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禾花
“陛下害羞。”
“没有。”
“阿荔在害羞。”
萧安礼沉默地注视着他:“……没有。”
雪沛大笑起来:“害羞又不是坏事,没关系的,我也经常害羞呀。”
他说着就拉过萧安礼的手,带着往寝殿外走去,都要踏出门槛,突然被拽了回来,整个人被按在了门框上。
萧安礼顿了顿,低头去咬他的耳垂:“在外面,先不能这般亲热。”
他差点昏了头,真的被雪沛牵着出门,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殿前。
“不是朕不喜欢,”他压着声音,认真解释,“外面人多口杂,总会有些不讲的乱扣帽子,怕污了你的耳朵。”
在百官看来,陛下虽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但也算慎独多年,从未有过荒淫之事,后宫之位始终空悬,那可能是因为年龄尚小,以及国事为重。
哪怕有老臣吹胡子瞪眼,说陛下这般的年纪,在老朽故乡,孩子都可去打酱油了!
但克己守身,当然无可厚非。
若是现在传出,陛下宠幸了一个男子——
萧安礼目光阴沉。
男风不算什么稀罕东西,据他所知,京城不少秦楼楚馆就专卖兔儿爷,因着不能传宗接代,所以连不少耕读传家的大族,遇见家中子侄玩这个,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权当图一时新鲜。
所以,不会有大规模的争谏,但定有人趁此大做文章,催促陛下早日大婚,切莫玩物丧志,耽于享乐,以及最重要的是,这些带着恶意的调笑,不会太过干净。
“你且等等,朕会想办法。”
温热的气息吹拂,萧安礼一边讲话,一边轻轻地啄吻那小巧的洁白耳垂,觉得雪沛怎么这般可爱,连耳朵都漂亮。
可比耳朵更漂亮的,是一双眼睛。
很乌润,睫毛湿成一簇簇的,像蒙了层盈盈的水汽。
萧安礼一怔:“怎么……”
被吓到了吗?
他开始后悔说这些东西,大概是太早了,明明沉浸在美好的气氛里,干嘛讲扫兴的话语,难道是雪沛失望了,认为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无法护着他?
萧安礼本就多疑,这下,整颗心都沉了下去,而怀里的雪沛,身体竟在微微战栗。
“你这是……”
雪沛终于开口,嗓音也在抖:“好舒服。”
萧安礼愣住:“啊?”
“你亲我的耳朵,好喜欢,”雪沛往旁边偏头,“这只耳朵也要。”
陛下沉默了。
“真的!”
雪沛生怕对方不信,红着脸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你一亲,这里热乎乎麻酥酥的……”
以前被萧安礼扣住时,灼热的气息也吹拂过耳畔,但只带来一点点的痒意,今天被人这样含住,漫不经心似的啄吻,雪沛后背都麻了,感觉自己从手指尖到脊髓,都被浸入温热的水里,要把他完全吞没。
片刻后,萧安礼笑出了声:“以前有过这种感觉吗?”
雪沛摇头:“没有……啊!”
这次,是微凉的指尖。
萧安礼伸手,很慢地捻捏雪沛的耳垂:“这样呢?”
雪沛喉咙发干:“也还好……”
话音落下,陛下像是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来回捻着玩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他噙着笑,重新把雪沛拉回寝殿:“回去吧。”
“这么可爱的小火炉,朕可舍不得让别人看到。”
-
雪沛过了好一段没羞没臊的日子。
白天,他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宫外玩,陛下说了,想在哪儿都可以,觉得宫中无趣的话,就不必时刻陪伴着。
因为扮作侍卫陪陛下,对雪沛而言,实在很辛苦。
要站的时间太久了,他会腿酸。
虽然雪沛告诉萧安礼,自己可以化为原形,钻进荷包里,这样无论陛下去哪儿,他都能在旁边陪着,但可能是上次被拂尘打晕,给萧安礼留下了浓墨重彩的阴影,所以这个提议刚说出,就被否决了。
陛下不拘着他。
赐了雪沛很多很多的东西,让他随便出去玩。
太多了,雪沛都没地方藏,除了一部分拿给王大海家里外,剩下的只好全部留在皇宫里,什么时候想了,就过去看看,开心地挨着摸一遍。
宝石真漂亮!
摸完了很高兴,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抱着萧安礼亲——
萧安礼就给人扣下了,不许他再走。
这也是陛下的唯一要求。
无论白天去哪儿,晚上必须回来陪他睡,要亲,要抱,雪沛一开始还问,说你不是担心被发现吗,那我飞进来不就好了?
那也不行,萧安礼实在害怕,雪沛的原形这么小,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经过,随手给拍死了呢,这话他说不出口,就闷头抱着雪沛,说不必。
他给雪沛拨了一队暗卫,专门保护他的安全。
这点,给雪沛烦着了。
他爱瞎溜达,遇见点好吃的,总得买上那么一份,可附近总有些目光盯着,虽然已经极力隐藏,但雪沛还是会发现,他又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每人都多买一份。
“尝尝呀,特别好吃!”
可那群人都一脸紧张地摇头,推辞不要。
然后趁雪沛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消失于人群。
给雪沛弄得有些尴尬。
他去找丁佳,想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下,别让人这么目不转睛地盯梢,可丁佳不知出了什么事,这段时间总是避着他,据说连酒楼都不去了,每日自个儿在家里做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囊中羞涩呢。
雪沛跑去找萧安礼,说你不要派人跟着我呀!
萧安礼就笑着亲他。
亲一会儿,雪沛便腿软了,晕乎乎地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萧安礼让他张嘴就张嘴,让他闭眼就闭眼,一晚上过去,终于想起自己的诉求还没被答应呢,可陛下已经去上早朝了。
雪沛郁闷。
干脆就不出去了,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待着,准备等陛下回来再算账。
陛下刚走没多久,旁边的床褥似乎还有温度,雪沛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下,突然有些脸红。
去年麻奶奶胡同里,有户人家娶新媳妇,大家都挤着过去吃喜糖,雪沛挤到了最前面,收获颇丰,过了几天他攒了一兜子青枣,拿去送给对方。
雪沛记得清楚,当时他站在院子里,和那家的男人聊天,随意往旁边看了眼,就透过薄薄的窗子,看到那位新嫁娘了,她坐在床上叠被子,年轻的脸颊泛着红,伸手,摸了摸男人刚躺过的,还有点凹陷的床侧。
所以这会儿的雪沛,烫着似的缩回了手。
怎么感觉……他也变成新嫁娘了呢?
其实他俩一直没踏出那一步,这和雪沛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雪沛等着萧安礼和自己睡觉,已经在一张床上睡了,晚上也相拥而眠,陛下给他抱得好紧,都快呼吸不过来,每天都亲好久,雪沛做好疼的准备了,可,并没有真的把物什放进去。
他其实,是能感觉到陛下的情动,也伸手去摸了,刚碰着,就心跳跳地抬头,眼睛瞪得很大。
萧安礼笑了,把他的手拉起来,放到嘴边亲了亲。
“别多心,”陛下是这样跟他说的,“朕很想和你睡觉。”
但是,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吉时。
说他刻板也好,说他迂腐也罢,在萧安礼心中,总有那么点舍不得的感觉,就像看到一捧新雪,有些人会迫不及待地过去踩一脚,而他,则是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护着。
“你在朕心里,特别珍贵。”
有些话,萧安礼说不出口,也不好说,他又习惯性地板着张脸,所以雪沛被唬住,以为陛下有顾虑,就很认真地握着萧安礼的手,说陛下,你在我心里也很珍贵,要不,我发光给你看吧?
他觉得发光的自己,最漂亮。
萧安礼笑得肩膀都在抖。
有时候雪沛也纳闷,陛下不凶啊,可能偶尔表情会阴沉些,但心肠很温柔的,干嘛都说他是暴君呢?
雪沛就这样想啊想,想得困了,就又缩回被窝里,躺在萧安礼躺过的地方,睡回笼觉。
不知过了多久,雪沛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
他打了个呵欠,顺手给胳膊挂了上去:“陛下,你怎么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笑意。
“走,朕带你去个地方。”
-
雪沛还是第一次进保和殿。
皇宫里有那么多的房间,那么复杂的连廊,他记不得路,只知道御花园的方向,朱墙碧瓦太高了,雪沛仰着脸才能看到飞檐一角,像是鸟雀翱翔天际的尾羽,沉默而精巧。
已是初夏,衣衫渐薄。
萧安礼低声解释:“今日有一位民间异人,朕想带你见见。”
雪沛一身侍卫打扮,懵懵懂懂地在旁边跟着。
是什么所谓的大师?
雪沛想问那人是不是有法力,可周围人多眼杂,圣驾威严,袅袅的熏香散在空中,和礼乐一起飘渺。
萧安礼收回目光,隐着笑意。
前些日子,两浙总督进奉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鹿,说这是百年难遇的吉兆,贺我大齐长治久安,而就在这个时候,声名在外的侍梨老人终于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