见,你就跟着我们一起撤退吧。”
他的手掌牢牢地桎梏着燕屿的肩膀。
格罗佩其实基因等级不高,只能算中等,但手掌却如铁钳一般,让燕屿动弹不得。
燕屿面无异色,目光却不着痕迹扫视一圈直梯的构造。电梯门关闭,他冷不丁开口问:“下面是什么?不需要撤离吗?”
对于前一个问题,格罗佩避而不答,只说:“不用,等我们离开后直接销毁就行。”
或许等会出去,可以抓紧时间给曼努埃尔通风报信,让他趁销毁前来一探究竟。
正想着,突然,电梯猛地震荡了一下,好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上面。
电梯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卡在两层楼之间,出于应急状态的门瞬间打开,格罗佩条件反射把年轻雄虫护住自己身后和墙角之间:“别怕,护卫队就在上层,马上就能赶来。”
上方传来斧头劈在铁门上的声响,一声比一声响,震荡借由钢铁传递到其中的虫身上。
护卫雌虫的振翅声很快响起,但狭窄的电梯井内限制了他们的数量优势。
“砰!”随着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纯白外骨骼穿刺了电梯的天花板。随之而来的还有护卫队的疾呼:“曼努埃尔!”
——他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摆脱了拟态无人机的追踪,一路杀进了雄保会的核心地带!
燕屿心脏瞬间停跳,和电梯镜面中的格罗佩对上视线。泛白的睫毛下,双目锐利如鹰,沉沉地透过反射与燕屿对视。
一时间,空气都凝滞了。
燕屿发誓,他这辈子没这么虔诚地祈祷原地消失过。
真的。
好不容易一番巧舌如簧,把格罗佩稳住了,曼努埃尔又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闪现在自己面前,目的不明,随时可能让自己前功尽弃。
朋友,你活了,却要我死是吗?
这是什么星际水鬼吗?必须要拉一个人替死?
纯白的外骨骼提起,又重重落下,砸开更大的缝隙。有血水顺着缝隙滴落,一开始是几滴,后来慢慢地开始流。从声音来判断,这不会是曼努埃尔的血。
受限于最下方的雄虫,投鼠忌器,他们不敢使用任何可能伤害到雄虫的手段,只能回归最原始的肉搏。而电梯井狭窄,可容纳的虫不多,他们只能挤进来排着队送死。曼努埃尔占据地利,手起刀落间竟然也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血流到了他们脚下,格罗佩皱眉,脚后跟微动,避开了血流。
沉默依然在延续,但不知为何曼努埃尔也没说话。
不知道他是来救伴侣的,还是来杀背叛者的。
要杀他还好,万一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开口就是“不要怕我带你回家”之类的经典英雄救美台词。那他岂不是前功尽弃,还有生命危险?!
可惜这里屏蔽精神链接,燕屿想和曼努埃尔提前交流一下都没有方法。他压低声音问格罗佩:“这样下去不行,您能控制无人机进来围剿他吗?”
说话时,他甚至没抬头看一眼上方,端的一副冷静理智的样子。但燕屿知道,曼努埃尔听到了。
或许他不能立刻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有这句杀意毕露的话,就算心有疑惑,以曼努埃尔的骄傲,就绝不会再说什么温情脉脉的软话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会不会露馅了,而是曼努埃尔会不会当真,把他杀了。
镜面里的格罗佩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目光依旧钉在他身上,但语调依然和蔼:“当然了。”
话音落下,电梯墙角突然动了动,墙面掀开,露出黑洞洞的枪口,狙击红点落在上方的缺口处。咔嚓几声充能完毕,激光迸射而出。
太刺眼了,燕屿不由得侧过头,视网膜似乎还停留着强烈的光线。
老狐狸。明明有反制手段,却无视忠雌前仆后继的死亡,按捺着试探自己。恐怕他刚刚如果露出一丝喜悦,此时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空间狭窄,曼努埃尔闪避不及,虽然已经最快速度侧身了,但外骨骼直接被激光切掉了一个足肢。顶端尖锐且有倒刺,横截面呈米字型,倒刺连接着沟槽,一旦切开皮肤就会源源不断地放血。
顺着被切开的切口,这一节外骨骼滚落下来。
滚动几下,停在距离赫利俄斯不远不近的地方。
曼努埃尔贴着墙面侧头,找到了充能的线,切断。与此同时,他的耳朵动了动。机械足肢敲击墙面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如雨点般密集。护卫雌虫们有序退出电梯井,为杀人机器们让出舞台。
小巧的杀人机器们哪怕子弹打光了,也还能自爆。一旦被近身,那就只能被一点点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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