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修罗
十七岁的席兰,已经出落成身姿挺拔的OMEGA,面庞还保留了一丝少年的青涩。
他找到后院正在劈柴的火羽,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我帮你拿!”席兰从他手上抢了一半的木柴,小跑着先走,身后跟着永远面无表情的火羽。
草原上最大的一颗古树,树干有两个人环抱那样粗。
凌熠在树下呼喊利克的名字,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从茂密的树冠中倒吊着探出半个脑袋,一只松鼠差点从他头顶栽下来,被他一把捞住。
“嘎?”
“一天到晚在外面淘气,快点回家吃饭了!”
“唳——”
利克口中发出神似鹰啸的动静,惊动了上百只鸟从树顶四散飞离。年仅三岁的小利克光着脚丫,像走平地那样顺着树干跑下来,落地后也没有停,朝着木屋的方向,展开双臂飞奔奔去,口中的尖啸声一刻都没有停歇。
凌熠无奈扶了扶额,想当初利克长到一岁半还不开口叫爸爸,差点让凌熠以为他有某种先天性缺陷。后来才知道,这小子什么都会说,就是不爱讲人话,除此之外,任何动物叫声他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他也不是完全不爱讲话,比如说他开口说的第一个词——
餐桌已被布置妥当,家里唯一跟现代文明接轨的电视机也开着,正在播放新闻节目。
凌熠一来就想关电视:“席恩叔叔,都什么时代了,现在的人早就不看电视,更没人看新闻了。”
“我是老人家,我就爱看,怎么了?”四十几岁的老人家,理直气壮地说。
有人比凌熠先一步抢到了遥控器,藏在屁股下面,“我要看小公主!”
是的,“小公主”,就是利克开口说的第一个词,打从那以后,他说的绝大部分内容,都围绕小公主展开。
譬如,小公主今天去哪哪玩了,小公主今天穿了件漂亮的裙子,小公主又生病了……都是他挂在嘴边的内容,但凡跟小公主有关,他从不吝啬言语,活跃得像个话唠。
电视里,正在播放帝国皇帝冯狄·奥瑟陛下会见外国来使的画面,场面庄重而又严肃。
“哪里有小公主?”
“会有的!”利克言之凿凿说道。
凌熠只得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偶尔不经意扫一眼电视画面。席恩时而看看电视,时而看看凌熠,表情意味深长,利克则是恨不得两只眼睛都长在电视里,手和嘴只负责机械地扒饭。
餐桌的另一边,火羽一心埋头吃饭,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倒是席兰,时不时偷瞄上火羽几眼,凌熠留意到他的行为,心中暗自叹气。
火羽的信息素已经淡到几乎无人能察觉,席兰还是在见到他第一眼时,发现他身上有“凌熠哥哥的熟悉感”。如今席兰也到了怀春的年纪,可火羽看起来还是对人类的事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以后会怎样。
“小公主来了!”利克高兴地叫起来,手舞足蹈。
凌熠的注意力立刻被电视中的画面吸引过去,正在夹菜的手也放下了。在这样一个严肃正式的场合,屏幕中却出现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她穿着布料柔软的小睡裙,揉着眼睛,朝镜头中最高大不苟言笑的ALPHA皇帝走去。
奥瑟旁若无人地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小小软软的身子蜷在他怀里,很快就呼吸均匀地睡着了。在场的除了外国使臣,每个人都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正式的外交会议,也没有直播摄像机全程对准这里,连翻译的节奏都没有被打断。
“佩里小公主好可爱。”利克托着下巴,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佩里小公主完美复刻了奥瑟的金发,模样据说是陛下生母——当年帝国第一美人的翻版,年仅三岁就用可爱与美貌俘获了帝国全体公民的心,成为最受民众喜爱的皇室成员。唯一的遗憾就是从小身体不好,出生半年接受了三次大手术,才保住性命。之后也小病不断,每次一生病,举国上下都跟着担忧,奥瑟陛下更是对她宠爱到极点,无时无刻不带在身边。
凌熠呆呆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与席恩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连忙低头借吃饭掩饰。
饭后,利克没有像往常一样一溜烟消失不见,今天的新闻延长了直播时间,他继续捧着电视看小公主。
凌熠跟席恩单独在厨房里收拾,席恩又一次提起那个话题。
“那么想她,不如直接回去看看,都过去这么久了,过去的事也该放下了。”
凌熠低头洗着碗:“说什么呢席恩叔叔,那个人不会原谅我的。”
“我对伯爵的感情一点不比他少,我还亲眼目睹你误伤伯爵,连我都原谅你了,你怎么知道他会恨你到现在?”
“再说了,你又没有亲耳听到他的答案,万一他心中想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呢?”
凌熠声音极小:“我…我不敢赌……”
与其让奥瑟用看仇人的眼神看他,还不如再也不见来得好。
席恩还想再劝,利克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不好了!小公主她晕过去了!”
凌熠一惊,手中的碗碟应声落地,摔成碎片。他冲到电视前,镜头里的画面一片混乱,小公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一道殷红的鲜血顺着鼻孔缓缓流下。
会议厅人来人往,无不脚步匆匆,很快小公主的主治医生兰泽也赶到现场,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皇家医学院现任院长帕特。兰泽负责检查身体,帕特则把不相干的人都请到了外面。
闻讯而来的记者将他围得水泄不通,十几个麦克风恨不得怼到帕特脸上,个个都想打探小公主的病情究竟有没有大碍。
“兰泽医生正在紧急为佩里公主做全面检查,大家先不要急!”
“佩里公主的病情牵动着全体帝国民众的心,大家都非常关心她目前的状况,帕特院长能否透露一些具体信息,让公众对小公主的病情有更清晰地了解,以缓解大家的担忧?”
帕特面露难色:“其实皇家医学院很早就关注过佩里公主的病情,遗憾的是她患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血液病,治疗方法目前还是个难题。”
“请问这种疾病有没有被治疗好的先例?”
“国外曾经有过这样的病例,最终采用移植患病儿弟弟的脐带血成功治愈。只是脐带血必须在婴儿出生短时间内进行采集和保存才能保证治疗效果,而且必须是与病患同父同母的婴儿才能配型成功,目前的形势是有一定难度……当然我们也在积极寻求其他治疗方案,只要有一丝可能性,都不会放弃对佩里公主的治疗。”
凌熠仿佛被定格,帕特接下来的话完全传不进他的耳朵。他的脑海里只回放着那几个关键词,脐带血、婴儿、同父同母……
他几乎跳起来夺门而出,席恩将六神无主的他拦住,在他手中塞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包裹。
“你也不能什么都不带就这么上路。去吧,佩里需要你,利克我会好好照顾。”
.
现任皇帝奥瑟即位后,并没有搬进皇宫,而是留在了他之前居住的希尔德贝里城堡。
凌熠轻车熟路地从高墙翻入院内,他思忖良久,还是没有勇气走正门,而是鬼鬼祟祟地摸进来,像个小偷。
院子里茂盛的植物成为绝佳的掩体,凌熠借着月色,脚步轻缓而谨慎,躲过巡逻的侍卫队。
忽然间,一道巨大的黑影从灌木丛中闪电般扑出,将他整个人狠狠扑倒在地。凌熠吓了一大跳,刚要挣扎,脸上传来温热潮湿又有些刺痛的感觉,竟是那巨兽伸出舌头舔了他的脸一口。
“……小白?”
已经是成年体型的小白,用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亲昵地蹭着凌熠的脖子和脸部。凌熠抱着它悲喜交加,难过的是自己不负责任把它丢下,一走就是三年;喜悦的是分别了三年,它竟然还认得出自己。
凌熠从地上爬起来,在小白背上摩挲了一把。
“走,带我去找你的另一个主人。”
小白像是听懂了,带着凌熠往寝宫的方向走。它小的时候就没少从这里的窗户爬进去,如今开个窗户对它来说更是小儿科。
“谢谢啦!”凌熠在他耳边道谢,翻身跳进室内。床上的人已经熟睡,凌熠屏住呼吸,脚步轻盈如暗夜中的幽灵,小心翼翼地朝床榻靠近。
距离床边一尺之遥,终于看清对方的脸。还是记忆中刀锋雕刻出的轮廓,刚硬与柔美的线条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脸上却一点都不违和。
安静的睡颜让凌熠情不自禁放缓脚步,心里盘算着,如果直接放出信息素诱使他失去理智,再趁他清醒之前直接跑路,是不是就能避免掉见面的尴尬?
就在他还在纠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上了奥瑟时,床上本该熟睡的人忽然睁开眼,没等凌熠反应过来,一股力量使他失去平衡,眼前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在床上。还未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中缓过神来,高大的身躯已经泰山压顶般覆了上来。
凌熠刚要叫出声,一根食指压上了他的嘴唇。
月色下,两双眼睛四目相对,奥瑟眼中没有半点睡意,只有戒备、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只有二人沉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父王?”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凌熠震惊扭头,这才发现紧挨着大床边还有一张儿童床,床上的小女孩被动静吵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父王,你在跟谁打架?有刺客来了吗?”
凌熠目不转睛盯着佩里,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就在喉间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用余生弥补这三年的亏欠。
奥瑟放开凌熠,坐起身,用平静到完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向女儿介绍:“他不是刺客。他是你凌熠爸爸。”
佩里瞪大眼睛,瞬间无了睡意,片刻后扶着儿童床的栏杆站起来,小手指着奥瑟,义愤填膺地对着凌熠道:
“渣男!请你为你抛下的这个男人负责!”
第99章
“渣男!请你为你抛下的这个男人负责!”
凌熠目瞪口呆。
剧情朝着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渣…什么男……不是,你才三岁,谁教给你的这种词?”
同样三岁,利克每天嘴里都是“小公主”“可可爱爱”,这才符合一个三岁儿童的语言发展。
“把我生下来就丢下我和父王跑了,还带走了二哥,对大哥也一次都没有探望过,还说不是渣男?”
“我——”凌熠语塞,偏偏佩里控诉的罪行句句属实,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我一出生就进手术室,每次醒来都不见爸爸,只有父王一个人陪着我。”
“那确实是我的不对……可是最后一次做手术你才半岁,你怎么可能有记忆啊?”
“哼,”佩里把头扭到一边,“反正你就是在我最需要爸爸的时候美美隐身的渣男,对不起我,更对不起父王。”
“佩里,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凌熠快被愧疚感淹没了,“这是大人的事……”
“父王从来不会用‘这是大人的事’敷衍我,这明明是我们一家人的事,家人之间就不应该隐瞒任何事。”
凌熠被一个三岁小孩教训得哑口无言,下意识用眼神向奥瑟发出求救信号。但刚发完他就后悔,奥瑟看起来依然毫无波澜,既瞧不出一丝欣喜,也寻不到半分恼怒,这种预期外的冷淡反而更能刺痛凌熠。
奥瑟按下床头的铃,不过须臾仆人便匆匆赶到。
“陛下,请问有何吩咐……哦我的天!”
仆人发现寝宫里凭空多出一个人,下一秒看清他的脸,吃惊地捂住嘴。
“小公主今晚回她自己房间睡觉,抱她过去。”
“好好好…是是是……”
仆人惊讶得连最基本的应答都不会了,佩里也乖乖张开手臂任由她抱着离开,把寝宫留给凌熠跟奥瑟两个人独处。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凌熠从床上撑起身,面对奥瑟冷漠的直视,心生怯意,目光游离。
“凌熠,我儿子呢?”
“……他很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连我都找不到的地方,当然很安全。”
“……”
凌熠假装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嘲讽,鼓起勇气:“我知道你很恨我,我这次来,只是想跟你要一个孩子。等我怀上,立刻就走,今后保证不在你面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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