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如年 第52章

作者:游瓷 标签: 甜宠 强强 HE 玄幻灵异

不周山上的雪难得停了些,今日晴空万里,很适合做些悠闲的事。晏伽披着玄狐斗篷和顾年遐在雪原上散步,虽说还是极冷,却没有风雪割人脸庞的那种生疼感了。

晏伽发觉顾年遐一直在看自己,便问:“你看我干什么?”

顾年遐拂了拂他的毛领:“你穿这个真好看,可能因为你本来就长得很好看。”

这衣裳是顾年遐特意从自己的宝库里给他翻出来的,挑了几样,最后觉得还是黑衣更衬得他面色雪白如冠玉。晏伽这幅长相,无论是放在人族还是魔族,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就算是向来以力量为美的狼族看了也不由心生感叹。

“倒是甚少有人夸我长得好看。”晏伽说,“我记得小时候没去越陵山之前,连个像样的衣裳都没有,被人骂过脏和丑,就算后来也没几个说过我好看的。”

顾年遐哼道:“那些人族能有什么好眼光?整日红的红绿的绿,恨不得头上插满花再出门。”

晏伽失笑:“我也是人族。”

顾年遐急忙解释:“你不一样嘛。”

晏伽牵起他的手,放到嘴边一吻:“我知道,小狼王殿下。唉,我这个族长夫人往后就能过养尊处优的生活了,想想就开心,昨晚我高兴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顾年遐脸红起来,也握紧晏伽的手:“我也没睡好,总想着衔枝礼的事情,想办得大一些,不要委屈了你。即位仪式我倒是觉得,不办也可。”

晏伽诧异:“那怎么行?这不比衔枝礼重要?”

顾年遐的心情肉眼可见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他在自家也不再刻意藏尾巴耳朵,牵着晏伽的手,步伐欢快、狼尾晃动,都快蹦起来了。

晏伽也压不住嘴角的笑,心想这小狼王果然还是个孩子,就像孩童吃东西只捡着自己最喜欢的往嘴里塞,不喜欢的碰都不想碰。

不过这也是他所希望顾年遐最好的样子了,至少不要像自己一样小小年纪就背负那么多,以至于人生沉重,前路渺渺。

至于那日狼王争夺战时,混沌黑狼脱口而出的那句“想起那些被你忘掉的事情”令晏伽十分在意,但几番追问之下顾影拙总是三缄其口,顾年遐似乎也全不知情的样子,看来那头莫名出现的黑狼并非偶然,顾年遐身上绝对曾发生过什么事。

他有些按捺不住,一心想着顾影拙那老家伙满口神神秘秘的“机缘未到”,若非故意诓他,就是另有隐情。无论如何,晏伽还是相信顾影拙有那么几分爱子之心,总不至于耽误正事害了顾年遐。

一回寝殿,顾年遐就翻箱倒柜地找起来,又是冬衣斗篷、又是发带头冠的,每样都是镶金缀玉的上品。看来蘅宫地下那条矿脉的确是天赐的宝窟,上好的玉石不要钱似的往外搬,任哪个玉料商人见了都会眼红。

晏伽靠在床上,笑看着他,满脸都是无奈。

“这个,你穿穿看。”顾年遐抱着一身赤色金纹长袍朝他走来,“这个好像是从前人间的哪位皇帝留下的,后来好多帝王将相都穿过,据说穿在身上有龙鳞显现、葳蕤生光,特别好看。”

晏伽见那衣裳的袖口绣着滚云纹,的确大气好看,也刚好适合他的身形,便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多帝王将相都穿过,最后怎么到你这儿了啊?”

顾年遐道:“哦,因为那些人战死的战死、亡国的亡国,都……”

他忽然止住了,瞅着手里的长袍,皱着眉又卷起来,转身就要塞回去:“不行,这个太不吉利了,换一件换一件。”

晏伽拽住顾年遐,无所谓道:“什么不吉利的,是人都得死,跟衣裳有什么关系?来,我穿上试试。”

他穿好这赤云长袍,在镜前照了一圈,发觉果真好看,摆动时衣袂摇晃,在灯烛下照看,确有龙鳞浮现。不过所谓龙鳞也只是绣工精巧钩织出来的,实则是金银丝线编在一起,乍看如同鳞片一般。

顾年遐围着他左瞧右瞧,喜欢得不得了:“真好看。”

晏伽望着顾年遐笑逐颜开的脸,犹豫几次,琢磨着要如何跟对方说,如果真办衔枝礼,自己不想太过抛头露面出风头。

一来他并不习惯在人前招展,这样总不自在。二来,自己比顾年遐大上个几岁,要真被敲锣打鼓地娶过来当族长夫人,他这张俊脸确实也觉得有点不够用。

再者说,自己名头上是什么族长夫人,其实到了床上天翻地覆,还不一定谁叫谁夫君呢。

两人原本都在好好试衣服,试着试着不知道怎么又全都脱了,勾勾缠缠地回了床上,帐子一拉,又不清不楚起来。

顾年遐扳着晏伽肩膀,习惯性地抬头索吻,晏伽轻轻点点地逗着他,直到把小狼逗急,一把拽下来抱着亲,最后两个人谁都喘不上来气,只能笑着抱作一团。

猫爪子摸进衣摆下面的时候,顾年遐很明显地缩了一下尾巴,轻轻咬上晏伽的脖子,犹豫几次,才说:“晏伽,你……教我那个双修的法子好不好?”

晏伽停了停,抬头看着他:“双修?你是说……”

顾年遐点点头:“你说那个会更舒服的。”

晏伽实在不记得自己有这么说过,虽然真的会更舒服些,但他看着似懂非懂的顾年遐,觉得自己还下不去手。

“那个要等衔枝礼以后了。”晏伽点点他的鼻子,哄道,“再等等,我就教你。”

先前和怀钧说定过,事毕之后便传信让他前来,晏伽倒还一直记着这茬,一得空闲便展开了传音灵阵,告诉对方蘅宫刚刚结束一场风波,提醒他来的路上务必小心,尤其注意那些混沌是否还潜伏在四周。

狼王继任仪式如期举行,蘅宫上下忙着筹备了两日,里外布置得格外隆重。顾影拙最开心,仿佛马上就要喝到顾年遐的喜酒似的,奔前忙后,看起来最为忙碌,实则狗屁没干,只顾着袖手转悠了,时常又遍寻不见人。

大典那日,顾影拙盛装而来,在专门举办狼王即位之礼的流芳殿中等着,手边瓜子、点心、茶水一应俱全,笑着与旁人攀谈,满脸的褶子都少了不少。

晏伽坐在他对面,越看越不舒坦,最后还是起身走过去,伸手将顾影拙正要抓的一盘点心拿走了。

“你干什么?”顾影拙皱眉道,“你自己没有?”

晏伽道:“我想起来当年为什么揍你了,因为你真的很欠揍。”

顾影拙咳了两声,道:“彼此彼此,老夫当年只是看在乐仙师的面子上,懒得跟你区区一介人族计较。等到吾儿衔枝礼之后,你赶紧收拾收拾跟他去巡视狼族领地吧,我顾氏和越陵山共同镇守青崖口百年,就算老夫退位了,年年也还是会尽职尽责的。”

“哦?”晏伽挑起嘴角,“年年跟你说衔枝礼的事了没有?”

顾影拙笑道:“那自然是还没有,等下老夫自己去问他。那枚狼牙玉坠老夫早就交给他了,只等他自己送……”

话说到一半,顾影拙忽然瞪大眼,猛地伸出手指向晏伽腰间:“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戴着我顾氏的狼牙玉坠?!”

晏伽低下头,无视旁边几个狼族震撼至极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嗯,怎么样?是不是吓得走不动道了?等我当了你们这儿的新族长夫人,新仇旧账一块儿算,走着瞧。”

顾影拙扯住晏伽的袖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唉……算了,事已至此,老夫再阻拦也无济于事了,只是等衔枝礼后按照族内惯例,新族长夫人得跟老夫来一趟,交代一下今后服侍狼王的……”

晏伽推开他,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会儿,你先别装,顾影拙,你老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顾年遐想选谁当新夫人了?!”

顾影拙眼神坚毅:“老夫事先绝不知道!与外族成婚,还是男子,这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晏伽立即确信了:“你绝对知道!”

两人正如同从前那样拌嘴,忽然听得外头传来阵阵悠远的鸣钟声。顾影拙面色大喜,立马站起来,快步向外走去:“老夫的夫人回来了,回头再聊,老夫先去了!”

晏伽见过顾年遐的母亲几面,是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儿,实力并不在顾影拙之下,据说当年顾影拙对其死缠烂打,总算将对方追到了手。而顾年遐的样貌多少也更像母亲一些,凌厉而不失柔和,生得中庸之道,恰到好处。

“哎呀你别拉我,磨磨唧唧的!”

人未见声先至,晏伽先是听见门外按捺不住激动的笑声,接着大门一开,一位衣着华贵肃穆的女子兴冲冲走进来,秀美的柳叶眼四下张望着:“我的宝贝年年呢?我的宝贝儿媳妇呢?”

【作者有话说】

儿媳妇在里面。

第70章 衔枝之礼

晏伽叹了口气,不知道顾影拙在外面都跟这位说了什么,一进来便风风火火地找人,看来已经知道顾年遐衔枝礼落定的消息了。

来人正是顾年遐的母亲、顾氏大祭司,顾醴。

与顾影拙不同的是,顾醴非常不喜欢人族,或者说她不喜欢越陵山除了乐佚游和晏伽之外的所有人。她曾经与仙道中一些灵修起过冲突,两边闹得都很不愉快,当时还是顾影拙请来乐佚游出面调停,双方都互相退了一步才作罢,顾醴也因此与乐佚游关系更熟络了些。

自从乐佚游死在青崖口之战后,仙道对她的中伤谣言纷起,顾醴便越发地厌憎人族。

她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晏伽,作为向来崇尚强者的狼族,顾醴从前对晏伽便十分欣赏。在晏伽小时候,她常常去越陵山,给他带些好吃的好玩的,还哄着晏伽叫姨母,忽然又遗憾地摇摇头,叹自己生的不是个女儿,否则肯定要跟乐佚游结个亲家。

结果阴差阳错,到头来还是得成亲家。

晏伽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对方就已经到了跟前,容貌年轻如初,和他小时候的记忆毫无区别。

“没想到晏掌门还能拨冗前来我们年年的即位仪式。”顾醴向晏伽走来,亲昵地握住他的手,“已经见过年年了吗?怎么样,你们年纪差不多,谈得来,你悄悄告诉姨母,他的新夫人长什么样子?可是族中最漂亮的姑娘?”

顾年遐这时却忽然从外面进来,手中托着一枚锦盒,快步走到顾醴面前:“母亲,您回来了?怎么样,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是晏伽给我挑的。”

“好看。”顾醴扶着他肩膀,欢喜地摸摸头,看了又看,总是看不够,“比你爹当年风流俊俏多了。”

顾影拙在一旁抱怨:“什么,你不是说当年在即位仪式上一眼就被我迷住了吗?!”

“哄你的,要不然你得一直缠着我问。”顾醴道,“晏掌门眼光真是不错,自己身上这件也……嗯?”

她也瞥见了晏伽腰间的那枚狼牙玉坠,起初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片刻功夫后,她猛地抬起头:“嗯?!”

晏伽笑吟吟看着她:“嗯。”

顾醴看了看顾影拙,又转向顾年遐:“年年啊,这个是怎么回事?我看着倒像咱们家的那个玉坠子。”

“就是我们家那个啊。”顾年遐坦然地抓住晏伽的手,“不是说给我夫人的吗?我就送给他了。”

顾醴有些悚然:“等等,我的儿,你是说你们两个……你选了晏掌门做夫人?”

顾年遐生怕她会不同意,紧紧抱住晏伽的胳膊:“我打赢了,母亲,我当然可以自己选。”

“不懂事!”顾醴愠道,“怎么能拉着晏掌门与你一起胡闹?我与乐仙师是至交,他也算你的兄长,休得胡来,年年。”

“祭司大人。”晏伽适时开口,“他倒是没有胡闹,这玉坠子是我好好收下的。”

顾醴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手放在顾年遐肩膀上紧了又松:“你们,真的如此?”

顾年遐护着晏伽的样子,与顾影拙当年在仙道众人面前护着自己的样子别无二致,顾醴看得出了神,很快又抽回心绪。

“年年,你可想好了吗?要知道人族与我们不同,他们一二百载的光阴中所需的情爱与相伴,我们或许也有,但绝不如他们那般相濡以沫、衷肠婉转。”顾醴又劝道,“晏掌门是乐仙师唯一的徒弟,若涉及他终身之事,我也须得慎重,不可纵你一时新鲜贪玩。”

顾年遐皱眉:“我没有贪新鲜。”

“多谢祭司大人念及我师尊。”晏伽反握住顾年遐的手,“我倒是觉得,年年在这事儿上已经分外慎重认真,我接下这玉坠,也是自己要同意的。”

顾醴见状,也彻底不再说什么,拍了拍晏伽的后背,发觉已然坚实不少,仿佛又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你也是长大了,这三年来你必然受苦不少,仙道那里如今依旧对你不甚客气,今后也不必再受他们窝囊气了。你师尊当年呕心沥血了多少载,到头来在那群宵小口中落得个十恶不赦,全然不值得。”

顾年遐也道:“先前我们调查三七坊灭门与学宫秘法之事,里面少不得有那些灵修插手,尤其是那个凌绝宗,这一路没少找我们麻烦。”

“凌绝宗……甚是耳熟。”顾醴喃喃道,“是今年要作为东道主举办仙盟大会的那家?”

晏伽点头:“是,三七坊从前似乎与凌绝宗来往很是密切,尤其是我休养这三年,他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还需要查下去。”

“身子如何了?”顾醴问他,“待衔枝礼后,让年年助你调养一段时间再说吧,其他事可以放一放。”

晏伽心说这小子现在满脑袋都是双修呢,皮笑肉不笑道:“还好,多谢祭司大人了。”

即位仪式按时辰开始,晏伽坐在客席之上,看着顾年遐身着礼装走入殿中,长袍委地,靴上流苏银铃碰撞环响,黑发仔细地编在身后,双耳坠着明珠流苏,自少年逐渐转为青年的脸庞上仍有几分稚气,但已经比两人初见时硬朗了许多。

晏伽此刻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小狼真的在自己眼前一点点长大。

顾醴作为大祭司,要在这个时候为顾年遐祷念祝词,降下狼王之祖的诰命。顾影拙则将他额头的狼王之印擦拭明净,行禅位礼,象征着狼王血脉的正式更迭与继承。

流芳殿中一声声钟鸣与铃响此起彼伏,听得人心中舒展、如有春风吹拂。晏伽喝了一口茶,满眼骄傲地望着顾年遐低头听取祭司的祷告。

年轻的狼王从祭司台上转过身,目光投向台下坐着的晏伽,接着便化为白狼的模样跳下台去,慢慢走到晏伽面前,温顺地朝他垂下了头。

“做什么?”晏伽不明就里,还是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结束了吗?”

“跟我来。”顾年遐拱了拱他的手,“到我背上来。”

晏伽虽然不懂他们狼族的传统,却也知道今天是顾年遐最重要的即位仪式,便摇头道:“哪有你刚当上族长,我立马就骑你身上的?”

顾年遐笑笑:“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来吧。”

晏伽无奈,见顾年遐仍旧坚持,只能跳到他背上,顺了顺白狼颈侧的长毛:“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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