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月竹
贺兰已经蹲到洞头往下照了。
手电光一照进去,立即消失了,深不见底,洞壁也很光滑,这时江骛捡起一块小石头,他丢进洞口,等了许久,都没有丝毫回音。
这时有人小声问:“谁先下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贺兰也犹豫了。
江骛默不作声,他关掉手电筒塞回口袋,平静和雷填填说:“关了灯看不见,会没那么害怕。”
雷填填吞咽了几次口水,望着江骛的脸,乱跳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些,他重重点了头。“嗯!”
江骛没理其他人,顺着洞口滑了下去,利落消失在黑暗里。
雷填填深吸几口气,掐了手电,闭着眼视死如归躺着滑了进去。
贺兰也不再迟疑,迅速关了手电筒跟上滑进洞。
有了打头阵的人,其余学生也相继滑进洞了。
江骛在黑暗中睁着眼,专注听着动静。
听到有风声时,他提前做了准备,在落地时一个完美的翻滚,轻松站了起来,他眼睫微动,看向了右前方。
随后滑下来的雷填填就没那么容易了,一个狗啃地的姿势摔到地上,贺兰稍微好一些,但也狼狈着摔到地上。
剩下的学生也下饺子一样摔下来。
等他们呲牙咧嘴爬起来,顿时惊喜尖叫,“找到了!真有许愿树!”
雷填填吐掉嘴里啃到的草和泥,还没爬起来先抬头,不见边际的翠绿草地里,一树火红的花树在夜空下散发着盈盈的红光,树的周围飞着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像是小灯泡一样,照亮了整个地洞,他甚至感觉不到疼了,张大嘴说:“好漂亮!”
原来许愿树是生在地洞里!
贺兰眼底也满是喜悦,他翻身而起,快速奔向右前方的红花树。
欢笑声在空旷的地洞里回荡,江骛却没有动,他毫不在意那棵许愿树,他观察着四周,这个地洞宽不可测,高不见顶,洞壁十分光滑,肉眼可见地无法藏书。
如果天书不在这儿,为什么要特意设阵法将此地隐藏起来?
江骛直接排除掉那棵树,不过是一棵树龄久远的鸡冠刺桐,绝不是什么愿望神树,他正思考着,挂完红布的贺兰走过来,目光灼灼问他,“你为什么会破那个阵法?是那个人教你的吗?”
贺兰又在打探陆嵊,江骛弯了弯唇,“67号藏书馆2号书架第6排第76本书,里面详细记载了石头阵的破解之法。”
“……啊?”贺兰愣住,雷填填就过来拉住江骛往鸡冠刺桐树跑,激动不已,“阿骛,我们快去许愿!”
到了鸡冠刺桐树下,雷填填松开了江骛,掏出红布跳着朝树顶扔,“保佑保佑,我和阿骛都通过考试!”
江骛在旁边看着,没有动,下一秒,他眼神一凛,抢先推开了雷填填,避开了身后袭来的白色剑气。
但袭击来得太突然,躲闪不及,那条白色光剑还是从江骛手臂擦过,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整个人也腾空而起,飞到鸡冠刺桐粗大的树干上。
巨响一声,江骛从树干滚落摔落到草地,无数红色花瓣也像下雨一样,簌簌从花树掉下来,落到了他眼睫毛上,他口里瞬间涌上浓郁的铁锈味,他强撑着咽回血,眨掉睫毛上的花瓣,睁开眼,短暂黑暗的视野渐渐清晰。
头发全白的老头,两只狭长的灰眼居高临下盯着他,手握他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又一剑挥向江骛,口中大喝,“何方孽,竟敢擅闯我校禁地!”
来人赫然是白招行。
江骛身体无法动弹,望着那道袭击向他的剑气,他一时无法避开,只嘴角流出了几缕红色血迹。
“校长,他是江骛!”雷填填尖叫出声。
江骛咬着牙,闭眼就要硬抗这一剑,就在这时,一道黑红的光光速飞来,在最后一刻劈断了白招行的剑气,那裂成两道的剑气就分别击向两侧,一道砸到草地上,整片草地都开始晃动,另一道飞向洞壁,碎石块噼里啪啦砸下来。
萤火虫和红花在江骛周围飞舞,他抬头,就撞进了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
江骛视野渐渐暗下去,在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秒,他想。
陆嵊原来还捡回来了他的面具。
白招行见有人坏了他的计划,他又是震惊又是生气,盯着那张廉价懒羊羊面具,气急败坏问:“你是谁!”
陆嵊又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的江骛,转身摘下了左手的黑皮手套,同时一把散发着金光的纯黑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他一言不发,挥剑便是一道带着黑红火焰的剑气击向白招行。
白招行赶紧举剑遮挡,强大霸道的剑气却径直穿透他的宝剑,直拍他胸口,白招行“呕”一声喷出血,整个身体被震飞,重重撞上身后石壁,跟着轰然碎裂的石头,从半空砸落在地,双眼一闭,昏死过去了。
第28章
见白招行被一招秒杀,地洞内鸦雀无声。
陆嵊手中长剑消失,他回身正要抱起江骛,忽然冲过来一道身影,“你要做什么?”
雷填填张开双臂挡在江骛面前,他脸怕得惨白,身体也抖成了筛糠,但还是瞪着陆嵊放狠话,“我我爸是雷氏第897……987代传人,我妈是李氏长女,你你敢动江骛,他们不会放过你!”
最后一句话雷填填倒是说得利索。
陆嵊眼皮都没抬一下,扬手一挥,雷填填就被一股无形力量强行推着走开了。
雷填填挣脱不得,眼珠不停瞄向昏迷不信的江骛,急得快哭了,“我、我没骗人,我爸妈都可厉害了,你别伤害阿骛——”
下一秒,雷填填双唇自动往里卷,彻底被封住,无法说话了。
陆嵊蹲下拦腰抱起江骛就要走,不远处传来贺兰的声音,“是您吗?”
贺兰眼底闪烁着异光,他紧盯着陆嵊,是那夜到宿舍找江骛的男人吗?
他果然很强。
贺兰还眼巴巴在等回答,鸡冠刺桐树下的身影已经抱着江骛凭空消失了。
贺兰,“……”
雷填填的禁锢同时解除了,他却仍是保持着被封嘴的动作站在原地,瞪大眼望着江骛消失的地方,几秒后,他又不可置信地抬高手,用力揉了几次眼睛。
真的消失了……
这个他只在历史书看到的法术,竟然真的还存在!
“卧槽……这到底是回何方神圣……”有人发出疑惑。
没人能回答他,又一阵安静后,贺兰第一个回神,他瞥了眼还毫无反应的白招行,抬脚就往来时的洞口跑。
其他人也陆续反应过来,“快离开吧!白校长醒了就糟糕了。”
“差点忘了他还在,走吧!”
“我有个问题,白校长还能醒吗……要不去看看?”
“你想去就去,我撤了。”
“哎……等等我!万一他醒了回去,我们怎么解释?”
“他又没抓到我们,咬死不承认呗!”
声音渐渐远去,雷填填又看向江骛消失的地方,用力抓了几下头发,咬着牙也跑了。
地洞内再次恢复寂静,不知过去多久,白招行左手食指动了动,很快他擦掉嘴上的血,捂着胸口晃悠着爬起身,环顾了四周一番,半晌脸色猛地大变,按住胸口狂奔至鸡冠刺桐树下,望着纷纷往下掉的红花,灰色瞳孔急速收缩着。
“怎会掉那么快?难道是……呕……”白招行急火攻心,又呕出一口血,他也不擦了,抬手施了个手势,刚从树梢落下的红花就剧烈震动了几下,晃悠着又回到树梢挂着。
白招行越来越站不稳了,等花树不再掉花,他的面容又苍老了几分,捡起他的剑,拄着蹒跚着离开了地洞。
地洞内死一般沉寂,死寂的空间隐约响起脚步声,一道身影自暗处走出,走向了归于平静的鸡冠刺桐。
*
陆宅。
陆嵊抱着江骛出现在客厅,公良也赶紧迎上前,瞧见江骛面无血色,双眼紧闭,他惊道:“怎么受伤了?”
陆嵊大步上楼,“去拿雪灵芝。”
公良也应是,又见陆嵊去的方向不是江骛的卧室,他脚步稍滞,问了一句,“送哪个房间?”
陆嵊身影已经消失在楼道,“主卧。”
进了房间,陆嵊单手脱掉了江骛沾有血的校服外套,内里只一件天蓝色羊绒衫,凹陷的锁骨和凸出的蝴蝶骨都会硌手。
在这个长身体的年纪,江骛瘦得有些营养不良了。
陆嵊眼眸沉了沉,又剥掉江骛的裤子,两条修长雪白长腿也细得可怕,指甲冻得透出冻肉的茄色。
陆嵊把江骛轻放进鹅绒被里,只留了江骛被白招行剑气擦过的那只手,他挽高衣袖,江骛半只手臂上都是漆黑的剑伤。
“嘶……”江骛在昏迷中哼了声,两条眉毛痛苦着拧紧。
陆嵊皱了眉,他问:“还没来?”
公良也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了!”
他端着一朵通身雪白的灵芝快步进屋,那朵灵芝还有冰霜的气息。
雪灵芝是疗伤圣品,生存在海拔一万米的雪山之巅,三千年才会生成,离开雪地十分钟便会枯萎。
适才他是去十万里之外的雪山之巅现取灵芝。
这时公良也眼前一花,托盘的雪灵芝不见了,他往床边看去,就见陆嵊将整朵雪灵芝捏碎,全抹到了江骛的手臂。
三千年转瞬没了。
公良也,“……”
眨眼的功夫,江骛手臂的剑伤消失了,皮肉重新生出,没留下半分痕迹,疼痛感消失,江骛的眉毛也渐渐舒展开来,安静陷入了沉睡。
但江骛不过是受了寻常剑伤而已,用其他伤药完全可以治愈,或是一小块雪灵芝也足够了,何必……
那可是三千年一朵,用一朵少一朵的大宝贝!
公良也肉疼着要退下,又听陆嵊问:“云阶月地的食堂自费?”
公良也回忆了几秒,点头说:“是。”又补充,“价格不便宜,李道请我吃的那顿饭,似乎花了他半个月薪水,也就四菜一汤。”
陆嵊拉下江骛的衣袖,将江骛的手臂放回被子里,说:“你立刻去学校一趟,告诉食堂,明日开始,新生伙食由你赞助。”
公良也马上离开去办事了。
主卧安静下来,陆嵊捡起江骛的校服正要离开,忽然衣袖被拽住,他长睫一颤,低头却没对上江骛的视线。
江骛还睡得熟,只从被子里探出清瘦修长的手,紧紧攥住了陆嵊的袖口。
“奶奶……”恢复红润的嘴唇呢喃着。“想吃糖水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