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 第52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玄幻灵异

算了,死就死吧,我反正也是要死的,大家都是要死的……

喝完水,我再次躺倒,盯着昏暗一片的天花板发起呆来。苍蝇偶尔会从通风口飞进来,又因为找不到出口,乱闯乱撞着,一直在集装箱里胡乱飞舞。

要是有针就好了,我就可以学武侠小说里那样,在苍蝇翅膀上刻字。就刻“我在集装箱里”,然后等着有缘人发神经突然想看苍蝇翅膀,一看,咦有字,然后开始找,找到了已经是白骨的我……

不过苍蝇能活那么久吗?

好像天冷了就会死吧。

一只苍蝇落到我的手上,我没有赶它,任它在我的身体各处探索爬动。

要是一个礼拜前告诉我,我会和苍蝇做好朋友,我是打死不信的。但现在,我感谢有它们,能让这里多些声音,多些生机。

起码有它们陪着,我也不算孤独地死去了。

封闭的环境让我的精神岌岌可危,也让我忘了,苍蝇可是《圣经》里的十灾之一,最擅带来疾病和死亡。

当晚我就开始呕吐发烧,似乎是得了急性肠胃炎。而更雪上加霜的是,无论我再怎样昏沉不醒,梦境都不再联结到沈鹜年,就像……他真的死了一样。

又过了三天,我奄奄一息地躺在集装箱里,吃不进东西,喝水都吐,已经能感觉到越来越多的苍蝇围着我转,一只只虎视眈眈,只等我死去好一涌而上享受美食。

“哎……”不知道是谁会第一个发现我的尸体,希望不要臭到对方。

明明是盛夏,身体却越来越冷,我努力睁眼,可还是无力阻止意识的涣散。

朦胧中,好像听到有狗叫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或许是幻听,又或许是我死前最后的美梦,我不知道。

过了不多会儿,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这里有具尸体!”

“看情况死了有几天了。”

“焕臣少爷的感应只到这里……”

“这是梁炜仁。”陌生的声音里,夹着一道熟悉的男声,“把集装箱打开。”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集装箱箱门被从外面缓缓打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令我痛楚地闭上眼。

有人来到我的身前,小心碰了碰我的脸,在发现我还有温度后,直接一把将满身脏污的我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模糊的视野中,沈鹜年脖子上缠着一圈绷带,面色白如冰雪,脸上的笑容却比外面的阳光更灿烂。

“终于找到你了,钟艾。”

这到底是美梦还是噩梦啊,我纠结地想着,很快沉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BGM是Papa Roach的《Take Me》

第51章 你让我感到恶心

这一定是噩梦。

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全然陌生的卧室里,手背打着留置针,右脚拴着一根细长的铁链,从被子里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

现代风的卧室内除了我再无别人,中央空调安静地运作着,阳光从窗户外透过薄纱照射进来,是与集装箱里截然不同的凉爽与明亮。

身体、头发,乃至本该胡子拉碴的脸都被清理过了,整个人都很干净清爽,但没有裤子。我身上只穿了件勉强能遮住臀部的宽大衬衫,乍一看,像条睡裙。

试着拽了下,天花板的孔洞里源源不断地能拽出铁链。足足大概拽出来了几十米,才终于拽不动了。然而一松手,铁链又会非常缓慢地缩回去,就像……就像路上经常能看到的,遛狗的那种自动伸缩牵引绳。

下地探索了一番,卧室里的家具不少,有床,有沙发,有茶几,还配了一间浴室。窗户外天空湛蓝,不见杂云,楼下是一大片的草坪,尽头树木环绕,翠绿的树冠层层叠叠,看不到有别的建筑。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绿色,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近乎贪婪地望着窗外的风景,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那应该是某人上楼的动静。

我慌忙四下寻找,最后拔下了床头柜上的一盏木质台灯,将其倒握在手中,憋住气,躲到门边。

在门开的一瞬间,我提气做好准备。

来人端着餐盘走进来,顿了顿,似乎有所察觉,向我这边看过来。我的台灯就是这时候挥下的。

挥下了,大脑才辨别出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是沈鹜年,想要收手却已经晚了。

木质的台灯底座狠狠砸中对方的额角,将他的脸砸偏过去,脸上的眼镜也一下子甩到地上。我吓得松手,“砰”地一声,台灯脱手落地。

身体往边上踉跄了一下,沈鹜年手上的餐盘却始终拿得很稳,只是轻微摇晃,没有翻倒。

刘海散乱地垂在额头,一丝血线从裂开的伤口处流淌下来,一路落进眼睛里,再缓缓沿着面颊滴到黑色的衣襟上。

“你恢复得挺快,力气好大啊。”沈鹜年的左眼完全被鲜血染成红色,他缓了缓,将餐盘往我怀里一塞,弯腰拾起地上的台灯和眼镜,没有愤怒,没有责怪,只是淡淡对我道,“你自己吃吧,我去处理一下伤口。”说完,拿着东西转身离开了卧室。

竟然不是梦,我真的被沈鹜年救出来了。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拴着我啊?

盯着地上的血迹愣了片刻,我端着餐盘来到窗户边的沙发区域,坐下默默吃起来。

餐食非常清淡,没有太难消化的东西,味道……一尝就知道是沈鹜年自己做的。

吃了一个多礼拜的压缩饼干,终于吃到顿像样的,每吃两口我都要停下来忍过内心的激动,把眼泪憋回去,再感慨一下活着真好。

将餐盘里的食物吃得一点不剩,我起身扯着铁链,试探着一脚跨出房门,没见有人阻拦,鼓起勇气向外走去。

出门便是一副旋转楼梯,这一层是顶层,探头望下去,一圈圈蚊香般,往下起码还有两层。

整个楼层除了我待的那间卧室,另外还有两间房,都是关着门的,我没有好奇去看,沿着楼梯继续往下探索。

锁链拖曳在白色大理石的台阶上,犹如一条银色的细蛇,弯弯绕绕。

一楼的空间开阔到不可思议,南北都是巨大通透的落地窗,一面是广阔的草坪,另一面则是蔚蓝的海面。

这到底是把我带哪儿来了?

我寻找着类似电话或者电脑之类的通讯设施,搜遍整个客厅,只在沙发上找到了一只电视遥控器。

“你在找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我不受控制地开始打嗝。

手指捂住嘴,我讪笑着在沙发上转了个身,膝盖不小心碰到遥控器,电视新闻的播报声几乎与我的声音重合到一起。

“我随便……嗝随便逛逛……”

“……继梁家长子梁炜仁因绑架人质,不幸被特警击中要害,失血过多身亡后。百汇通职务侵占案的另一关键人物,美国艺术品经销商人罗伯特·阿什麦金,近日在出海游玩中亦神秘失踪……”

打着嗝,我不由自主想到了梦境联结的最后一幕——阿什麦金用马鞭勒住了沈鹜年的脖子,一副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模样。

现在沈鹜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那是不是代表阿什麦金已经……睫毛一颤,我从沙发上下来,往后退了几步。

沈鹜年额头上的伤已经处理妥当,血止住了,伤口上贴了两条免缝胶带,眼里的血迹也清理干净。他本就穿着黑衣服,看不出身上的血迹,不过脖子上缠的绷带上仍沾上一点惹眼的红,彰显着他刚刚遭受的暴力。

“别想逃跑,没用的。锁链的钥匙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这里没有信号,也不会有任何人过来。”他说着,往我这边走来,“只要你离开这间屋子,安保系统就会报警。除非你把自己的脚砍断,然后冒着失血而死的风险爬出去。爬个几公里,运气好的话,能被人发现,运气不好……就只能死在路上。”

“阿什麦金的两名子女正接受有关他们父亲失踪的官方调查,两人在被问询24小时后保释,目前不得离境。他们的律师强调合作态度,并期待尽快澄清事实。”

“……嗝!”

我往电视机方向扫了眼,还没说什么,沈鹜年便顺着我的视线瞟过去,解释起来:“因为被调查的事,父亲心情一直不太好。五天前我和菲利亚陪他一起出海,第一天还好,但到第二天的时候,他突然狂性大发,想要杀了我和菲利亚。他把菲利亚推下海,又用马鞭勒我的脖子。我和他搏斗,不小心割伤了自己,也刺中了他。”

他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表情可怜又无辜。

然而我知道,这都是他的伪装。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跟他有梦境联结,不然他一定会杀我灭口的……

沈鹜年再次迈开腿朝我走来:“他不小心掉到了海里,菲利亚试图救他,但夜晚的大海太黑了,一会儿功夫他就不见了。”

他越往我这边走,我越是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落地玻璃,退无可退。

“百汇通集团现阶段处于高度不稳定状态,股市对这些连锁事件反应敏感,股价震荡。分析人士指出,集团的未来依赖于家族内部能否迅速恢复稳定,并重建投资者和公众的信任……”

“你看,割得多深。医生说,差一点就割到动脉了。”他勾住绷带,一点点扯松,给我看他的伤口。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圈狰狞的青紫淤痕,再是颈侧一道平整锋利的割伤。尽管已经做了缝合处理,但仍能看出当时沈鹜年下手有多狠。

这人,不光对别人无情,对自己也好无情。

“警方表示,将深入调查梁炜仁的职务侵占案件及其绑架事件的所有相关细节,确保公正法治。此外,搜救团队正在继续对阿什麦金的失踪进行全面搜寻……”

搜不到的。

说不定他们搜的根本不是阿什麦金坠落的那片海,能搜到才有鬼。

“你……嗝你拴着我做什么?不是说……嗝让我不要缠着你吗?”

沈鹜年抬起手,掐住我的两腮,固定住我的下巴,目光从上至下地描摹过我的五官,缓慢道:“以前我确实觉得,看着你很烦。但通过这次的事我发现,如果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出事,我会更烦。都是烦,还不如两害取其轻,把你绑在我的身边。”

这是什么混账发言?

我瞪着他,努力发出声音:“你……你这是非法拘禁嗝!”

他笑了一下,松开我的脸:“是你先欠我的。”说罢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在我面前抖开,“欠钱还债,天经地义。”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瞳孔都震动了。是欠条,是我当初写给沈鹜年的欠条!是后来把钱还了,我问他要,几次都没还给我的欠条!

“这是……这是我的欠条,我明明把钱嗝,把钱还给你了!”我伸手去抢,被沈鹜年轻轻松松举高躲开。

他只是将手按在我的胸口,便让我如何都够不到那纸欠条了。

“那为什么欠条还在我手上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人能颠倒黑白到这个程度:“因为你那时候……嗝故意没还给我!”

他的脸上完全不见心虚:“是吗?可我记得明明是你没还钱。”

“卑鄙!无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无论骂多难听的话,他都好像不痛不痒。我咬了咬唇,不再跟个小丑一样去够他手上那张欠条。

明明是他说不想我缠着他的,现在又自说自话把我关在这里,这个人……这个人真是从头到尾都这么恶劣。

“我讨厌你……不,我恨你。”打开他按着我的手,那些好不容易塞进大脑深处的情绪仿佛又冒了出来,我被它们冲击得心脏一阵阵紧缩,自我防御般吐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最狠决的话,“沈鹜年,你让我感到恶心。”

怎么也停不下的打嗝不药自愈,我推开他,拖着铁链往楼上跑去,重新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那间卧室,并且锁上了门。

第52章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对我

白天,别墅外风和日丽,绿植环绕,似乎拥有这世间最热烈的阳光。可到了夜晚,从窗户外望出去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