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修罗
乐团卖力地演奏起骑士交响曲,指挥手中的指挥棒抑扬顿挫地上下舞动。
科基冲队首的骑手使了个眼色,他和他的同伴立刻心领神会,暗中用马刺狠狠刺向马的臀部。
突如其来的刺激使马儿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声。三匹马同时挣脱了骑手的控制,狂奔着冲向人群。
头马失控,整支队伍犹如失去了引导的兽群,在操场上横冲直撞。学生们尖叫着四处躲避,场面陷入混乱。
排头三匹骏马看似无序,然而又能精准地直奔凌熠所在之处。席勒与雷钺竭尽全力,一人拦下一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壮硕的头马在凌熠面前无情地扬起前蹄。
骑手脸上浮现得意的神色,他的坐骑拥有最强健的力量,这一蹄踏下去,对方不残也得重伤。
说时迟,那时快,骑手视线一花,凌熠身影竟消失不见。
“……人呢?”
惊骇之余,脑后骤然传来剧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熠如神助般穿越马腹,翻身上马,毫不留情地送了他一记肘击。
骑手握不住缰绳,头朝下栽下马。本就受惊的马受到了更大的刺激,四蹄如触电般猛烈踏打地面,马头猛烈摇晃,从鼻孔吐出团团白色雾气。
没等凌熠稳住身形,它忽地埋头猛冲,激烈跳跃与蛇形奔跑交替进行,凌熠只有死命抓住缰绳,才不会被甩下来。
眼看场上无人能控制这马,一道身影从主席台飞身跃下,某个状况外的骑手身子一轻,被人拎着脖子扔下了坐骑。
“下去!”
披风遮住骑手的脸,等到他好不容易恢复视线,自己的坐骑已经载着另一个人狂奔而去,那人骑马的背影专业且矫健,象征皇室身份的披风被风卷在半空。
凌熠抓紧缰绳的手心冒汗,他知道一旦落马,等待他的将是致命的踩踏。
急迫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奔腾的骏马追至眼前,离他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
一只手坚定地朝他伸过来:“手给我!”
凌熠毫不迟疑伸出手,对方牢牢握住,一个用力,凌熠从一个马背跃到另一个马背,来到一个安全的怀抱,熟悉的信息素气息将他笼罩。
失控的那匹马继续狂躁地蹦跳,犹如一支飞驰的利箭,直冲向角落中的一群学生。
领头的那位正是科基,他面色苍白,惊恐呼喊:“不要!不要过来!”
马儿不顾一切地冲入人群,科基和他的随从们被撞得东倒西歪,痛苦哀嚎不绝于耳。
奥瑟驾驭骏马,从容放慢了速度,马儿载着二人在场地内轻盈地小跑了一圈。
周围的学生都在偷偷录像,唐德拍了下脑袋,也后知后觉地打开手机摄像头,把这珍贵的一幕存进记忆卡。
马儿回到自己主人身边,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发出一声鼻嘶,停住脚步。
奥瑟翻身下马,回头把凌熠接了下来。
凌熠双脚稳稳落地,正欲道谢,却被奥瑟冷傲的态度打断:“人道主义救援而已,不要多想。”
凌熠强行抑制住笑意,恭敬地回应:“是是,殿下爱民如子,为救平民百姓不惜以身犯险,我深表感恩。”
奥瑟高高在上:“你最好感恩。”
说罢转身回到主席台,校长犹惊魂未定。
“三匹马同时受惊,行为蹊跷,给我好好地查。查不清楚,我今天就不走了。”
开学典礼进行到一半被迫终止,伤员被送去医务室,骑手被关起来调查,学生之间讨论的话题都是某二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科基左臂打着石膏,趁夜色爬上了宿舍楼天台。
骑手们忌惮他的背景,没有把他供出来,所有的罪责自己背,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怒气,甚至心中对凌熠的恨意更深了。
宿舍有四层楼,科基站在大门正上方,心中酝酿着,要是等凌熠出门的时候,从这里扔个花盆下去,定能砸得他脑袋开花。
他正在心中演练作案过程,一股强劲的精神力袭来,冰冷的寒意渗透四体百骸,前所未有的恐惧控制了他的身体。
冷汗渗出额头,他想逃走,却发现自己连一根小手指也动不了;想要呼救,声带像被冻住一样只能发出瘆人的咯咯声。
他忽然回想起凌熠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真正的精神力压制你体验过吗?别说动一根手指,能说出一个字都算你厉害。
他能清晰感知道施展精神力的这个人来到自己背后,紧接着一股向上的力道使他的双脚离开地面。
科基胆裂魂飞,甚至找回了仅有的一点声音:“救…救……”
他被拎在半空,松开的手没有半点迟疑。
科基坠楼后,露出身后缔斯冷若冰霜的脸。
“就这啊。”
第61章
凌熠早晨是被楼下传来的喧哗声吵醒的。
他趴在阳台俯瞰下方,但见一群人把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令人无法窥见中央。
雷钺也在人群中,心有灵犀抬头看,两股视线在空中交汇。
“大清早的,什么事这么热闹?”
雷钺总结目前已知的情报:“科基从楼顶掉下来,大概是昨天夜里的事。”
凌熠惊诧:“死了?”
“还有一口气。”
凌熠一时心情复杂,喃喃自语:“总不能是这家伙想不开自己跳楼了吧?”
救护车呼啸而至,几名医护人员跳下车,用担架将科基转移到车里,又疾驰而去。
敲门声打断了凌熠的思索。
他回过头,“司蒂”走进他的宿舍,带着一脸忧虑。
“你听说了么,科基他……”
“坠楼了。”凌熠接上,“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我担心你。”
“坠楼的是他,你担心我做什么?”
“你昨天刚跟他起过冲突,一定第一个被怀疑。”
“这我倒不担心,我就想知道是谁下手这么狠。”
“你觉得凶手很残忍吗?”
凌熠随口道出心里话:“是有一点,他虽然咎由自取,但也罪不至死。”
缔斯凝视他,眼神中流露出倾慕:“你真是心地善良。”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凌熠哭笑不得,“是不是人死了不放鞭炮庆祝就算善良?”
“我们?还有谁这么说过?”
凌熠垂眸片刻,只留下一个难以琢磨的浅笑。
“可能是一个跟你心有灵犀的人吧。”
.
科基上午被救护车拉走,他的父亲科金伯爵下午杀到皇学。
冯狄帝国有爵位在身同时又在内阁担任要职的贵族不多,科金就是其中一位。
他在富豪榜上也是名列前茅,由于跟首相勾结密切,很多钱来得不清不楚,也有人暗地称他为卢乎伦的钱袋子。
皇家学院的校长室装饰考究,一张上等胡桃木茶几占据了室内最醒目的位置,茶几南侧摆放着一张单人高档皮质沙发,东西两侧各有一张同款材质的双人沙发,非常适合面对面会谈。
科金伯爵双手抱臂,双腿大喇喇地岔开,占据了其中一张双人沙发的大半面积,彰显出不容置疑的霸气与领地感。
他双唇紧抿,绷紧的肌肉透露出此刻的愤怒。中年男人的ALPHA信息素毫不收敛地外泄,每一个气体分子都呈现出攻击性。
在他脚边,横着一副担架。担架上的人浑身裹着纱布,仅有五官露在外面,活似一具木乃伊,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校长阁下,我放心把孩子托付给贵校,没想到贵校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报我的信任。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今天就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您年年跟我哭穷,我从未吝啬过赞助,结果我的孩子却在校园内险些丧命!医生说他不仅仅是摔伤,还遭受过殴打,请问您如何解释?”
校长语气诚恳:“昨天开学典礼上发生了些意外,我一直忙于处理,疏忽了管理。得知科基同学受伤后我也很震惊,我向您保证,严查此事,给您一个交代。”
“不用查了,”科金冷着脸,“直接让那个叫凌熠的来见我!”
“不用叫了,”凌熠推门而入,“我就在这里。”
科金目光如利剑刺向他:“你很有勇气,杀了首相儿子都能脱罪,现在又来对我儿子下手。”
“我承认他脸上的伤是我造成的,但那也是因为他霸凌同学在先。至于他被马踩、被推下楼,只能说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他被马伤到之前,骑在马背上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我比您更想知道,好端端的马为什么突然受惊攻击我。您不去追查让马受惊的元凶,反而冤枉我一个受害者。”
科金把头拧过去:“我没兴趣听你狡辩。校长阁下,烦请将这位学生的家长请到学校来,我想跟对方当面探讨一下家庭教育的问题。”
凌熠微微一笑:“很遗憾,我的亲生父母过世多年,您看您是亲自去找他们呢,还是让他们夜间登门拜访?”
科金寒着脸:“无父无母,怪不得没有家教。”
“您的儿子仗着您的权势在校园横行霸道,恰恰能体现出您卓越的教育成果。”
“听说你只是个伴读?那就把你介绍人的家长叫来也是一样。”
凌熠表情正经了几分:“这位家长,您的儿子口不能言,您替他发声,我能理解。但我本人四肢健全、头脑清晰,我可以为自己的行为全权负责。”
他转向校长:“校长阁下,您如果觉得我为阻止校园霸凌以暴制暴的行为有错,可以直接处罚我。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动不动就搞请家长那一套。”
校长出来圆场:“凌熠同学你别多心,学生之间发生矛盾,请双方家长到校共同协商历来是本校的传统。家校共建也是本着负责的态度,并不是有意要难为你。”
校长秘书敲门进来:“抱歉打扰几位,已经联系上了凌熠同学的监护人。”
凌熠瞪大双眼:“谁是我的监护人?我怎么不知道?”
“呃,”秘书看着手里的档案,“按惯例我给你的介绍人家长和你档案中的紧急联络人都去了电话,双方都表示马上到。”
凌熠略慌:“不是,没必要吧,你能不能再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不用来?”
“可是,电话是半小时前打的,这会儿他们可能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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