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秋月
亱榆之念着,看着,对他心折首肯:“世人都说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我始终觉得那是放屁,可你在文化上的造诣,果真能当得起一声惊才绝绝啊……怎么就选择了从商呢?”
亱莲放下毛笔,面对兄长时,丝毫不似在外那般谦雅:“谪仙之后有狂客,文采风流可比仙。”
亱榆之开怀大笑,两指指着亱莲一点一点:“你小子,真是不知害臊二字何写啊!”
不客气的更在后面,亱莲说:“想必这幅画也是要送人的,那,我便代他收下吧。”
亱榆之笑着摇摇头:“争不过你,争不过你。待痕迹干了你带走吧,送与我那男弟妹。”
亱榆之说是亱莲的三哥,实则比他大了将近二十岁,多有包容。
“怎的没带小朋友一起?你心心念念托我办事,我还当那小孩定是要亲自来接这好消息呢。”
“被他父亲带着出门了,走得急,连我也不知晓。”
亱榆之倒也没再说什么,拿起一旁的文件递给亱莲:“都在这里了,拿去吧。”
第98章 陆风烟
接近零点时,倒数牌一秒一秒记着数。江小鱼将耳朵贴紧话筒,与电话那面的亱莲小声讲话。
“对不起嘛,猫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猫语本身就嗲声,他又存着讨好媳妇猫的心思,语气软的一塌糊涂:“那爸爸带着我就走了,我没想起来嘛。”
“叔叔很伤心。”亱莲听着也很委屈。
小黑猫没哄过人,愁眉苦脸想了半天,说:“等猫回去会补偿你的!还会送礼物!”
“那叔叔不要人家都有的围巾。”这是在说平安夜那晚江小鱼送他的是与家人一样的围巾了。
小黑猫严肃承诺:“那肯定!猫会给你准备新的礼物!”
“叔叔好期待哦。”
一人一猫打着电话在那嘀咕,万柯摇大半个身子都歪着也偷听不到,恨不得也去将耳朵贴在听筒上。
他这副样子实在小孩子气性,叶青徐推他,压低声音道:“坐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成熟点。”
万柯摇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却显得委屈巴巴,“你都不管管,他肯定在骗小孩的同情心。”
“人家清清白白的,你别冤枉人。”叶青徐不信。
不得不说,叶青徐到底不是他们这群浑身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老东西,还得是万柯摇料事如神。
电话那边的亱莲清清白白地要求:“那你亲一亲叔叔。”
数万人同时喊出倒数计时:“10、9、8……”
在0点响起的那刻,江小鱼耳朵通红地对着手机嘬嘬亲了数口:“媳妇猫,新年快乐。”
亱莲的笑声在鼎沸的背景里显得那样真:“新年快乐,江小鱼小朋友。”
*
槐城是万氏的大本营,也是万家的久居地。位置偏北,已十分冷,年会散场时天上还应景地落了新年的第一场雪,只不过那时的江小鱼已经睡成小猪,第二天醒时才看见满地银霜。
屋里如春天般暖和,江小鱼的脚爪踏在地上,都觉得有点烫脚。
入目的房间很大,风格竟与江小鱼在松市的卧室相差无几。家居很新,可以料见布置的时间并不久。
墙壁上贴心地开了小门,钻出去回头看,还能发现小门上贴着喜庆的对联:“鱼宝圆润,福运滚滚。”
乍一到新环境,江小鱼有点拘束,尾巴耷拉着悄无声息地露出脑袋往楼下瞧。
蒋风花坐在沙发上,正与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交谈着。那男人的直觉敏锐,在江小鱼注视的瞬间便抬头望了过来。
蒋风花随之觉察,抬首对探头探脑的小黑猫笑着招呼:“乖崽,饿了吧?快下来,奶奶带你去吃早餐。”
江小鱼顺着旋转楼梯一路往下,还未接近便被蒋风花迎上来抱起。她捏起江小鱼的爪子指着男人说:“这是陆风烟,同你一样也是猫科变形人。是你远房小表姑的丈夫,你当喊他一声表姑父。”
陆风烟?这名字怎的如此耳熟?江小鱼脑袋发懵,顺着蒋风花的话语喊:“表姑父。”
他用的猫话,却见陆风烟弯眸一笑:“小鱼儿,小外甥。早听你的师父提起过你,却没想我俩还有亲属关系,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江小鱼的脑瓜嗡得一响,这才记起陆风烟到底是谁。那不就是现在的警界大领导,陆挽晖的父亲,年纪轻轻就手腕了得的大人物吗!
蒋风花抱着江小鱼坐回沙发,纳闷道:“小鱼的师父?你与金警官也相识吗?”
陆风烟说:“金戈是我的徒弟。”
“哎呀,这可真是……”蒋风花感叹:“这也太过巧合……”
江小鱼张着嘴,黑漆漆的面团上有着震惊。不仅震惊于大领导是自己的师爷,还震惊于这人年纪不小却长得实在好看。
在江小鱼见过的美人中,亱莲与洛溪不相上下,一个如莲花高洁,一个似百合脆弱,而眼前的这人若加入其中,昳丽霸道,像朵会吃人的花。
陆风烟附和着蒋风花:“世事奇妙,小鱼现在所处的部门不错,以后会有好前途的。”
蒋风花却是不乐:“不图他能有什么出息,那种危险的事情再也不要让我们宝宝接触了。”
当着大领导的面,江小鱼被她讲得害臊,弱弱咪了一声:“奶奶,我是警察,就算危险也会去做的。”
陆风烟轻笑着拍拍手赞同:“一切为了人民。”他带着些调皮地冲着江小鱼眨眨眼,小黑猫猛地脸红将脸埋进奶奶的怀中。
蒋风花经历过动荡年代,自是知晓这些公职的伟大,也以这些人民子弟兵为荣。可一旦代入自家小孩,她便是如何也开心不起来,更何况小孩因公受伤,到现在都还未完全康复。
只是她清楚孩子意愿,不愿让孩子为难,只能缓了脸色说:“我带小鱼去吃早饭,风烟一起用些吧。”
陆风烟早已吃过,却也不推辞:“那便叨扰小姨了。”
槐城的老宅虽然按照小孩的喜好装修了卧室,可到底几十年了也没有过新的小主人,难免会遗漏一些东西。
小黑猫形态的江小鱼没有了自己的宝宝椅,吃饭时只能被蒋风花搂在怀里喂。
大领导幽深的眸子里映着打趣,江小鱼局促得很,爪子推着蒋风花的手腕,小声说:“奶奶,吃饱了。”
蒋风花放下汤勺,捻起丝帕给小孩擦擦嘴:“那就歇歇再吃,已经十点了,这时吃得太多,中午也要吃不下了。风烟呐,你不着急走的话,待会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陆风烟接过佣人递来的毛巾,擦着手道:“虽很乐意,可这是新年的第一天,风烟公务繁忙,怕是得不了空。”
“哎,也是,你坐着那位子怎会不忙?”
陆风烟来此一趟似乎只是为了看望小姨和小外甥,餐后便告辞了。
蒋风花给江小鱼穿着羽绒服褂子,嘴里细细念叨着家常:“当初你表姑要和陆风烟在一起,家里还都不同意呢。大山里出来的孩子,虽是变形人,但也就只有一张脸好看。家境和我们蒋家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用现在人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凤凰男?不过他也很有本事和手段,在桐城拼搏不过几年,便被调到中央,一步一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羽绒服蓬松,穿在猫身上更是圆滚滚一团,江小鱼抻抻脚,漆黑的小脸被毛绒绒的帽子包裹着,问:“奶奶,我爸爸呢?”
“说是要去办事呢,不管他俩,奶奶先带你去私房馆子,到饭点了他们自会去的。”
*
叶青徐来了公墓处,看着那块小小的墓碑心中复杂。
万柯摇嘟嘟囔囔:“这又不是咱们孩子,你干吗还要来看?”
叶青徐没有说话,只蹲下身,抬手扫着碑上积雪。他心里有恨,当年若不是李寿海抱了这个死婴给自己看,他也不会笃信自己的孩子没了,便也不会和小鱼分别这么多年。
这个不知名的死婴占了他二十二年的哀思,他的小鱼便缺了这二十二年的思念。他怎么会不恨?可他心里又知晓,这婴儿何其无辜。
万柯摇知道叶青徐的性子,小孩那闷不吭声的个性不仅来源于童年的塑造,其实也来自于叶青徐的遗传。
他们太过良善,宽容大量。总会看到他人难处,轻易原谅,然后自己消化心中痛苦。
“我一直让人在查李寿海当年偷小孩的动机,用不了多久就会弄清楚的。”
万柯摇一旦沉静下来,周身的威严与气场愈盛,便是这寒雪也要让他几毫。
叶青徐自嘲:“知道了又怎样?知道了就能将小鱼受的苦抹平吗?”
“整整二十二年,我的小孩过得那样辛苦……甚至要靠着流浪狗为他找寻吃食……他的猫形那么小,外面的流浪猫都要比他胖……”他再也说不下去,有滚烫的水珠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万柯摇蹲下身,想要将叶青徐拉进怀里。
叶青徐的鼻头通红,举手捶了万柯摇十几下:“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万柯摇的声音哑了:“怪我便好,不要怪自己。”
叶青徐靠在他的肩膀处颤抖了许久,泪水将眼睛模糊时他抬起头,望见了万柯摇那已经有所斑白的鬓角。
二十二年过去,即便万柯摇平日里装出那副讨好人的无赖模样,可他们再也不会年轻了。
风雪渐起,就要将蹲身拥抱着的两人掩盖在冰天雪地之中。就在这死气沉沉的白日里,一声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
冷了太久,叶青徐的肢体有些僵硬,他只能按下免提:“喂?”
“爸爸,你们怎么还不过来?我和奶奶等你们好久了。”
是猫叫声,热乎乎的。
温热的血液涌入冷冻的心脏,随后喷发而出,蹿向四肢百骸,那是父亲们的此生期望。
最后一滴泪水滑落,叶青徐笑着说:“爸爸马上就来。”
万柯摇接过手机:“大爸也来了。”
*
蒋风花推荐的这家私房菜确实味道好,那锅高汤闻着鲜得不得了。小黑猫被勾起馋虫,两只爪子摁在台面上,大眼睛盯着菜咕噜噜地转。
屋子热,蒋风花替他脱了羽绒服,摸摸他干瘪的小肚子,柔声哄道:“乖宝,奶奶喂你先吃好不好?不等他俩了。”
江小鱼摇摇头,收回爪子蹲在椅上:“爸爸他们就快到了的,等他们一起吧。”他说完,爪子扒拉出手机,做贼一般瞟了眼蒋风花,见老人也在玩手机,便扭扭屁股将手机挡住,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不赖他这般心虚模样,实在是因为刚刚搜索出来的东西不堪入目……
他在苦恼要给媳妇猫带什么礼物,搜索网页得到的都是:穿黑丝,戴猫耳,张开XXXX,操开XXXX,火辣XXXXX,进入XXXX。
文字太过黄暴,江小鱼看得面红耳赤,反手就举报给了网安的同事。
猫耳朵烫得要着火,他伸爪子摸,却悄咪咪想这是猫耳朵吧……又低头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猫爪,这是黑丝吧……
也不知他是想了什么,给自己想害臊了,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差点扭下地去。
蒋风花还以为他身上刺挠:“乖崽,是不是毛毛痒?奶奶给梳梳好不好?”
这也太尴尬了……小黑猫毛黑看不出来脸红,僵着爪子被奶奶抱回腿上抓痒。
叶青徐推开门时,就见小孩被蒋风花弄得直打呼噜。老太太正拿着一个宽齿的羊角梳给小猫梳着毛,听见开门声抬头道:“快坐下,再不来汤都要熬干了。”
叶青徐笑着说:“路上有些堵车。”
“那可不吗,这么大的雪。”蒋风花又给江小鱼梳梳下巴上的毛,亲了口道:“小乖乖真漂亮,怎么会有我们宝宝这么可爱的小猫呀?”
江小鱼被夸得不好意思,脚爪攥紧想要抠地,可他心里又有些喜滋滋的,被爸爸抱过系上口水兜后,这才爪爪开花乖乖蹲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