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南雀
他放下一直捂着头的手,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神智,认出我来,目光终于不再游离:“不要,我要更痛一些。”
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离谱又任性。
“我拼命把咱们从网上摘下来,你怎么还想回去?”我放下手,哭笑不得地问他,“红线回来了,一直痛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抬头仰视着我,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答道。
我一愣:“可是,我死了你也会死。”
“没关系。”他的回答仍然坚定果决。
我彻底收敛了笑意,声音更轻了些:“不爱你也没关系吗?”
想要治愈红线症,Cure就必须爱上Redvein,如果红线还存在着,那Redvein就不能拥有Cure的爱。
沈鹜年拉起我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侧:“没关系,我爱你。”
指尖因这句话微微蜷缩,我抿了抿唇,同他讲起道理:“可我没办法还你红线,红线症治好了就终身免疫,不会再感染了。”
他想了想,脑袋歪向一边,打起歪主意:“说不定梁在有办法,可以让他去问一问裴焕臣的父亲。”
那个拿亲生儿子做实验的变态科学家?
脑海里骤然浮现出对方把我们关在笼子里抽血打针的画面,我打了个寒颤,脱口而出:“不行!”感觉只要我态度软一点,他真的会去找梁在想办法,我严肃起来,“第六,不许再有这种想法,听到了没?”
他静静地看着我,并不做声。
我抬起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掰正视线,俯下身加重音又问了遍:“听到了没啊?”
看出来他不太甘心,犟了片刻,终是垂下眼睫:“听到了。”
我暗自吁了口气,直起身,一边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对他说:“你缓一缓,缓好了我们就出去吧,别让彭黛担心。”
感到衣摆被扯了扯,我不解地向下一看,发现是沈鹜年攥住了我的T恤下摆。
“我能抱抱你吗?我脑子里很乱。”他仰着脸可怜兮兮地问道。
哦,又变成狐狸精了。
我沉默着,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他眼里的期待随时间一点点消散,而在他收回目光看向别处时,我靠过去主动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好了好了,别去听你脑子里的那些声音。”
他肩背肌肉倏地紧绷,又很快放松。弓着背,他埋首在我的腹部,就这么静静依偎着我,不再动作。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感觉抱得差不多了,我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松开。他却一下子收紧双臂,耍起无赖。
“再抱一会儿。”说着他往后,将我更往身上带了带。
“沈鹜年……”为了不扑到他身上,我只能单膝跪在马桶圈上,一只手撑住墙,一只手扶住他的肩。
“别怕我。”他说着,拿脸隔着T恤蹭了蹭我的身体,“我不是沈爻,我会努力克服它们的。”
他黏黏糊糊地又抱了许久,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感觉再不采取行动他能就这么抱到天黑,我抵住他的肩膀,用力将自己与他“撕”开。
他很快又要黏上来,但这次我反手快速拉开门栓,往外疾退了出去。
他愣在那儿,用满是控诉的眼神望着我。
我连忙别开脸,这一下,视线对上了外头上厕所的两个人。他们被我的动静吓了一跳,维持着解手的姿势惊疑地看过来,模样颇有点好笑。
“你自己出来。”匆匆丢下一句,我逃也似地快步走出洗手间。
洗手间外,彭黛倚在购物车旁,正低头快速打字。
“姐……”我朝她走去。
她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手机自然地塞进了口袋里:“怎么样了?他好点了吗?”
“嗯,好点了。”我扫了眼购物车,看到商品都被打包好,问道,“你已经买好单了呀?”
“早买好了,那些摔破的麦片我也都买下来了。”她指了指其中一个大袋子说,“这些还能吃,明天给大家做麦片粥当早餐。”
我点点头:“一次性杯子和刷子呢?”
“买了。”
我冲她竖大拇指:“姐你真靠谱。”
又检查了遍还有没有漏买的东西,确认无误后,沈鹜年也从洗手间出来了,额发和鬓角都带着水汽,像是刚洗了把脸。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他冲彭黛笑笑,“我有个头痛的老毛病。”
“这年头谁还没点毛病。”彭黛耸耸肩,看着没放在心上。
但也只是看着。
从坐进车里开始,气氛就有点古怪。我敏锐地觉察到,彭黛对沈鹜年不像一开始那样热情了。去往别墅的路上,两人都只单方面和我说话,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由于耽误了点时间,抵达别墅要比预期得晚,其他人早就到了,麻将都开始搓起来。不过我们一进屋,他们就放下手里的活儿齐齐围过来,看沈鹜年就跟看西洋镜一般。
“果然好高好帅啊,小艾你选男咳……选朋友的眼光真好。”
“可不是吗,你啥时候见彭黛这么夸过人的?那必定是真材实料!”
“你好你好,我是蒋唯……”
“我是俆义……”
众人纷纷自我介绍起来,我看沈鹜年应对地还挺自如,就留他一个人在外面,拿着食材进了厨房。
中途他有进来帮我一起处理食材,没一会儿就被人叫出去打桌球,两个社员进来替他。打完两局沈鹜年又进来,这次换我出去搓麻将。就这样轮换着干活,谁也没闲着,谁也没累着,一下午串好了十几人的烧烤串。
当太阳落山,户外温度降下来后,院子里亮起彩灯,今日的重头戏便也开始了。
烧烤炉上的烤串滋啦滋啦冒着油光,十几只一次性纸杯在半空中相碰,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圆。
“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见证小艾的得奖。”彭黛作为代表发言,“但如果小艾这次没有得奖,我们也不要说丧气话,咱们下一次一起再接再厉,OK不?”
“OKOK!”
“没得奖就预祝我下一次跟小艾一起入围,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有你什么事儿?滚!”
和几个男生一道烤烤串,烤好了想给沈鹜年一把,环伺一圈,却不见他的踪影。不止是他,连彭黛都不见了。我心里有些忐忑,将刷子和手套给了别人,里里外外地找人,最后是在别墅外的小道上找到的。
他们隐在路边的一辆车后,两个人相对站着,谁都没发现我的到来。
“给钱谢谢。”彭黛冷着脸将一张购物小票甩到沈鹜年身上。
沈鹜年看也没看,直接揉烂了,把手里的烟咬进齿间,掏出手机朝彭黛递了递。
两人无声地一个扫码,一个亮码,几秒内完成了这笔上千元的报销。
盯着手机,彭黛猝不及防地抬头:“你是小艾的Redvein吧?”
将手机和纸团一同塞进兜里,沈鹜年取下嘴里的烟,懒懒道:“是。”
我差点叫出声,都说了不要让她知道啊,怎么能承认地这么爽快!
果然,下一刻,彭黛的巴掌就甩到了沈鹜年脸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全都是你的错!”最后一句话,彭黛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掷地有声。
沈鹜年抹了把脸,没有反驳:“是,都是我的错。”
“你个王八蛋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彭黛简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面的沈鹜年饮血啖肉,“5月24那天晚上是不是你在酒店欺负他了?他回去就发烧了,脖子上还有个那么大的牙印……干什么?证明你牙口好是吗?”说着,她大力推了下沈鹜年。
沈鹜年被她推得靠住轿车后备箱,整辆车都晃了下,我在车头条件反射地一矮身,躲到了车下方。
“我错了。”沈鹜年再次乖乖认错。
然而彭黛并没有这么放过他:“还有5月27那天也是你吧,你知不知道他回去哭成什么样了?一直说自己好痛,哪里都好痛,说再也不要喜欢你了……”说到这里她呼吸急促起来,“你的病是好了,却把疼痛转嫁给了他。而他那么痛苦的时候,对你的评价也只不过是‘他怎么能这么坏’,甚至不是脏话!”
她再也控制不住音量:“你骗这样的小孩你有没有良心??”
沈鹜年静了半晌,哑着嗓音缓缓道:“……是,我是人渣,混蛋,我没良心。”对于彭黛的差评,他全盘接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让他痛了。”
“操!”
又是“啪”地一声,我心惊肉跳地站起身,人未至声先到:“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结果,绕到车尾……
沈鹜年夹着烟的手垂在身旁,背靠后备箱,眉心轻拧,诧异地看向我,彭黛一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同样诧异地看向我。
我耳尖霎时热烫起来,干笑道:“哦,打蚊子啊……”
第62章 痛苦只会被爱治愈
躲在树梢间的知了方才还声嘶力竭地鸣叫着,这一瞬也停止下来,叫场面变得更为安静诡异了。
随后,彭黛先动了起来:“外面蚊子多死了,我们进去吧。小沈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毕沙罗的《鱼市》我也很喜欢,还有怀斯的《奥尔森的终结》……”
小沈?
沈鹜年跟着动起来:“一位是新印象派画家,一位是现实主义画家,我认为他们各有特色。或许你知道谢尔盖·邦加特吗?他的笔触非常生动大胆,颜色运用也鲜明跳跃……”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喜欢他。”
两人交谈一派友好,已经完全没有了两分钟前剑拔弩张的影子。
“你是来找我们的吗小艾?”彭黛笑着上前勾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屋里带,“进去吧,外面热死了。”
我任她拽着往前走,半道上不放心地悄悄往后看了眼。
沈鹜年将烟蒂按灭在一旁的花园围栏上,抬眼发现我在看他,眉眼渐次舒展,朝我露出一抹满载柔情的微笑。
一时,我的耳朵更烫了,忙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你啊……”彭黛目视前方,用很小的音量对我说道,“硬起来啊小艾硬起来!”
就像受到批评的小学生一样,我低下头,中气不是很足地回道:“嗯,我、我硬的。”
烧烤结束,一群人整理完院子,又进屋开始了夜间娱乐,搓麻将的搓麻将,唱k的唱k,沈鹜年两者都不会,被人抓去继续打桌球。
他技术意外地还不错,塌腰沉肩,俯下身瞄准的姿势也十分赏心悦目,叫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
他好像晚上没怎么吃烧烤,只吃了些水果,难道还在舌头痛?
“咳哼!”彭黛大咳一声,敲了敲桌子,“小艾,该你了。”
我立即回神:“哦哦,八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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