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清冷师尊 第56章

作者:云照君 标签: 强强 青梅竹马 仙侠修真 甜文 轻松 玄幻灵异

这话说得很隐晦,但明胤难得聪明了一回,好像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舌头舔了舔嘴唇,道:“你是说……”

沈忆寒道:“随心一言,在下也是猜的,未必是真。”

狮子默然片刻,忽道:“小子……你说的那个要骗本座的人,可是先前用神识在世界外与本座传音的?”

沈忆寒面色微微一变。

这狮子涉及到照深时,笨的离谱,此刻不知怎么,又好像忽然敏锐聪明了起来。

他可以提醒明胤,但归根结底,这些事透过梦境得知,如说得太清楚,又是泄露天机,沾惹因果,将来不知会发生什么,沈忆寒自己也落不了好。

他当然不可能肯定回答,正想着该如何含糊其辞,糊弄过去,云燃却在旁道:“事无定数,或是、或不是,阁下将来自会知晓,此刻不必细究。”

沈忆寒闻言,微微一怔。

明胤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修,动不动就故弄玄虚。”

沈忆寒这次没反驳,毕竟当真骗了狮子,他心中也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明胤却忽然道:“喂,剑修小子。”

“看在你两个帮了本座的份上,本座好心提醒你一句。”狮子打了个响鼻,舔舔爪子,“你这小子念头太重,本座罡风中虽是有点魔气,你这修为也不该被蹭破了点皮,就能侵染心智,你最好可小心着点,否则以后……”

狮子哼哼了两声,没再说下去。

沈忆寒听这话却听得微微一愣——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说……阿燃念头太重?

转目看去,却发现云燃听了这话,并没什么反应,冷锐凌厉的面孔上面色如常,只睫羽微垂,在眼下投了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明胤没再多说什么,道:“我送你们出去吧。”

沈忆寒拱手道:“多谢。”

明胤道:“咱们既然已说好了,那也不必谢本座什么。”

这狮子是个急性,半点不拖泥带水,话音刚落,沈忆寒便觉眼前一花,景物骤变,定睛再看,已置身于一处庭院堂中。

这堂内坐了十几名修士,沈忆寒多数认得,大都是各宗各派头脸人物,其中不少是先前登上灵舟、前往贺兰仙岛的修士,除此以外,也有未曾同行的,比如他师伯、常师弟以及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众妙音宗小辈弟子、还有此刻似乎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葛老剑主、穿着长青剑宗衣饰、满面沉凝的数名长青剑修——

这里不是贺氏仙府,也不再是贺兰仙岛上了。

两人这么一凭空出现在堂中,众修士都是一愣,看清是谁后,不免面露惊异。

“云真人?!”

“沈宗主?!”

当然,也有面露惊喜的。

一时许多人涌上前来,将两人围在中间,各自“宗主”、“师尊”、“真人”、“师弟”……五花八门叫得乱成一片,好不热闹。

楚玉洲似松了口气,道:“云师弟,沈宗主,你们没事就好。”

沈忆寒道:“这是哪里?咱们已经离开贺兰仙岛了?”

碧霞剑主道:“岛上起煞后尸变,四处都是尸傀儡,光一座主岛,就少说数以千计,沈宗主,你与云师弟被困入芥子后,我们本想进去相救,只是这枚芥子内似有乾坤,师弟进去后,芥子就彻底封闭,我等只得将岛上尸傀儡清除,后来在岛上查而无果,贺师弟、郭少门主、玉阳子道友又都为傀儡所伤,我们也只得先行返程,将情况告知诸派同道。”

“为救你与云师弟出来,方才长青丹宗的云宗主正想以青冥丹火烧开芥子,你们既然已经脱险,那倒也不必了。”

沈忆寒扭头一看,果然方才他与阿燃出来的地方,案几上摆着一盏玉灯台,灯台中燃烧着不知名的青色火焰,那枚小小的芥子便在火焰里漂浮着。

沈忆寒心思不在灯台和芥子身上,听她说贺兰庭受伤,在堂中环视一圈,果然没看到那姓贺小子的踪影。

云燃显然与他心有灵犀,目色在堂中一顿,便问道:“贺师弟在何处?”

坐在上首、一直没发话的葛老剑主道:“庭儿身中傀儡尸毒,已经由他师兄护送,暂先回门中解毒疗伤去了。”

沈忆寒心下一沉,正想开口说恐怕不能就让他这么回去,那头楚掌门却已经看着自家师弟,欲言又止了半天,此刻终于再忍不住。

“云师弟,你……你的登阳剑砂……”

其实发现云燃脸上不对的,不止楚玉洲一人。

自方才起,昆吾剑派众剑修、乃至整个堂中许多其他修士,便都有些眼神飘忽、心思不定。

有的年轻辈弟子掩不住心思的,神情更是高度统一,都是满眼怔怔、直勾勾的盯着云真人,那嘴张得险些要合不住。

登阳剑传人眉间丹砂消失,意味着什么,自是不必多说,众人看在眼里,不过碍于云真人素日积威,这才没一个人敢开口问,饶是如此,也都震惊不已,在这等八卦的冲击之下,哪还剩得下几个心思仍在正事儿上的?

沈忆寒倒是懵然不觉,他满腹心思还在琢磨贺兰庭的事:这小子既然不惜叫自己与阿燃发现他的真面目,恐怕已经笃定自己二人会死在芥子中,只是此事当真蹊跷,那梦中的贺兰庭也没疯狂到不惜丢了狮佛芥子这件宝物,也要致阿燃于死地的程度……

如今他身中尸毒回门派,却不知是当真如此,还是已发觉他们没死的脱身权宜之计,如果是后者,他未必也太自信……难道不该彻底逃之夭夭么,居然还有胆子回昆吾剑派,这小子葫芦里卖得到底什么药?

沈宗主脑子里念头正一个接一个的过,忽然发觉满屋子人都在看自己,他先是愣了愣,等回过味来后,已然是个众目睽睽、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处境了——

第64章 尸阴

沈宗主被一众修士看得心下发毛,本能觉得自己似乎应当解释点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他能解释什么?

若不撒谎,好像只能和昆吾剑派那群剑修说“不好意思,贵派云真人攒了一千年的元阳,在下尽已笑纳了,果然滋味甚妙”。

呃,倘若如此,只怕是会在以后踏足昆吾地盘时,被扫帚打出来的程度,而且好像无异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和阿燃……沈忆寒实在还有点没做好这准备。

云燃道:“于修行无碍,师兄不必担忧。”

这话算是解释了,但没完全解释。

楚玉洲也已意识到,方才自己实在问得不是时候,虽听他说于修行无碍,有些将信将疑,但也不便再细究,只看了沈忆寒一眼,掩拳轻咳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也好,此事回头再说也无妨,眼下咱们还是先谈正……”

他话音未落,旁边坐着的却有个穿着长青剑宗衣饰的剑修冷声道:“楚掌门说得不错,既然云真人眼下已经脱险,我派宁阳子师兄之死,还望贵派给个说法!”

碧霞剑主面色微冷,道:“蔺道友此言何意?方才我们已经解释过了,宁阳子道友陨落,与云师弟无关,你们这是不信么?”

那剑修道:“非我等不信,实在是事情太过蹊跷,据我派弟子所言,那日在振江城中、修为在宁阳子师兄之上的,唯有云真人一人,师兄又是死于剑伤,敢问诸位——如今修界能以剑伤害了我师兄性命的,又有几人?”

语罢又冷目道:“况且云燃与我师兄素有仇怨,修界尽人皆知,一处两处尚且可说是巧合,可此事处处与他有关,天底下焉有这样多的巧事?”

沈忆寒脑子还愣在方才的事上,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几个长青剑宗的剑修,千里迢迢赶来云州,不是为了与诸门派共商共议贺氏灭族之事,而是为当日他们门中那宁阳子之死来讨说法的。

瞧这架势,这是咬死了当日之事是阿燃做的了。

碧霞剑主“锵”得一声将手中长剑拍到了旁边案几上,笑了一声道:“好哇,原来贵宗今日千里迢迢赶来天瑕城,不是为了与大家共商正事,而是来找我派云真人报私仇的,事情如何,方才我掌门师兄早有解释,几位却是半句不听半句不信,既然如此,想必你们心中早有定论,那也不必多言了,要打要杀,不妨直来便是。”

她此言一出,那几名长青剑宗修士脸色都是极为难看,当即便有一人冷笑一声,道:“碧霞剑主好大的威风,死了人的是我长青剑宗,我等为经师兄讨个说法,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贵派倒如此咄咄逼人,好像理亏的是我们似的,你昆吾剑派厉害,我长青剑宗却也不是任人捏圆搓扁的!”

两方争执既起,堂中一时静默一片。

众派修士都心知肚明,昆吾剑派是修界剑修门派老字号,长青剑宗自长青谷分立而出,却也渊远流长、颇有厉害之处,两派都是以剑为道,这些年来,长青剑宗早有不甘居于昆吾之下的苗头,弟子们在外游历,一旦遇上,总是剑拔弩张,气氛很不和谐。

下头弟子所作所为,自然与师门长辈脱不了干系,譬如在门中听多了对方的闲话,否则也不至于两边每每见了面,就总是互相横眉冷对——

无冤无仇时尚且如此,如今搭进去了宁阳子活生生一条性命,长青剑宗不肯善罢干休,也是意料之内,且在座的都是修界玄门各派马首鹤目,自然都心知肚明,云真人与那宁阳子的私仇……非说准确些,其实是他与长青剑宗的私仇,绝不是因宁阳子一人。

长青剑宗心中积怨已久,否则也不能连来几个门中有名有号的修士,如此阵仗兴师问罪,俗话说阎王打架、累死小鬼,这两派相争,别派修士自然都是默不作声,不会轻易多管闲事。

倒是陆奉侠看了看沈忆寒,又看了看云燃,转目望向那几名长青剑修,道:“诸位道友,还请稍安勿躁,贵派宁阳子道友身陨之日,陆某也看在眼里,此事的确并非云真人所为,且听方才楚掌门所说,宁阳子道友、还有神刀门郭少门主的师弟,都是一样的死状,他们身上虽是剑伤,但细究起来,实在不是登阳剑的路子。”

“这件事还有颇多疑点,几位也不必就如此下了定论,且诸派同道齐聚一处,本是为了贺兰仙岛上异状,此行死伤不少玄门同道,眼下贺家之祸尚且未明,实在不是咱们该起内讧的时候……”

陆奉侠性情刚正禀直,在修界素来有目共睹,且他又是已故的沈老宗主关门弟子,因此在玄门诸派中说话,一向甚有分量,然而那几名长青剑修听了,却是不置可否,为首的青衣剑修淡淡道:“陆道友,难道不曾听过瓜田李下,以贵派沈宗主与云真人如今这等关系,你们妙音宗再出来替人说话,难道还当旁人会信不成?”

沈忆寒:“……”

什么“叫贵派沈宗主与云真人如今这等关系”?

虽然也算是事实,但是这位长青剑宗的大哥,吵架的时候干什么非要扯这个……

弄得满堂中本来转移的视线又回到了他身上。

沈忆寒本还在琢磨,该如何替云燃解释,这群长青剑修才肯相信,此刻也只剩下一串省略号,心知如今他说了恐怕也不如不说了。

好在云燃自己开了口,道:“宁阳子与神刀门郭少门主的师弟,死于长青丹剑。”

他这话一处,堂中众人都是愣了愣,有面露讶异的、有早知此事眼观鼻鼻观心的,那几名长青剑修听了,却是明显不信。

“云燃,你无话可辨,便要血口喷人么?经师兄死后,我派弟子压根不曾登岛,那神刀门郭少门主师弟死在贺兰仙岛上,怎会与我派有关?”

云燃道:“宁阳子与神刀门郭少门主的师弟内腑丹田寸断,目睹其伤者,皆不难看出用剑之人身承长青丹剑之艺,当日贵派弟子既然将宁阳子尸身送回门中,难道几位不曾看出么?”

这话一问,那几名长青剑修倒是哑然无言。

云燃继续道:“我只说他们死于长青丹剑,并非意指此事为贵派所为。”

他这几句话说得语气淡淡,无甚情绪,虽只是解释,不曾有半点指责的意思,但在场众修士也立刻听出,那几名长青剑修的确有言所不尽的地方,一时对他们的说辞,也就半信半疑起来。

长青剑宗那为首的青衣剑修见局面不利于己,面色忽青忽白片刻,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难道还能是我派修士自己杀了经师兄,栽赃于你么?”

又道:“我派之所以疑心你,自然不无原因——当日振江城外的妖瘴,大家都已经知道,是那妖孽明胤所为,此妖如今被封印在芥子当中,倒也不足为惧,只是芥子中魔气肆虐、罡风煞烈,方才连几位前辈都说无法进入,敢问当日二位是如何被吸入其中,又是如何从其中脱身的?”

沈忆寒闻言无语片刻,确定自己没理解错这人的意思,道:“阁下此言何意,是说我与……我与云真人,同那魔狮明胤有勾结?”

那剑修道:“有无勾结不好说,起码总有些渊源,否则这芥子旁人触之无害,为何却偏偏将二位纳入其中?眼下你们还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此事实在太过蹊跷,还请沈宗主莫怪在下多心。”

这黑锅当真是越扣越大了。

本来受了伤、面色有些苍白,正站在父亲身后的玉阳子闻言,好像终于忍无可忍,出言道:“你们剑宗是为报私仇,失心疯了不成?修界凡世,谁人不知云真人这千年来手刃魔道妖孽无数,怎可能与妖狮明胤有染?”

此话有理,不少修士心下认同,当下便有人劝阻道:“蔺道友,如今贺氏逢难,全族上下数千余口人命被血祭,似与洞神宫有关,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属实,长青剑宗只怕也不能置身其外,还请道友以大局为重,且先放下私怨,若将来证据确凿,贵派宁阳子的确为人所害,届时你要寻个公道,大家心存公义,自然也只有赞同你的。”

这话劝得情理并重,那姓蔺的剑修却好似半点没听进去,冷笑一声道:“死的不是你们同门,你们自然不急,公义?我经师兄难道不是心存公义,才愿前往调查贺氏之祸,他正是满心公义,才不明不白为人所害,蔺某没有师兄那样身为天下的胸怀,只知我这做师弟的,师兄惨死,若不能为他九泉之下讨个说法,才是真正无颜见他,今日我长青剑宗便是要寻这个仇,谁又敢阻挠?”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面色晦暗。

修界寻私仇的,向来不少,但他人自有他人的因果,只要事不沾身,修士们一般不管旁人,然而今日这等场合,分明有人劝阻,那姓蔺的剑修却好赖不听,仍硬要当众寻仇,这也实在有些难以令人理解——

玉阳子道:“蔺无忧,你是疯了不成?便再有什么仇,非得现在报?真要论起仇来,难道就只有你们有仇,云真人的兄长何尝不是不明不白死在你们剑宗,还有当年,分明就是你们剑宗行事卑鄙不端,这才……”

她语及此处,却被旁边坐着的父亲不知传音说了句什么,玉阳子面色有些难看,也只得住了口,不再继续说下去。

蔺无忧闻言,半点不见心虚,只冷笑道:“云烨是自己与魔修勾结,才被逐出师门,他是咎由自取,即便死在外面,又与我长青剑宗何干?”

“玉阳子师妹现下倒是义愤填膺了,当初怎么不想着出去找找,好救他一命?别不是同样都是你云家血脉,贵宗却只瞧得上名震天下的登阳剑主云真人,却瞧不上个只在我宗伏低做小、洒扫端茶的外门弟子吧?怎么如今倒想起拿此人鸡毛充作令箭了?”

“我长青剑宗今日就是要寻他登阳剑主的仇,此只为私仇,也只与云燃一人有关,在座诸派同道,还请勿要干涉,长青剑宗蔺无忧,自然记得今日各位的好!”

语罢一拍身边茶案,众人但觉一股剑压迎面而来,在场为数不多的几名小乘期以上修士,几乎都是勃然色变——

他们竟然感知不到蔺无忧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