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军校生的我不可能是虫族 第130章

作者:杯不流 标签: 玄幻灵异

于是新的生命诞生了,祂给予子民智慧,让他们得以学会人类的科技。

他一边听到虫母的饥饿,一边听到被胁迫的人类内心憎恨与嘲讽的交织曲。

“我们是阿芙乐尔号,就让我们做阿芙乐尔号该做的事吧!”有人在回忆的碎片里大笑。

——传播文明、传播科技也传播人性、传播平等与反抗的火种!

就像十月革命里那艘阿芙乐尔号一样,给文明以蛮荒,用一声炮响点燃革命的火焰!

傲慢的虫母啊,你难道不知道,科技水平与社会文明发展水平不协调,只会导致内部坍塌吗?!

造出能移动虫母如此庞大的舰船,虫星附近的星系的资源根本不支持。祂只能通过派遣自己的子民去征伐。想要更进一步获得人类的科技,就只能给祂的子民以智慧,而获得智慧的虫族在接收科技的同时也必定会接收他们传播出的思想!

反正星船已经被虫族缴获,与其让虫族进化出智慧,慢慢研究发展成不可控的形式,不如让这场进化由他们掌握方向!人类无法击溃虫母掌控下团结的杀人机器虫族,那就让虫族变成“人类”。智慧生命的战场,人类绝不会输!

这就是这群“苟且偷生”船员的阳谋!

是的,他即是祂,祂即是他。

可是任何智慧生命!必定会不可抗拒地被自由的引力所捕获!

他看见虫母的尸体轰然倒下,虫族们啃咬着祂的身体,自由而贪婪地进化,在血水中,最后一个苍老的探索者高高举起同伴的头骨,在这场漫长的星际任务中的终点,发出一声哀嚎般,如泣如诉的大笑声!

[收到请回复,人类,这里是阿芙乐尔号。]

[我已无法返航]

第129章 我是谁?

这是阿芙乐尔号的过去——

那我呢?

我是谁?

在这样庞大的“虫母”下,个体的意识就像烛火直面太阳,关于自我、关于记忆、关于过去的记忆就像烤炉上的雪一样飞速融化了。就像水在海里,是认识不到自己是一滴水那样,他也认识不到自己是谁。

他茫然地站在历史的呼啸而过的倒影中,试图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于是他开始拼命回忆过去。

他记得,他来自地球、他来自21世纪、他来自……他来自哪?

他如梦初醒般,突然发现玻璃窗蒙上了一层水雾,透过玻璃,他看见窗外的战争的浓烟、世纪末倒塌的高塔、无人机群向乌鸦掠过坟地一样掠过天空、□□在黑夜里倾洒如流星。还有、还有居民楼的旱金莲、紫斑风铃和醡浆草,这是他家乡窗台的景色——他的家?

他的家在哪?

明明记忆里充满了烟火气息,学校、乡音、平凡的每一天——可是为什么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城市哪条街道?

记忆恍若完好地寄存在脑海里,可是直到此刻,他拼命回想,也想不清楚乡音是哪个乡音,度过的大学是哪个大学,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有没有过关系好的朋友。他甚至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多少年出生的!

很多时候,人明明记得自己有这段回忆,“我记得记忆里有这么一幕”,但当某一天想要看清他的时候,才发现那不过是一段模糊的剪影。

来到异世后,燕屿害怕自己被无法抵达的故乡给困住,生活的秘诀就是不要去思考悲伤的东西,含糊着,也就过去了。只是在偶尔的夜晚,他才会翻找出一些记忆的碎片拿出来品味。

可是现在当他试图探索碎片之外的回忆,却发现那其实只是栩栩如生的背景板。

他的回忆真的存在吗?

他的家乡、他自己,真的存在过吗?

他听见无数呓语从耳边滑过,熟悉的景色与事件,都以另一个人为主语重演。

那些碎片绕过他,飞向更遥远的深处。燕屿追过去,眨眼间,场景又是一变。

玻璃窗又变成了星船的舷窗,窗外绿意盎然的塔斯马尼亚星正在黑暗中安静地自转,而星船内来来往往的乘客正在欢声笑语。

这是“4.13”特大星际航船事故之前的场景!他立刻意识到。

可是虫族的意识体内,为什么会有这段记忆?

他想转头去看乘客的脸,却在转头的一刹那目睹了一场爆炸——旅行船不慎撞上了陨石,在猛烈的碰撞后,航行事故爆发了。

这一刻,燕屿什么都没想,一切都离他远去了。

在一片火海里,燕屿开始狂奔——他在哪?

此刻的他,那个小小的婴儿,在这里吗?

集体性的记忆是无序的,这艘船在记忆里重塑后,往上也是往下,往前也是往后。他一间间舱室找过去,却只觉得没有尽头。

“砰!”

是门被劈碎的声音。

然后越来越近的动静,是足肢正划过甲板,涉过血红的、流淌的地面。

它停在燕屿的身后。

不知这是谁的记忆,让记忆中的世界开始绝望而恐惧地颤抖起来——胸膛一凉。

燕屿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膛被钉穿了。

不、那不是他的胸膛!眼前再一晃,他以另一个视角,看见因为出游精心打扮的女士被狰狞的虫族剖开,那只虫正埋头在血肉模糊的胸口啃食。

那只虫不像现存的任何一支虫族,虫母的时代,虫族种类都是为当前问题而量身定做的。这只虫族也是如此,它有完美的、人的外型。

——这是当时船上乘客所看见的东西!

所以救援赶来时,才除了一地血,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主动走向那只雌虫,他想要知道它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离开……以及它和自己的关系。

塔斯马尼亚星。

失去虫母指令的雌虫茫然地在地下进入假死状态,陷入沉眠。

直到星船事故后,解体的部分穿过大气层,撞向它休眠的地面。

就像一阵春雷,唤醒了它。

通过假死沉眠,是为了节省能量。可此刻它嗅到了浓重的、食物的味道。

[我该进食了。]它朦朦胧胧地想。

虫母死后的雌虫,按照基因程序,自动进入竞争上位的流程。进食、攒够能量、然后……繁衍。

于是它登上了那艘船。

好多的人类,好多的死亡。

血铺平了甲板。

它感到饥饿。

——而“他”在愤怒!

阿芙乐尔号最后的驾驶员临死前,曾在甲板上留下线索,告诉后来者,他死前曾经历过什么。试图返航报信的驾驶员被虫族所蒙骗,让一只伪装成人类的虫族混上了星船,半途发现后,决心不能让人类坐标暴露的驾驶员在愤怒与绝望之中,启动了自毁装置。

每一个能执行星际远航任务的探索员,都是人类精英中的精英。他没有那么容易被蒙骗。

探索员以为那是他的同伴。

必定通过了科技和交流的双重验证,星舰有基本的面部识别和生物验证。更何况漫长的星际航线让探索者们无比熟悉彼此,倘若没有那些记忆,和基本的人类常识,探索者立刻就能意识到不对。

但是最后的驾驶员还是被蒙蔽了。

这说明那只虫占据了某位船员的身份,甚至记忆。

即使是虫母,也不可能移植走别人的记忆。

但是没有人类的记忆就没办法混入星船,混不上星船就找不到人类的坐标,没有坐标,茫茫星海,虫母又该从何处寻找呢?

所以祂精心设计了一个新的虫族。

它吞噬、或者说寄生了其中的一位探索者。并保留了极大一部分人的基因,以蒙蔽阿芙乐尔号的监测系统。

人类的意识,会在死后消散。但脑死亡后很长一段时间,科学家依旧能捕捉到意识的频段。虫母便将那些碎片一起缝合进那只虫族的意识里。

寄生单个个体人类,祂不放心。

——看,这样就既可以骗取人类的信任,又不用担心它有人类的思维和情感,背叛虫族了!

然后在几百年后的一场屠杀里,同胞的血和哭嚎使“他们”共振,几百年前已经葬身星海的英灵也流出血泪。

曼努埃尔救燕屿的时候,是不是说过?虫族是灵魂决定身体,血肉组织依附于意识产生。

于是当这只吃空了整个旅游船的虫族在本能的指引下开始进化,被缝合的记忆渗出灼热的血水,人类英灵的碎片尖啸着震动,进化的蛹内翻江倒海——

来自人的自我认知塑造了新的身体。

有人匆匆赶来,在短暂的震惊后,从血泊里残破的蛹内,抱起了唯一“幸存”的孩子。

他带着恐惧和侥幸,向世界宣布:“看啊!这是奇迹之子!”

他是诞生于人类肮脏欲望与谎言中虚假的奇迹之子。

他是诞生于大航海时代最崇高的爱中的奇迹之子!

走出孤儿院的时候,工作人员对养父说:“这么久了,这孩子都不怎么会说话,对外界也没什么反应,可能小时候的经历在潜意识里一直影响着他。您确定要领养他吗?如果后悔了退养恐怕会对小孩造成更大的伤害。”

养父说:“我确定。”

他们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听不懂,便没避着他。

而燕屿当时心想,我才穿来几天呢,之前那个自闭小孩又不是我,被退养就退养呗,现在的芯子是个成年人了,才不在乎呢。

实际上是大脑终于重新发育足够,接收了所有记忆后,按照逻辑自动排序、并补充,形成了新的记忆。大脑让他忽略了其中的违和,把那些记忆碎片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过去。

记忆决定了人。

第一批宇宙探索者的记忆离这个时代太久远了,甚至好些人还是旧世纪的见证者,所以他有着旧日的记忆。

那些模糊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是来自于21世纪的地球人。也让他成为一个成熟的、勇敢的、人类主义的人。

一个过去的、不存在的幽灵在这幅躯壳里,眺望着新时代的光景,他看见蓝色的天空如海,美丽的宇宙星船划过天幕,以宇宙的广度而言,它们就像一个个随着地质运动缓慢漂流的小小岛屿。

就像阿芙乐尔号。

奇怪?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