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如年 第70章

作者:游瓷 标签: 甜宠 强强 HE 玄幻灵异

晏伽看着怀中试图变回去的顾年遐,抬起一只小狼爪子,捏了捏上面的肉垫:“怎么,连人形也变不成了?”

顾年遐着急得团团转,想着快些变回人形,却也无济于事,喉咙中呜呜声不停,也不知是在威胁谁。

晏伽抱着他起身,走到墙边的铜镜前晃了晃,笑得不怀好意。顾年遐则恼羞成怒地卷起尾巴遮住自己,扭动着身子不满道:“放我下来。”

“连衣服都没有了,真不害臊。”晏伽故意将他左右晃了几下,铜镜中一长条白色的年糕也跟着左摇右摆,“你落在我手里了,小狼崽子。”

顾年遐低头一口咬上晏伽的手,却没有用力,尖牙虚虚地顶着他的虎口,眼睛还偷偷从镜子里看他。

晏伽啧啧两声,转身回了内间,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狼往床上一按。顾年遐四爪都被牢牢禁锢住,只剩下一条尾巴倔强地挡在身前,满眼都是不甘心。

“瞪我干什么?”晏伽揉了揉他的肚皮,“这么凶?”

顾年遐哼了一声:“你有本事放开我。”

晏伽笑得止不住,依言放开了他。小狼嗷呜一嗓子反扑回来,跳到他肩上,暴风骤雨地蹂躏他的头发。

“行了,下来,我帮你调息。”晏伽扯了扯他的狼爪,说道,“还想不想变回来了?”

顾年遐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跳进他怀里,被抵住双爪的肉垫,打了个哈欠。

片刻之后,顾年遐终于变了回来,少年温热的身躯压在晏伽身上,尾巴扑朔,彼此都有些不想动弹。

“我们今天去哪里?”顾年遐趴在晏伽胸口,眼皮沉沉的,“整日待在这里好无趣。”

晏伽右手捏住顾年遐的后颈,一路滑到背上,将小狼摸得直叹气,“马上就到仲秋了,东湖城里有庙会和灯展,我带你去瞧瞧?”

“好啊。”顾年遐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看着他,“可是你不好露面……”

“遮一下脸,不会有事的。”晏伽点了一下他鼻尖,“我是一早就看腻了,陪你去转转也好。”

顾年遐蹭了蹭他的颈窝,嘴角翘起来:“我们去吧,晏伽,我想和你一起去。”

每逢春节、上元、仲秋这种大节庆,各处都有张灯结彩扮热闹的庙会街市,东湖城富甲一方,作为当地坐镇仙门的孙氏剑宗也常会散些钱财来大操大办,因此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城中总是热闹非凡,加之今年又赶上仙盟盛会,自然是盛况空前。

晏伽换了身衣裳,戴好斗笠便和顾年遐出了客栈。两人从浒山亭一路向东,走了不过三四里,远远便看见东湖城的城门已经挂上了许多花灯,进出车马行人如织,看来这次仙盟大会的规模不小。

“门口有把守。”顾年遐说。

晏伽朝那边看了一眼,摇头:“无妨,仙署的低阶仙巡官罢了,又不是捉拿仙道逃犯,不会看管得很严。”

“仙署是什么?”顾年遐问。

晏伽:“几百年前还没有仙署的时候,许多灵修仗着自己身怀法力,便以此欺凌凡人,甚至做出奸淫掳掠、杀人越货之事,民间一度对修仙之人谈而色变。所以当时几个一言九鼎的仙门联手创立了仙署,并制定仙道律典,用以约束天下灵修。”

“哦。”顾年遐道,“抓坏人的。”

晏伽:“也抓坏小狼。”

顾年遐忿忿地撞了他一下,被晏伽握住手,神色飞扬地朝着城门走去。

那些灵修本就奇装异服者繁多,偶尔有一两个戴斗笠、戴面具甚至浑身裹得密不透风的,都不会引起仙署的注意,晏伽大摇大摆地进了城,繁华的街市灯景映入眼帘,竟是比往年还要热闹许多。

灵修、仙宠、各大仙门的旌旗与袍服看得人眼花缭乱,挤满了繁华的东湖城,管乐笙箫从四面的楼台传来,悠悠动人之音不绝于耳,听得人心旷神怡,烦恼也一扫而空。

“我以前来的时候,可没这阵仗。”晏伽感慨道,“怎么样,喜欢吗?”

顾年遐点点头:“喜欢,晏伽,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

小狼在前面牵着他的手,挤过街上人群,又在小吃摊子前停下。晏伽看着顾年遐从乾坤袋里掏出碎银,犹豫的目光扫过摊子上各色吃食,似乎被迷了眼睛,不知道吃哪个好。

晏伽摸出袖中的银两,放到摊位上:“各来一份,老板。”

顾年遐回头看着他:“我是想买给你吃的。”

“是我带你转,当然是我给你买。”晏伽说,“吃吧,喜欢哪个我再给你买。”

顾年遐从不挑食,捧着许多小吃和晏伽坐在路边,悠闲地分享几两碎银换来的美味。晏伽不怎么喜欢吃这些东西,大多时候在看着对方吃,偶尔也会撩开面纱,张口咬住顾年遐喂给他的吃食。

“你们人族做的东西真好吃。”顾年遐感叹,“这些我都没吃过的,以前在蘅宫,顶多是吃烤兔子和烤熊。但是修为高一些的魔族,都是不怎么吃东西的。”

“人族灵修也是如此,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便无须吃人间伙食果腹了。”晏伽说,“不过我觉得那样没劲,人活着要是连好酒好菜都不想吃了,修为那么高又有何用?不如死了算了。”

“说得有道理。”顾年遐很认同这话,“你懂这么多啊。”

晏伽往后靠了靠,很是得意:“那当然,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街上的人群忽然往两边散去,晏伽有些警觉地朝那边看,只见一队红衣佩剑的执灯使从街上走过,气焰和他们在金陵城中见过的无异,全然不顾两旁正在游街观灯的人们,自顾自开路向前走去。

“学宫的人?”晏伽皱眉,“这次仙盟大会来的人还真不少,就是不知道都有谁来凑热闹。”

他看着到处飘扬的仙旗上不同的徽印,大致能认出几家从前熟识的仙门,不过看样子这三年来新立门户的不在少数,也有许多他不认得的,这倒不是什么大事。

关外费氏的仙旗也在其中,看来费轻舟听从甘氏兄妹的劝告,接了孙氏递来的论剑帖,并且一早就遣了心腹前来。至于她自己,估计要等临近开坛时才会亲自过来,毕竟家中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叔父,她并不放心。

据说悬空寺的也来了,菩岚大师云游归来,携首徒温哲久前来参会,带的人并不多。晏伽猜测过,孙氏和学宫幕后主使之人大概还不知道温哲久也参与了金陵城之变,否则面上绝对不会如此平和。

展家和三清门同样没有动静,越陵山也无人前来。晏伽前几日给怀钧和凌绡等人捎去几封家书,却不知道他们商量得如何了。

他正在思索,却猛地愣住,视线紧锁在一个路过的少年灵修身上。

只见对方穿一身朴素至极的仙门校服,看起来并非什么名门,混在人群中十分不起眼,却有一事令晏伽相当在意。

这少年灵修的腰间坠着一枚小木牌,底下悬着一簇明黄色的流苏,随着动作摇摇晃晃,看起来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简陋配饰。但晏伽认得这木牌,那是曾经他与几位旧友共同创立的一处盟社中,用以辨明每位成员的信物。

那时他随口给盟社起了个名字——小书斋。

起初只是出于玩乐心态,某一次他与展煜、萧千树喝酒时,兴之所至便随手成立。最初的成员只有他们三人,却无心插柳,此后数年竟然陆陆续续拉来了不少人,“小书斋”越发壮大,也渐渐活泛起来。

最终在某一天,仙道中忽然横空出世一个极其神秘的高手盟会,无人知晓其中成员具体身份与名姓,更不知道,其实那不过是一群心性顽劣不羁的少年罢了。

唯一摸清的,便是这群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各种匪夷所思之事都做,却从不作恶,大多乃除暴安良、救人水火之举,但行事风格过于疯癫粗犷了些,以至于仙道中许多人都深受其扰,对此褒贬不一。

晏伽对此的评价则是“心中有鬼,听不得半点敲门声”。

他以为从自己身败名裂时起,小书斋大概也是群龙离首、分崩离析了,却没想到这时候竟然还有生面孔。

但如今他也不敢轻易相信暌违了三年的旧约,只能先观望再说。

除了那群执灯使,仙署的仙巡官也几次三番上街巡视,阵仗非凡。按理来说,一座城中的仙署,大多都为那方势力最大的仙家所置,因而东湖城的仙署必定在孙氏剑宗掌控之下。

孙氏对城中之事十分警觉,像是生怕盟会之际再出什么乱子,才会派这些人来此。

晏伽向下按了按斗笠,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铃响——那是他先前所置的传音灵阵,一旦有结阵者相距在七里之内,便会自行展开,将彼此灵识相连。

他右手在额前轻点,下一刻便听见对面几乎震碎他脑仁的声音:“晏伽,我们到了——!”

第94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晏伽猛地断开了传音灵阵,额角直跳。

方才捣核桃一般的鬼哭狼嚎,一听便知是桑岱那厮。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灵识接入阵法,恶狠狠道:“你先给我闭嘴!不知道这阵法是直接到你脑袋里的吗?”

“凶什么!我刚学会这个法术,玩一玩不可以吗?”桑岱理直气壮道,“好了好了,我小声些便是。那位大小姐在我边上呢,她好像不太愿意说话。”

晏伽松了口气:“我以为她不会来了……你们已经在东湖城中了吗?在哪里?”

桑岱:“在客栈里,你那徒弟虽然也凶巴巴的,但是盘缠真给得不少,我生下来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客栈呢……”

“说正事。”晏伽忍无可忍,“哪间客栈?”

耳边传来孙渠鹤闷闷的一句:“玉楼客栈,在城南,你们过来时小心些,街上有不少执灯使和仙巡官。”

晏伽撸起袖子:“谁敢拦我?”

孙渠鹤:“那你最好去大街上喊,你是大叛徒大恶棍晏伽,绝对能夺了我爹的风头。”

晏伽:“你当我不敢喊?”

孙渠鹤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被他吓到:“你可别真的……”

顾年遐信誓旦旦道:“他当然敢了!”

晏伽与他同时开口:“我当然不敢。”

孙渠鹤:“……”

她一言不发地遁出了传音灵阵,剩下晏伽和顾年遐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你未免把我想得过于疯癫了。”晏伽对顾年遐叹气,“我何至于此。”

等顾年遐吃饱喝足,两人才动身朝着玉楼客栈过去,一路果真遇上了几队执灯使,比仙巡官阵仗还大,看来学宫横行也有孙氏的默许,但这未免做得过于明显,晏伽总以为孙焕尘虽然狂妄,却不至于这么蠢。

孙焕尘大概已经从凌绝宗那里知道自己还活着,非但不收敛,反而将一切推上明面,连孙渠鹤都猜不透自己亲爹想做什么。但从他们父女俩的关系来看,孙焕尘的掌控之心极强,也难怪孙大小姐叛逆离家,根本不愿提起家中之事。

玉楼客栈人满为患,并且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负担得起的,也不知道怀钧给了桑岱多少钱,住得如此大气,晏伽想起自己以前跟着乐佚游下山云游,都没住过这等气派的地方。

晏伽忽然就有些欣慰,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昔,看来越陵山这些年经营得也不错,怀钧的手段比他这个做师父的还要强上许多。

仙道诸门派世家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东湖城孙氏从商,幽篁镇林家护镖,睢明城展家开武馆,而越陵山则以授道、铸器与药草为营,各自皆有其家门产业,否则日日只餐风饮露,早就饿死了。

唯有臻于飞升之境之人,方能断食绝水,不再受五谷轮回之困,也不用沾染人间铜臭。

“什么叫臻于飞升?”顾年遐刨根问底道,“要么飞升、要么没飞升,‘臻于’飞升是如何看出来的?”

晏伽摸摸他的头,说道:“聪明小狼,倒还真没几个人质疑过这‘臻于’二字,不过……据说仙道百年来确有不少修为高深之士,在某日修行时忽然觉得机缘已到,便独自飘然隐入山水间,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顾年遐若有所思:“哦,我懂了,所以这就叫臻于飞升。”

晏伽却摇头:“非也,我觉得他们只是饿死了,所以再也没人见过。”

顾年遐哈哈笑起来,眉眼弯起,看上去十分开心。晏伽逗他逗得够了,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往客栈里走:“这边,我们上楼。”

到了桑岱所说的那间房,晏伽站在门口,弯起手指轻叩了三下,又重叩两下,里面的人才脚步匆匆过来开门:“来了来了!”

一开门,晏伽愣在门外半晌,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桑岱——没想到这小子连行头都换了一身,穿得如此风姿绰约,呸,花枝招展,任谁也难看出这不正经的模样是一门之主。

虽然对方无非只是换了身新衣裳,但晏伽还是能看出那衣料价值不菲,难不成也是怀钧给他买的?

晏伽推门走进去,看到孙渠鹤也在,一脸阴云密布,显然心情不佳。那只玄鸦则立在她肩头,冷酷地睥睨着所有人。

“大小姐近乡情怯啊?”晏伽大大咧咧地往桌前一坐,摘掉斗笠,先给自己和顾年遐都倒了杯茶,“来得倒是快,不过你们都各自有什么打算?”

桑岱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玉令,在晏伽眼前晃了晃:“你徒弟给了我这个,说拿着就可以进出仙盟大会,面子很大的。”

“这是越陵山的叩访牙牌,持此令者拜访其他仙门,如见掌门之面,可畅行无阻。”晏伽道,“他倒是真给你面子。”

“那是自然,他都说了,有小爷我在窈竹峰上陪他,让他很快活。”桑岱得意洋洋道。

晏伽送到嘴边的茶杯顿了一下,缓缓转头看着他:“……他真这么说的?”

“我骗你做什么?”桑岱不满道,“你这个做师父的还不如我呢。”

晏伽皮笑肉不笑:“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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