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秋月
相处久了,愈发自然熟络,三人一门心思喂孩子,脸上都是喜颜悦色。
羊骨上插着一根竹制吸管,叶青徐说:“慢慢吸,小心烫。”
江小鱼还没吃过羊骨髓,吸了一口,只觉膏肥油润,很是不错。他乐得眯眼,歪过身子去扒拉叶青徐的手腕,神神秘秘喊:“爸爸……”
叶青徐将耳朵凑过去:“怎么了?”
“爸爸……你说,我要送礼物给媳妇猫的话,该送什么呢?”
叶青徐:……
活了几十年,被儿子问送什么东西给儿媳妇,还是真是头一遭。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看小孩的黑毛脸上满是信赖的表情,他说:“要不,问问你大爸吧?”
万柯摇惯是会哄骗人的,应该可以想出什么好点子来。
谁知江小鱼听见后,猫耳朵往下一撇紧贴着脑袋。失了耳朵的头顶圆润润的,颇有做贼的模样,他小声说:“媳妇猫说大爸对他有意见……还是不问他了吧……”
万柯摇正在挑鱼刺,气得一锤桌子:“大爸听见了!”
江小鱼连忙坐直了身子,两爪乖乖搭在饭碗上,也不敢再和爸爸说悄悄话了。
万柯摇虎着脸挑完一块鲈鱼肉,放进小孩面前的碗里。见小黑猫还偷拿眼睛瞟他,这才冷哼:“大爸多坏啊,还不问大爸。”
蒋风花嗔他:“问你干嘛?听你讲话夹枪带子啊?小鱼,咱们就不和他讲话,你和奶奶说,想要做什么?”
江小鱼对着叶青徐好意思说,那也不好意思当众这么说啊,闷头吃菜不讲话。
万柯摇怄气得要命,却还是心疼自家这猫爪子往外拐的傻儿子,只得黑着脸打电话,找人帮江小鱼出主意给亱莲送礼物。
真是气死得了。
*
雪太大,飞机不能起飞,再次回到松市已是五日之后。
院中的猫狗早被万柯摇派人照料过,一只只懒洋洋地躺在阳光处晒太阳,见老大回来了,又是乌泱泱一片涌过来亲热。
江小鱼摸摸这只蹭蹭那只,明明最早进院子却最迟进屋子。爸爸们在收拾行李,江小鱼想要帮忙,却被叶青徐拿脚推了推屁股:“自己玩去,待会给你洗澡。”
江小鱼无处可忙,只能回了房间给媳妇猫打电话:“猫回来了,给你带了亲自做的礼物!”
“好期待,要不是在出差,叔叔现在就去取。”
江小鱼这才知道媳妇猫又出国了……他耷拉着耳朵,有些闷闷不乐:“你怎么都不告诉猫。”
亱莲轻飘飘说:“可是我们小鱼出门也没告诉叔叔呢。”
这老东西的心眼坏极了,还记仇得很,这就要报复回来了?江小鱼扁着嘴耍赖:“猫很想你。”
亱莲又怎会真的生他气?权当情趣罢了,收回调侃笑着说:“我也很想你,下周我便回来。”
两人黏糊糊又讲了会,江小鱼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他还想呢,那个黑丝猫耳什么的,要不要弄啊……
如此想着,他变回人形,却发现头顶的耳朵不见了。
“爸爸!我好了!”他套着衣服往客厅跑。
*
耳朵可控制后的第二天,江小鱼就拎着爸爸准备的便当盒上班去了。
天气很好,可久未开车的江小鱼显然不好……又用回了二十码的速度,慢腾腾地挪到单位。
进了办案处,张庞庞正捧着馒头吃,江小鱼微微瞪大眼睛:“庞庞,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张庞庞连忙咽下馒头灌了口水:“减肥呢,你好了?真是担心死我了,我上次看你你都不知数。”
江小鱼抓抓脸:“嗯,好了有些日子了,但是出了点小状况所以一直没来上班。我先去销假,待会聊。”
“我跟你一块去。”张庞庞兴冲冲地跟着人。
两人一齐来了金戈的办公室却发现人不在里面。江小鱼纳闷:“处长今天没来上班吗?”
张庞庞探头探脑:“怎么会,我来时还看见他了呢,人去哪了?”
话音没落,门口传来声响。
金戈看见江小鱼时脸上带过显而易见的暖意,温和一闪即过,他拍拍手对办案处的几个变形人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事,夜挽春。小夜不是变形人,但家中有变形人的基因,大家相处时不用太避讳。”
那是个娃娃脸的男生,看着年纪不大但个头很高,白白净净的,脸上带笑。
“大家好,我是夜挽春。夜晚的夜。”
是夜不是叶?
江小鱼有一瞬间的怔愣,因为夜这个姓实在太少,和亱好像也有关联。
金戈领着夜挽春去工位,路过江小鱼时,娃娃脸对他眨了眨眼,嘻嘻笑喊了一声:“小婶婶。”
第99章 复工第一天
金戈的性子随性,办案处的规矩就小。打开门时稍微正经拾掇拾掇,关上门时几个崽子横七扭八的都没人管,毕竟自家老大就是一副没骨头的样子瘫在椅上。
去年年底破了黄鹂黄鹭犯下的特大连环凶杀案,新年初始的日子倒是安分不少,大多数都是些微案和杂活。
夜挽春的工位就在江小鱼和张庞庞的前面,娃娃脸办完入职就笑嘻嘻地过来找两个前辈搭话:“你们好哇。”
张庞庞一惯热情,拿起手边装着绿幽幽液体的玻璃杯喝了一口,口齿不清说:“你好你好,我叫张庞庞,弓长张,庞大的庞。”
“庞庞哥好!”夜挽春喊得热乎,随后扭头眼巴巴地看江小鱼。
江小鱼不太习惯这人过于热情的个性,低声说:“江小鱼。”
娃娃脸嘿嘿一笑:“我知道,你在我们家可出名啦。”
张庞庞苦着脸将绿惨惨的液体喝完,看着要反胃的模样,江小鱼连忙给他递纸巾:“你这喝的什么……”
“芹菜汁,减肥巨有效。”张庞庞面如菜色,又捶了几下胸口才接着问夜挽春:“你认识小鱼啊?”
“嘻嘻,那当然了”
他一脸调笑加搞怪的表情,本应十分滑稽,可他脸型偏幼,看起来倒是还算可爱。
江小鱼想问他是不是亱莲的亲戚,可工作场合也不太好聊这些私事,便作罢打算午休再问。
没安静一会儿就听见报案电话响了,是个微案,江小鱼换上警服外套正准备出门,金戈瞧见了,连忙吐掉口中的茶叶拧上杯盖说:“你带夜挽春一块去,熟悉一下办案流程。”
出警一般都用公车,但局里的公车还是老款的桑塔纳,江小鱼开手动档不熟练,便一直用自己的车。
知道夜挽春会开车后,江小鱼打算去拿公车让他开。
“别啊,别啊,我好不容易看见这辆车,这剪刀门太酷了,小婶婶你就让我开一下你的车吧。”夜挽春厚着脸皮说。
江小鱼略微蹙眉:“你为什么喊我小婶婶?”
“亱莲是我小叔叔嘛,那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婶婶?”
还真是亲戚……江小鱼缓和眉头,接着又严肃道:“我是男的,婶婶是对女孩子的称呼,不要这样喊。我就比你大一岁,你喊我的名字就行。”
夜挽春笑嘻嘻的,嘴里却不正经喊:“好的,小鱼哥哥。”
知道是亱莲的亲戚,江小鱼心里徒生出些亲近之感,也没再去纠正他这不伦不类的称呼,把车钥匙递给他:“那你开吧。”
“好嘞!”夜挽春兴冲冲地解锁,钻进江小鱼的车里。
报案地点在辖区不远处,江小鱼刚下车就看见小区的花坛边围着一些人,他走过去出示证件:“您好,我是办案处的江警官,请问是你们报警的吗?”
一个卷发体胖的阿姨说:“对对,是我报的警。有人投毒哦,吓死人了。”
顺着阿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枯黄的草丛里躺着一只狗和两只猫,天冷加上死了已经有段时间,躯体僵硬得很。
江小鱼蹲下身,摸摸它们的冰凉的身体,看着一旁的喂食器问:“这是小区准备的吗?”
“不是咧,物业哪有这么好?他们不抓猫抓狗都不错了。这些是咱们几个凑钱买的,偶尔喂喂小区里的流浪狗流浪猫。”
另一个瘦削的阿姨也说:“是啊,我们都喂好些年了,年年都有新的猫,狗不常见,这只刚来一年不到吧,如今也死了。”
“狗为啥不常见?那不是狗肉能吃吗?猫肉要是好吃那猫也不会这么多。”
“你吃过猫啊?你咋知道猫肉不好吃 ?”
“怎么可能!我听人家讲的。”
几个老人在讲话,江小鱼问门卫拿了铁锹过来,找了一处地挖了深坑。
体胖阿姨走过来,眼眶也有点红:“都养了这么些年了,说没就没了。”
江小鱼抿了抿嘴角,不知该说什么。这些事情无法杜绝无法避免,即便一百人里有九十九个都是好人,可那剩下的一个坏人,足以做到屠尽身边的猫狗。
“事发当天有异常吗?”江小鱼擦擦汗,夜挽春接过他手上的铁锹接着铲。
体胖阿姨说:“都是街坊领居,也没看见什么新面孔,不知道怎么就有人投毒。”
江小鱼抬眼环视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个监控能对上这个位置。
“阿姨,你们往后喂吃食的话换个地方吧,防止毒药有残留。”
“不喂咧,不喂咧……”体胖阿姨脸色伤怀,下一秒又有些宽慰道:“前面开了个流浪动物之家呢,小土地庙大,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人定期去管理,以后再捡到小猫小狗,我就给它们放过去,比在这里待着不知哪天就被人毒了的好。”
瘦削阿姨也搭腔说:“对,对,我那天也瞧见了,叫什么江小鱼的猫狗屋。江小鱼是资助者的名字吧?就我买菜的路上,那丁点长的距离就看见三个屋子了,哎呦真是大善人,要长命百岁的!”
江小鱼本人就站在这群阿姨的面前,白皙的脸颊泛红。一边羞愧自己没亲身做却享受了别人的夸赞,一边又心里酸软家人替自己做了这么多。
有想做红娘的阿姨一直在盯着江小鱼,见这小年轻长得实在干净帅气,忍不住心思活络上前道:“警官呐,你多大啦?有22岁没有?姨家里——”
江小鱼没经历过这种事,还不知她要说什么,那边铲着土的夜挽春雷达报警,大声打断:“小鱼哥,你看看这个深度够了吗!”
江小鱼连忙走过去:“够了,你等我下。”他怀里也没东西,便问阿姨借了纸巾,为几只动物擦净脸上的白沫,将它们稍微收拾得整齐一些,挨个抱起放进坑中。
刚刚一直拌嘴的阿姨们这时看起来都带着些难过,随着土渐渐覆盖住残躯,它们收获的爱意与恶意一并终了,短暂的一生随之结束。
处理完动物们的尸体,江小鱼带着夜挽春来到物业处,出示证件开始查看监控。
很简单的一个动机,那个老头家里的小孩今年高三,觉得门口的这几只流浪动物经常半夜里跑来吃食,声音影响小孩学习,便把它们害了。
夜挽春无语:“什么人啊?”
江小鱼默不作声,看起来很平静,只是眼角的红意到底出卖了自己。
因为是流浪猫狗,也没法去问那人要赔偿,只是上门批评教育了一番。偏偏那老头还死不知错,嘴里振振有词说:“我又没害人家家养的猫!那是流浪猫!她们要养就带回家养去,做什么放外面?假惺惺!”
夜挽春的娃娃脸平时看着笑嘻嘻,可这时冷下来后很是唬人:“你在外面投毒,想没想过要是有不懂事的小孩子好奇吃到了会造成什么后果?”
老头嘴硬道:“哪家小孩会手欠去吃猫粮狗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